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其心可誅
“鄉巴佬，你笑什麼？”
看見陳遙笑得誇張，彷彿自己是個小丑一般，立刻令得顧鴻瞳孔微縮，臉色一陰。
“我笑你一串高科技浸色的劣質金珠，也敢吹的神乎其神，還編造出個沈氏之物，可笑至極！”
陳遙終於止住了笑意，卻語出驚人！
他本不打算多嘴，但誰讓顧鴻剛剛如此盛氣凌人。
還以為這樣的人能拿出什麼樣的寶貝，結果看到是個劣質金珠，這才忍不住笑了……
陳遙的聲音不大，卻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至於吧，今天畢竟是老太太壽辰，顧鴻怎麼可能買假東西。”
“顧大少爺財大粗氣，兩千萬對他來說不過毛毛雨，不可能是假貨。”
“那小子八成是嘩眾取寵，可惜踢到鐵板了。”
眾賓客議論紛紛。
大多數人都是一臉鄙視看着陳遙。
沒人覺得他說的話是真的，畢竟顧鴻身份擺在那。
老太太又是古董行家，誰敢拿假貨去騙她？
顧鴻表情得意，斜眼看着陳遙，滿臉鄙夷道：“有眼無珠的狗東西，你懂什麼是南洋金珠么？”
“看你那窮酸樣，這輩子恐怕都沒摸過幾件好東西。”
“我這金珠上隨便拿下來一顆，都夠你這種窮屌絲兩年的工資！”
說完，對顧心儀冷笑不已：“跟這種屌絲做朋友，你就不怕自降身份，讓我們顧家被人笑話么。”
“外面在吵什麼呢？”
就在這時，一陣蒼老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
書房的門從里打開。
一個頭髮花白，面容枯瘦的老婦，拄着鑲嵌珊瑚綠松的龍頭拐仗，在傭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雖然年紀已大，但從輪廓上依稀還能看得出來。
老太太年輕時必是驚艷一方的美女。
眾人見狀，紛紛朝老太太望去，打着招呼。
“奶奶……”
顧心儀連忙走到老太太身邊，親熱喚了一聲，說道：“堂哥說給您買了串南洋金珠送給您當賀禮。”
“我孫子還是孝順啊，知道我喜歡這些玩意，花了不少心思吧？”
老太太喜笑顏開。
“那當然，只要奶奶開心，孫子不惜一切代價！”
顧鴻被誇的滿臉得意。
“奶奶，只是我朋友覺得那串珠子有問題。”
顧心儀卻不動聲色加了一句。
見識過陳遙在古董店的表現，顧心儀對他的能力深信不疑。
能讓陳遙說是假的，必有蹊蹺。
既然顧鴻想讓她當眾出醜，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奶奶你千萬別聽心儀瞎說，她所謂的朋友，不過就是個想攀高枝的屌絲罷了，嘩眾取寵根本連南洋金珠都沒見過。”
顧鴻連忙走到老太太面前，將手裏的珠子遞了過去。
老太太拿在手裏，瞅了幾眼，眉頭微皺。
抬頭朝陳遙看來問道：“這珠子品相高貴，渾然天成，有何問題啊？”
這句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卻明顯有着質問的意思。
陳遙聞言，恭恭敬敬叫了聲“老太太”。
面色自若開口說道：“南洋金珠之所以貴重，是因為它的母體金唇貝對生長環境十分敏感，即使最細微的水流和溫度變化，也會影響它們。”筆蒾樓
“一枚金唇貝從初生到成熟至少需要十八個月時間，形成一顆金珠，則需以上，這還不包括各種意外因素。”
“您手上這串顏色凝重，金屬質感強烈，非常完美，但自然界的產物，從無十全十美之說，況且這一串108顆10金珠，尺寸分毫不差，顏色如一。”
“想要達到這種品相，恐怕要把全世界近百年內產的所有金珠逐一挑選才能做到。”
話一說完，那些質疑陳遙嘩眾取寵的賓客們，不禁露出驚訝之色。
能說出這些話，說明陳遙並非如他們所想一般，至少對南洋金珠的了解，遠超常人。
