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青雲觀主
驚鵲山距離靖安城足有十數里地。
再加上山路崎嶇。
往返一趟少說也得兩個時辰開外。
李長生來到村子的時候，日頭已經過了中天。
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竟有人在他之前趕到了村裡。
是南山青雲道觀的那位觀主。
根據這位青雲觀主所說，他是受官府委託而來，任務就是為了調查王婆婆的死。
如果真的是妖怪行兇，那麼就請他順手除掉，免得日後再生禍端，不想正好與同樣前來除妖的李長生碰上。
“早知小友會來此地，那貧道也就不多管閑事，來湊這個熱鬧了。”
這位青雲觀主的年紀，大約左右，穿着一身紅黑相間的道袍，身形高大魁梧，豹頭圓眼，虯髯虎鬚，語聲如銅鐘般響亮，與畫上的鐘馗頗有幾分類似。
“觀主說的哪裏話……”
李長生輕笑道：“觀主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聞，卻始終無緣得見，正想挑個吉日前去觀中拜訪，不想今日在此相見，也算是機緣所致。”
“哈哈哈……小友說的甚是……等此間事了，小友定要與貧道回觀中，痛飲上幾杯才是……”
“承蒙觀主相邀，在下豈敢拒絕，自當恭敬不如從命。”
“好，就這麼說定了！”
青雲觀主口中發出爽朗的笑聲，震得樑上積灰簇簇而落。
李長生暗中咋舌，要是不知道的外人看了，還以為這是哪家的山大王來了。
眼看着日頭西斜。
天色也變得愈發黯淡。
秋風瑟瑟，落葉蕭蕭。
李長生和青雲觀主正在房中下棋。
也不知那青雲觀主修行的是什麼法門，竟隨身攜有一個小空間，裏面不但能放下諸多雜物，連棋盤這等大件都能收下。
啪！
青雲觀主手拈黑子落下，悠然道：“長生老弟，那東西差不多已經到了，稍後咱們倆誰出手？”
“還是觀主來吧……”
李長生手拈白子，舉在空中停了半天，最後放棄的將其扔回棋瓮，笑道：“老兄的棋藝果然高明，我連着換了三種手法，都被你給識破了，這局棋是我輸了。”
“以老弟你的年紀，能有如此棋藝已是不俗。”
青雲觀主輕笑了幾聲，右手在桌面一拂，棋盤和兩個棋瓮，便都已消失不見。
一下午的功夫，兩人一邊下棋，一邊閑談論道，彼此的關係已經近了很多。
收起東西之後，兩人推開門走了出去，空空蕩蕩的院子內，幾隻黑羽老鴰正在啄食地上殘留的腐肉。
聽到開門聲，立刻振翅飛走，只留下幾片黑羽。
“來了……”
李長生眸中幽光一閃，只聽得一陣腥風傳來，還伴有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就知道那鬼東西已經到了。
果然。
幾個呼吸之後。
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形怪物，就出現在了院子外面。
身形枯槁如乾屍，行動緩慢，遍生白毛，一對發黃的獠牙探出唇邊，上面還沾着乾涸的血跡。
“不過是一隻行屍而已，也值得衙門那群人大驚小怪，我還以為是多厲害的東西呢。”.
青雲觀主面露不屑之色，道：“長生老弟，那我就獻醜了。”
“觀主請。”
李長生向後退了幾步。
這等怪物無論是對他來說，還是對青雲觀主來說，都沒有什麼挑戰性，輕而易舉便能消滅。
他是想趁此機會，見識一下青雲觀主的手段，索性就退到了旁邊。
再看青雲觀主，只見他右手捏訣，口中念念有詞，腹部忽地鼓脹起來，接着突然張口乾嘔，好像是要把胃吐出來，額頭青筋暴起，臉色漲得通紅，彷彿窒息了一樣。
“這是……養鬼術？”
看到他所使的手段，李長生心中若有所思。
這種法門需要修行者與小鬼簽訂契約，將其收入體內溫養。
代價是修行者遇到困難的時候，小鬼要出來幫他們擋災。
這時，青雲觀主的喉嚨發出一陣陣異常響動。
“咕……咕……”
“哇——！”
一個嬰孩似的鬼物被他吐了出來，那鬼東西落地之後，身形迅速變大，不過眨眼間，就化作了一個丑萌丑萌的大頭鬼，身高只到常人膝蓋，腦袋卻足有車輪那麼大。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有雨傘，我有大頭……誒呦……”
那小鬼口中唱着歌謠，轉身就奔着青雲觀主跑去。
結果因為腦袋太大，撲通一下栽在地上，硬是把地面砸出一個坑。
青雲觀主無奈地搖搖頭，從懷裏摸出一把冥紙錢，隨手扔向半空，紙錢尚未落地，就被幽藍色的火焰化為灰燼，大頭鬼則是翻身坐起，打了個飽嗝。
“大頭鬼，把紅妝鬼和雷劈鬼放出來……”
“遵命，老爺。”
大頭鬼吃飽了，笑嘻嘻的坐在地上，雙手在腦袋上一拍，那大如車輪的腦袋，就裂開了一道口子。
飛出一個身着紅色嫁衣的女鬼，青黑色的手掌中，還抓着一條血跡斑斑的白綾。
然後又飛出一個赤發鳥嘴，青面獠牙，背生雙翼，手持銅棍的小鬼。
“紅妝鬼，抓住那隻殭屍！”
那紅妝女鬼身形飄忽，眨眼間就來到殭屍身後，手中的白綾打了個結，直接把殭屍的脖子勒住，吊到半空中，任憑它如何掙扎，也無法拜託白綾的束縛。
“雷劈鬼，動手！”
背生雙翼的雷劈鬼聽到命令后，猛地展翅飛向高空，手中銅棍一揮。
一道手臂粗細的雷光，就落在了那隻殭屍身上，將其化作一塊焦炭。
“回來！”
青雲觀主手捏法訣，紅妝鬼和雷劈鬼又飛回大頭鬼的腦袋裏。
大頭鬼也蹦蹦噠噠的向青雲觀主跑去，身形快速縮小，很快就恢復成了拳頭大小，被青雲觀主重新吞入腹中。
“幸不辱命。”
青雲觀主擦了擦嘴角，道：“接下來只要把屍體焚毀就行了，我不通火行法術，只能看老弟你的了。”
“好說。”
李長生指尖輕彈。
一點純陽火炁凝結的火星，便落在了殭屍身上。
霎時間火焰飛騰，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將殭屍的軀殼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