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瀟湘舊事再重提,陰差陽錯帝王家
“每一個劍客的劍道修行之路,都是讓人無法預料的。
張塵鈞一直以來。都有自己的授徒道理。
他自覺他的劍道無法傳下,索性便不去教授,唯一教導那小丫頭的,便是有關人生的道理。
修劍不修心,徒勞一場空,修劍不修性,莫等天地厭。
這小丫頭,在張塵鈞的教導之下,雖說一身的劍道在踏入紫府之後便難以再進一步,但是一旦提及,卻是不知曉多少人都為之敬佩。”
“因為這位,當真是敢愛敢恨。
劍道宗門之間,雖說同屬,卻並非是那般親近。
或許只有在盪天劍宗面前,那些個劍宗修士方才能夠安穩下來,一直緊握着自己的劍。
但若是在外界的時候,倘若當真心中有所間隙,便會拔劍相向。”
“韓某之前不止一次言說過,在瀟湘道地界當中,有一瀟湘古國,以瀟湘劍道為立國根基。
整個大乾王朝的東南之地,都是這古國所統治,縱使是吳山劍派,都是在其管轄當中。
那個時候,吳山劍派在瀟湘劍派面前,還是處於劣勢當中。
兩宗都在瀟湘地界,都是劍修,從頭到尾看過來,都不過是一個“爭”字。
爭資源,爭戰功,爭弟子,爭能夠爭得到的一切。”
“而誰也沒有想到,這小丫頭,在蝶化、碎虛、紫府三境渡過的時候三下吳山,竟是都遇到了同一位劍修--那位出自瀟湘劍宗。
兩人經過生死相隨,竟是一時間相愛不自知。
此事傳回吳山劍派當中之後,近乎所有人都反對,唯有他這位師尊看的真切。”
“即是喜歡,那便去罷。
天塌下來,為師幫你去撐。”
“而這小丫頭也是沒有遲疑,只是單持着那春柳劍,一劍下的吳山去。
等她至了那劍客身前,見着對方心有遲疑,卻是輕嘆一劍遞出。”
“春柳一劍生南國,卻問相思知不知?”
“兩人終究沒有在一起,因為那位,是瀟湘古國的嫡傳皇子。
他的情愛種種,根本不在他自己的掌握當中,紫府境又如何?
縱使是有吳山劍派為後盾又如何?
那位古國的君王,意志堅硬如鐵,根本難以動搖。
他不光要斬斷這段情念,還要斬了這小丫頭。”
“張塵鈞就這般看着,自家徒兒在重重伏殺當中殺出重圍回返吳山劍派,那追殺之人,近乎殺到了吳山山下。
他招手拂袖,那墨竹遁出,釘在了追殺之人的胸膛上,將那群人殺了個乾淨。”
“小丫頭的實力不差,若是說當真施展全力,少說能夠在尋常涅槃大尊手下保住自身不受傷。
但是怎奈她不願意施展自身的全部手段:她已然有了子嗣。
為了保住自己腹中的骨肉,她寧願自身受些傷,寧願碎裂紫府,斷送自己的修行之路。”
“吳山劍派從頭到尾都知曉這個消息,但是卻沒有直言,便是想要去留些情面。
但是誰也未曾料想,那小丫頭竟是這般性子。
張塵鈞不知曉如何去安穩,他這一生,也當真未曾經歷過勞什子情愛。
他不懂的,自是不去解釋。
一旦開口漏了餡,還不知曉是誰去言說誰。”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這小丫頭留在身邊,藉以自身靈氣輔以調養。
那小丫頭雖說活命,但是碎裂紫府之後,壽數轉眼便斬落兩百載,再強撐着想要去孕養自己的子嗣,哪裏還有多少壽數?”
“若是諸位抿心自問,是否後悔?
或許有吧。
但是等到那稚子降生,對這她展顏一笑的時候,哪裏還有什麼後悔?