難道，這珠子真有問題？
所有人腦袋中同時出現一個疑問。
就連顧鴻也不禁笑容一滯，冷哼道：“不知道從哪學到點知道，就敢斷言這串珠子是假的，屌絲就是屌絲，我送奶奶的珠子是你這種人能揣測的么？”
“小夥子，僅憑你這幾句話，就認定珠子有問題，是不是草率了點？”
老太太雖然聲音還算溫和，但誰都能聽得出其中的不悅。
自家孫子被外人指摘，任誰都不可能幫着外人。
“確實，條件再苛刻，有錢也能做到，這並不是判斷依據。”陳遙不以為意，自信說道：“但這串珠子，卻有個致命破綻！”
“珍珠珠層密度不可能完全一致，天然金珠色澤分佈勻稱，無色斑分界，但普通染色的卻不行。”
“為了淡化這種色斑分界，據我所知有幾個日本籍印度人研究出一項自認為劃時代的造假工藝，其實就是我們華夏古老的鎏金工藝。”
“以水銀融金箔，將劣質金珠打磨渾圓，再用高分子鍍膜技術處理。”
“這種技術，能夠大幅度降低色斑分界，就算是很多專家都被矇騙過去。”
“但任何外在的改變，都不會影響其內質，老太太如果不信，大可砸開其中一顆，以您的眼力，一看便知……”
“想必大家都知道，水銀這東西有劇毒，長期佩帶會造成汞中毒。”
“如果是故意的，那您孫子還真是其心可誅。”
“當然，要是不小心被人騙了，只能說明他愚蠢至極，一千塊錢的東西，花了兩千萬……有錢人吶。”
陳遙此話出口，顧鴻臉色狂變。
這串珠子的來歷，他本以為只有自己知道。
那兩個印度人一再對他保證過，這世上絕沒有人能夠僅憑外表，辨其真偽。
陳遙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太太聞言，渾濁的眼神精芒一閃，落在顧鴻身上，與之四目相對，不怒自威。
顧鴻被老太太看的背脊生寒，額頭冷汗直冒。
陳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只要老太太砸開其中一顆，他將百口莫辯，說不定這繼承人的身份，都將離他遠去。
眼中閃過一絲絕決之色。
卟通！
當場腿一軟，跪倒在地：“奶奶，我絕對沒有想害你的心。”
“我……我是被人矇騙，我也不知道那是假的。”
頓時，全場嘩然。
沒有人能想到，陳遙的話竟然不是嘩眾取寵，而是真才實學。
一個其貌不揚的無名之輩，竟然有如此厲害。
堪稱大師！
顧心儀看着陳遙，美目波光閃動，即便已經見過他的厲害，此時心裏也為之深深震撼。
老太太深深看了陳遙一眼，目光重新回到顧鴻身上，臉色徹底寒下來，冷聲問道：“這串金珠，你真的花了兩千萬？”
“千真萬確，我真是被人騙了。”顧鴻頭都不敢抬，全身大汗淋漓。
老太太搖了搖頭，嘆了一聲：“心儀，等我壽辰結束，你負責把公司的賬目，核算一遍吧。”
“另外，請這位小朋友宴會結束后，來我書房一敘。”
說完，彷彿瞬間老了幾歲，在傭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朝內室走去。
此話一出，顧鴻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讓顧心儀查他的賬，這已經明擺着告訴眾人，從此以後顧家將是顧心儀說了算。
而他利用這串金珠瞞天過海，虧空的兩千萬，將會把他賭輸三個多億的事情，徹底牽出水面。
完了，徹底完了……
本以為勝券在握，繼承人必然歸於自己手中……誰知道，竟然結局如此！
不！
本不該如此！
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鄉巴佬陳遙！
顧鴻終於抬頭看向陳遙，雙眼閃着陰毒之色。
心中怨憤滔天！
‘鄉巴佬，你害我失去一切，我要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