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滅族「前言」

在父親與母親的爭吵過後，緣一哥哥能出來的時間變多了，偶爾還能跟着嚴勝大哥一起上課。

時間就這樣過了一年。

嚴勝大哥繼承人的位置被父親轉給了緣一哥哥，只因為緣一哥哥小小年紀，劍道的天賦就已經堪比成年人。

緣一哥哥搬出了小閣樓，換上了精緻的衣服，被父親大笑着稱讚是讓他自豪的兒子。

但緣一哥哥不開心。

嚴勝大哥也不開心。

母親大人也是一樣，甚至和父親又吵了一架。

開心的人，從始至終只有父親一個。

在父親宣佈更改繼承人的第三日，緣一哥哥給我留下了一封信，從家裏消失了。

信上面寫着【晝，抱歉，就當我死了吧。】

父親很生氣，又開始咒罵緣一哥哥，說他不孝，任性，不知道體恤家族。

嚴勝大哥重新拿回了繼承人的位置，他依然對我很關照，但是，他再也沒有笑了。

又過了半年，母親大人去世了。

嚴勝大哥哭的很慘，但我卻看到那母親模樣的黑影，悲傷地看着嚴勝大哥，做出了擁抱的動作，留存了很久才消失不見。

我意識到，那個黑影就是人的靈魂，當它出現，人的靈魂就會受到牽引，從而虛弱，當它變得清晰，人的靈魂就會離體，而一個人沒了靈魂自然就會死亡。

母親大人死後，父親沒有再娶，而是把所有精力都用來教導嚴勝大哥，並且時不時就會用緣一哥哥和他作比較。

【如果緣一還在……】

【如果是緣一的話……】

【如果緣一從一開始就是繼承人……】

我看到嚴勝大哥愈來愈沉默，對父親的行為感到不解。

緣一哥哥在的時候，您把他視作不祥，現在緣一哥哥已經離開了，在您眼前的是嚴勝大哥，您為什麼不能更多正視嚴勝大哥的努力呢？

後來，我知道了，這是人類劣根性中的一部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再後來，生活非常平靜，嚴勝大哥在19歲的時候成為了繼國家的家主，娶妻生子，成為了一位強大的武士。

我當時只有16歲，除了一手精美的水墨字畫被人們稱作才子以外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劍術只能算是掌握，經商和會談更是經常被人說是白痴——畢竟父親是看不得我優秀的，因為那樣他會認為我在覬覦繼國一家的家產。

但是嚴勝大哥很寬容，他告訴我，我是他的弟弟，想做什麼去做就好，哪怕只會寫寫畫畫，我同樣是他自豪的弟弟。

多麼溫柔包容的人啊，就和當初的緣一哥哥一樣。

當我18歲的時候，我再次見到了緣一哥哥，據說是緣一哥哥救下了被襲擊的嚴勝大哥。

那之後，嚴勝大哥變了，他把一切都交給了我，還把自己的妻兒留在家裏，和緣一哥哥離開了，據說，是要和緣一哥哥一起去斬吃人的鬼。

鬼？那種東西怎麼可能存在呢？

疑惑之餘，我只能開始學習族務，管理起了家族。

之後，我一直能聽到繼國家兩兄弟的斬鬼傳聞，我也愈發地努力打理家族，好在，我還有一點天分，繼國家在沉寂了一年後又煥發了生機。

時間在大哥離家之後又過了兩年。

我再次見到了嚴勝大哥，這一次他的臉上有着和緣一哥哥如出一轍的火焰斑紋，面龐也稍顯成熟，給人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但我卻不敢如同往常那般親近他。

因為我的眼睛清楚地看到嚴勝哥哥身後，有一個沒卻又異常清晰的清晰的黑影，那黑影在明月的映襯下愈發的清晰。

【看樣子你察覺到了，你從小就很敏銳。】

【大哥……？】

【我不再是繼國嚴勝了，我現在是黑死牟，是遠遠比人類要強大的鬼。】

【但是……大哥，您難道不是斬鬼劍士嗎？】

【……不再是了。我這次回來，是來斬斷我身為人類時的羈絆的，這個弱小的家族只會讓我無法前行。】

我看着嚴勝大哥抽出了刀，雪白的刀刃透着寒光，對準了我。

這樣啊，是這樣啊。

我很悲傷，但我沒有抵抗，而是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你在做什麼？】

【父親在世的時候說過，必要的時候，我要為了大哥奉獻出一切，這就是三男的存在意義。.

您現在，不是以繼國嚴勝的身份回來的嗎？只希望您在殺了我之後，能放過剩下的，無辜的族人們。】

良久，我沒有等來刀劍，反而是聽見了遠去的腳步聲，不由得睜開了眼，卻只看到嚴勝大哥離去的背影。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哥哥了，祈禱那些人不會在走夜路的時候看見我吧，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看着嚴勝大哥一步一步地遠去，我捏緊了手裏的燈籠，還是忍不住開口。

【大哥！】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您……您今日離去后，我就不會再認您是哥哥了。】

【……無所謂。】

看着他毫無留戀地踏出大門時，我知道，繼國嚴勝徹底死了，現在只有一隻名為黑死牟的鬼存活於世。

我帶着悲傷給緣一哥哥寫了信，想要告知他這一切。

只是我才剛頂着月色把信件寫完，一個背後同樣跟隨着無面黑影，身穿黑色和服的俊美男人便找上了門。

【果然，他還是沒辦法斬斷身為人類的羈絆呢，既然這樣，就讓我來幫他吧。】

只是一瞬間，繼國家就被那個男人毀於一旦，我倒在血泊中意識到，跟隨着無面黑影的，不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