第十四章 誰慣的你這脾氣
江何深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下床,洗漱后,又坐在輪椅上出了書房,剛好看到時歡被榮媽扶着下樓。
一大早,又要去哪裏?
江何深想起她昨晚那個委屈的神情,嘴角一哂,沒理會,回房。
榮媽扶着時歡走在去主樓的路上,有些緊張:“不知道夫人突然叫您過去幹什麼?之前都沒叫過。”
“可能是有事吧。”時歡也不知道。
到了主樓,已經用完早餐的江夫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新聞。
時歡溫順地稱呼:“母親。”
江夫人瞥了她一眼。
婆媳磨合了幾個月,還是沒能磨合過來,江夫人依舊看到她就煩,開門見山直接命令:“下個月,周太太要辦慈善晚宴,邀請函寫了要你一起去。”
時歡一愣:“我?”
“你以為我願意讓你去嗎?還不是你上次在閣樓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現在大家都知道你了,要是一直不出去見人,誰知道會傳出什麼閑言碎語?”
事實上江夫人已經推掉很多邀請時歡一起出席的宴會。
一是嫌時歡上不得檯面丟人現眼,二是怕時歡到處亂走肚子裏的孩子有個萬一,三是知道那些人都是想試探時歡的來歷——畢竟禹城第一豪門的繼承人,悄無聲息就有了妻子,很難不引人好奇。
但推了太多次,大家也各種猜測,她只能帶時歡出去平息謠言。
時歡道:“我一定不會亂說話。”
“不止要很會說話,還要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才藝表演!”
沒身世沒背景,門不當戶不對,憑什麼嫁進他們江家?除非看某些方面很厲害,比如會彈鋼琴,或者會跳芭蕾,就能解釋成是看重才華。
“你也不想讓人知道,你是靠懷孕,要挾我們,才進的江家吧?就算你願意被人恥笑,何深也丟不起這個人,他可是我們江家的繼承人,絕對不能有任何污點!”
時歡輕微嘆氣:“那麼,母親想讓我做什麼呢?”
江夫人哼聲,“你會什麼?”
時歡想了想:“畫畫算嗎?”
“你會畫畫?”江夫人打量了她兩眼,才不相信,“可不是隨便扒拉兩筆就是會畫畫,周太太的女兒就是國外藝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你別送上門讓人家笑話。”
時歡沒跟她爭,只道:“大提琴也會一點。”
“你還會大提琴?哎,算了,會一點也好,我讓何深這兩天教教你,你好好學,起碼要會拉一首曲子,要是敢讓我丟人,我就……”
“就”怎麼樣,江夫人想了半晌也說不上來,總不能是打她有一頓吧,索性不說了,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自己體會,然後起身上樓換衣服。
她還約了人打麻將呢,才沒時間跟她浪費。
時歡習慣江夫人這種態度,不覺得有什麼,回到2號樓,便去了江何深的琴房。
江何深會的東西很多,大提琴也是其中一項,琴房內保存了幾十把古今中外名家製作的大提琴,每一把都是價值不菲。
時歡走到玻璃櫃前,看着裏面那把來自意大利,已經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大提琴。
它很美,大到琴身琴弓,小到琴枕琴弦,都詮釋着藝術,華麗古樸,不可觸及又如此迷人。
時歡眼神柔了柔,溫暖的秋光從窗外攀爬進來,從側面看,她的瞳孔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
她美得毫無攻擊,像一碰即碎的泡沫,露出這種繾綣如同傾慕情人的神情,愈發直擊心靈。
榮媽都看愣了,為難地道:“二少夫人,這把琴是二少爺最喜歡的,不準任何人碰的……”
“我不碰,就看看。”時歡只是又想起一些過去而已,對榮媽笑笑,“你去忙吧,我自己練練就可以。”
“好,那您有事喊我。”
榮媽走後,時歡走到琴凳上坐下,就用了放在旁邊的琴架上,看起來應該是江何深最近拉了,還沒收起來的大提琴。
她很久沒碰大提琴,回想了一下技巧,左手按着琴弦,右手拿着琴弓,琴弓緩緩拉動,手指撥開琴弦。
琴音從指尖流淌出來,開頭一段還好,但到底是很久沒練,生疏了,轉調的時候沒控制好,吱了一聲。
“這叫‘會一點"?”頭頂驀然響起聲音,時歡嚇了一跳,一下抬起頭。
江何深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後,坐在輪椅上,眼神淡漠,看了她一眼,左手抓住她的左手,右手抓住她的右手,手把手地調整她的姿勢。..
因為貼得太近,她的後背與他的胸膛相碰,男人的體溫帶着很淡的中藥味,清苦,乾澀,其實不難聞,還很獨特勾人。
但時歡下意識的反應是躲避。
排斥,或者說,害怕他親近。
江何深抓着她沒放開,面無表情問,“你以為你美得能讓我不分時間場合想要你?”
時歡頓了下,重新放鬆下來:“二少爺怎麼可能是這樣的衣冠禽獸?”
想起昨晚的事,江何深:“……”
諷刺他?
他沒放開,強行抓住她的手,聲線冷冽:“你以為我願意教你?不想你糟蹋我的琴而已。放鬆,琴弓貼緊在琴弦上,才能保證演奏過程中不會有噪音。”
時歡張嘴,就被江何深懟回去,“我知道你是想降低琴音,但琴音的高低強弱是運弓的速度決定,不是琴弓離開琴弦聲音就會降下來,這是基礎知識。”
調整好了,江何深就毫不猶豫放開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從頭開始來。
時歡也不想被小看,凝神拉開琴弦。
聽她拉了一段,江何深整理着袖口,諷道:“《暮光之城》的‘a-thousand-years",難度不低,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丟江家的人。”
時歡繼續調試琴弦,找找感覺:“丟不丟人,要看二少爺教得好不好?”
江何深的眸光微冷。
這個女人遠沒平時表現出來的那麼溫順,他是知道的,只要心情不好,或者心裏不服,就陰陽怪氣。
在他面前也敢這樣。
“時歡,誰慣的你這脾氣?”
時歡手抖了一下,又拉出了一個非常刺耳的音調,她抬起頭,和江何深目光撞上。他烏黑的眼眸像手術刀,能剮開皮肉,看到她心裏。
她微微一笑:“二少爺慣的吧。”
江何深冷笑:“你還沒睡醒嗎?”
說的什麼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