所有的一切,自當是值得。”
“這等事情,就是這般的讓人驚嘆奇妙。”
“那小丫頭在誕下子嗣之後,身子便一日差過一日。
修行之輩若是有自身體魄撐着,有靈氣孕養,倒是還好些。
但是其紫府破碎靈氣溢散,早年大戰的暗傷便一點點的顯露,那等感覺,不足為外人倒也。
在誕下子嗣之後,她便以肉眼可見的狀態蒼老下去,不過十載光景便難以再去撐住,隕落在劍冢當中。
我不願提及她名諱,並非是史書未曾提及,而是因為如今這般直言不合時宜。”
“那小子在娘親隕落之後,便自隨了他這位祖師姓作張。
他叫張望,是自吳山劍派劍冢當中,他娘親向東而望的望。”
“雖說他未曾真正去拜誰為師,但是她娘親為吳山劍派之人,他自降生便在吳山當中,自是吳山劍修。
自幼在劍冢當中長大的他,對於劍道有着相當難以讓人理解的體悟。
在他降生之時,便聽聞劍冢當中萬劍其鳴,若非是張塵鈞對劍道理解又更深一層,怕是還當真難以壓制住那等動靜。
但是張塵鈞有他的打算,雖說一直有靈劍跟在他周圍,但是他卻沒有讓張望貿然去握。
他與張望言說只有一句話。
“誠於己心誠與劍,劍便是凡器,若是握在手中,便是人生千百般光景。
而張望也記住了那句話,他對於他身旁出現的靈劍只是好奇,卻未曾真的去選擇過。
等他娘親隕落,他更是沒有了那般心思。
吳山劍派有習俗,倘若劍修隕落,若有屍骨,當屍骨入劍冢。
若無屍骨,當立衣冠冢。
靈劍迴轉劍冢靈劍山,歲月悠悠一抔土。”
“他娘親隕於劍冢,又是紫府境大能,墳塋自是立在劍冢當中。
只不過她的隕落有些不好直言,所以前來探望的人並不算多,只有寥寥幾人罷了。”
“吳山劍派當中,也是有着派系之間的傾軋,但是他的這位師祖,太玄劍張塵鈞,根本就遊離在世間任意一派之外,所以並沒有人前來找茬。
他在這劍冢當中建了一間小巧巧的茅廬,守在墳塋前守孝三載,最後在那顫鳴的靈劍當中,摘出來一柄。
那柄靈劍,是春柳。”
“張望對於母親最開始的容貌,已經記不太清,依稀記得對方是一颯颯女俠。
但是因為自身根基有損,她蒼老的實在是太快了,十載光景,好似入凡俗百年一般。
開始的時候,他依稀記得母親身邊有一柄佩劍,他時常拿在手中把玩。
但是等到他記事的時候,他母親已然無力駕馭靈劍,索性將其送回了劍冢當中。
他知曉自己的資質不凡,他的師祖也曾向他言明過。
他願意學劍,但是他記憶當中那柄劍未曾出現之前,他寧願當一個凡俗子。”
“就這般,張望踏上修行路,修的水磨一般的養劍法,藉以自身的劍意修行,境硬生生在甲子年月,得證紫府之境。
這些個光景走來,他並不知曉他的身世。
他雖說有劍道天賦,有劍道的才情,卻沒有劍的鋒芒。
早在他蝶化境下山歷練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凡俗女子,生的不算好看,卻猶入了他心底。
他提劍修行,更多的是想要找尋母親似是講故事一般,對他言說的種種。
而他之所以這般早的娶妻生子,依舊是因為他的娘親。”
“遙想當年,在劍冢當中,他依偎在母親的身旁,遙遙看着天上的星。
“娘親,為什麼你老的這般快?
我記得你前些日子,臉上還沒有多少皺紋呢。”
“怎麼,我的兒子,這是嫌棄娘親了嗎?”
“沒有,我只是感覺你變的太快,我怕我記不住你之前的樣子。”
他的娘親聽了這話,久久未曾言語,只是抱緊了自己懷中的孩子。
“望兒,若是有一日,你當真遇到喜歡的人,便早早娶了罷。””
“那個時候,張望並不知曉娶妻生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後來,他隱約明悟。
他的妻子雖生的溫婉,卻臨臨終了,都未曾給他留下子嗣。
在他的妻子死去之後,他自覺心中唯有一劍,索性便再入劍冢,伴在他的師祖張塵鈞身旁,默默修習劍道。”
“悠悠輾轉兩百載,他晉陞涅槃之境,戰得異族邊境,再讓那春柳劍錚鳴。
而就在那時,他的那位父親找了上來。
盡三百載光景流轉,這位已然成為了瀟湘帝王。”
“遙想當年,詭魔宗門比之現在,更是強大不知多少。
單單這瀟湘道一地,便有覆面、靈童宮、隱魔山等詭魔宗門,宗門當中,皆是有純陽詭魔修士存在,隱匿在暗處為禍一方。
而瀟湘古國,在這些個年月當中一直在剿滅詭魔宗門。
但是誰曾料想那一代大乾帝位更迭,這位瀟湘帝王前去慶賀,卻被人端了老巢。
帝都被攻破,數千載封禁的詭魔盡數被釋放出來,死傷難以計數。
這也就罷了。
此番一戰,瀟湘古國帝王楚氏,竟是再無一嫡系存在。
他們請得大乾神算演天機,竟是發現了張望的存在,在知曉其如今已然修行至了涅槃之境后,更是喜出望外,直言想要讓其繼承帝位,成為瀟湘一代帝王。
瀟湘古國氣運只有近乎一道之地,氣運綿長之下,帝位更迭極其緩慢,多數都更夠繼位千載。
但是那一代瀟湘君王,卻是因為當年之事心中有傷,被詭魔修士暗算之後化作心魔一道。
本身其藉以國運壓制,尚且能夠穩住自身。
但是因為國運動蕩,他心魔作祟,已然近乎命隕。
瀟湘古國綿延至今,已然不知多少歲月,倘若因此而亡,他當真是縱使萬死也不甘願。”
“知曉此事的張望沒有直接答應。
他沒有欣喜,沒有悲傷,也不知曉如何去言明他當時的心思,只是覺得有些荒謬。
他站在母親那已經難以辨認的墳塋久久駐足,到最後去見了他的這位師祖。”
“張塵鈞至了今日,容顏依舊如當年那般,宛如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樣貌。
雖說如今在旁人看來,兩人都是涅槃之境,但是張望知曉,自己在這位祖師面前,根本沒有提劍的勇氣。”
“張塵鈞早已經知曉這事情的前因後果,吳山劍派早在瀟湘都城事發的時候便將情報交於他,隱約推敲其中關竅。
這些個事情,都瞞不住他的眸子。
他沒有多說,到頭來,千萬般言語,都凝作了一個“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