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透過低矮的破窗戶，看着廚房裏忙碌的女人和圍在她身邊的弟弟妹妹，顧西晨的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眼睛熱熱的，自從娘去世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可它偏偏還是這個討厭的女人帶來的。
“小西咋哭了！是不是她又罵你打你了！”隔着院牆，鄰居家的王大娘叫了一聲顧西晨。
顧西晨跑過去，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王奶奶，她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是我……”顧西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哎！”王翠沉沉嘆了口氣，感慨幾個孩子命不好，但偏偏她家也不富裕，除了時常給他們點吃的，其他的也是無可奈何。“來，小西，把這些餅子拿回去分給弟弟妹妹們吃。”
“小西，有客人來了嗎？”林晩聽到動靜，連忙把切好的肉絲下到煮的差不多的粥里，牽着顧北午和顧南靜走出來。
王翠一見林晩出來，以為她又要說些冷言冷語譏諷，自己一大把歲數了，什麼話沒聽過，不過怕她為難顧西晨，王翠說了兩句，“你別誤會，我就是給幾個孩子送兩張餅子過來吃。”.
王翠說完，把手裏的烙餅往顧西晨手裏一放，扭頭就要走。
“王大娘！”林晩叫住了她。
“啥？”王翠有些傻眼了，這林晩平日裏不是眼睛長到頭上，看到她都不屑說話的嗎？怎麼今天還主動叫她了？
王翠愣神的功夫，林晩已經走到廚房提了大半塊上好肉和小袋細面，“王大娘，謝謝您之前常給這幾個小傢伙送吃的，這是我的一點兒小心意，您收下吧。”
“啊？”王翠持續傻眼。
林晩知道王翠是個好人，幫人不圖回報，不過林晩向來都是恩怨分明，不喜欠人，生怕她不收，笑眯眯地把東西塞到王翠手裏后，飛快地閃身回了廚房。
“這，這太陽是從西邊起來了？”王翠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此刻正是黃昏時分，太陽已經降到西邊山上了，將落不落。
“見鬼了……”王翠拎着東西一臉懵逼地回屋。
等燜粥的功夫，林晩也不閑着，她開始拔門口那塊菜園的草，這麼一塊好園子，可以種不少好東西捏。
林晩正拔地起勁，本想歇會兒，眼睛一掃，卻看到了一隻碧油油的長着兩條長觸角的螳螂，那隻螳螂好像也在盯着她，像一隻威風凜凜的將軍。林晩最怕這些亂七八糟的蟲子了，登時一聲尖叫，一蹦三尺高，“啊！！！”
聽到她驚恐的尖叫，正跟在她後頭拔草的顧北午和顧南靜連忙跑過來，顧北午紅着一張臉，仰頭擔憂地看着她問：“怎麼了？”
“我，我……”林晩咽了咽口水，平復了下心情，沒事，就一條蟲子。”
“切！真膽小！”顧西晨聽到她這麼說，眼底的擔憂立刻換上了嘲諷。
林晩有些驚魂未定，勉強冷靜下來，想着粥應該燜地差不多了，溫柔地摸了摸顧北午和顧南靜的小腦袋，“走吧，我們進屋喝粥。”
聽到有吃的，顧北午眼睛一亮。因為林，晩這兩天大變活人，顧北午也不記仇，就忍不住問她，“你很怕蟲子嗎？”在他眼裏，連蟲子都怕的人就像是哥哥說的膽小鬼。
“對啊，很怕。”林晩回了他一句，又強行挽尊補了一句，“不過我只怕蟲子，其他的都不怕。”
“嗯。”顧北午忍不住捏了捏林晩的手心，“我會保護你的。”
林晩一聽，喲吼，經典霸總語錄，沒想到是從一個半大的小孩子嘴裏聽到的。
“好啊，嫂子等你長大保護我。”……
顧西晨站在原地，聽着林晩和顧北午的對話，有些後悔剛剛說她是膽小鬼了，他是不是有點過分？
林晩煮粥比別人多了一道工序，就是煮兩次，這樣煮出來的粥軟糯香甜，口感更好。一揭開鍋蓋，一股濃烈的水蒸汽伴着肉香撲鼻而來，林晩揮了揮汽水，拿着鍋鏟盛了兩碗端給顧北午和顧南靜，“快吃吧，嘗嘗味道怎麼樣？”
顧北午本就是個小饞鬼，聞到味道就受不了了，着急忙慌地吹了幾口一口咽下去，米香加上肉香在他的舌尖歡欣起舞，“真好吃！”
林晩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有把握的，見他喜歡，便道：“小午多吃點兒，就能快快長高了。”
顧北午囫圇着點頭，低頭一心喝粥，顧南靜則比她斯文許多，小姑娘坐的筆直，小口小口地抿着，見林晩朝她看過來，立刻放下勺子，嘴裏包着的粥不敢吐也不敢咽，憋的臉都紅了。
林晩知道顧南靜還是怕她，便溫柔地捏了捏她的小臉兒，“南南別怕，嫂子跟你保證，絕對不會發生以前的事情了，好嗎？”
顧南靜看着林晩瓷白姣好的面容，直愣愣點了點頭，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伸出小拇指怯怯道：“那我們拉勾勾，騙人的是汪汪。”
“好，騙人的是汪汪！”林晩有樣學樣，伸出小拇指跟顧南靜拉鉤蓋章。
得了保證，小姑娘皺着的臉一下子就舒展開了，拿起勺子繼續喝粥。
鄉村的夜晚來的特別早，安靜地也很早，往往在月亮還未爬上樹梢前，人們就早早地進屋洗漱歇息了。
林晩叫了顧西晨好幾遍，可他一直都不願意過來喝粥，林晩無奈，只好把剩下的粥盛起來，放到陰涼的地方。
燒好一鍋熱水后，林晩謄出兩個小桶，刷洗一番后倒好水，叫顧南靜過來，“南南，嫂子幫你洗澡好不好？”
顧南靜低頭攪着衣角，有些局促，“我跟哥哥他們去河裏洗就行了。”
“這怎麼行呢！這天兒馬上就要轉涼了。”林晩不由分說地拉起小姑娘提起水桶就往她的房間裏走。
“我，我不想洗……”顧南靜甩開她的手，還是有些抗拒。
林晩也不惱，蹲下身子來認真地看着小姑娘，“南南別怕嫂子好不好？嫂子不是跟你拉鉤蓋章了嗎？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哦。”
“嗯……”臉快皺成包子的顧南靜點了點頭。對，既然拉過勾，她就要遵守諾言，要不然就是汪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