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人關係
「嗯。」南歌贊同地點了下頭。
北堂淵撓了撓眉峰,看向南歌:「我們先進宮。」
「老大,那俺幹什麼?」沈東君見北堂淵只帶南歌走,忙問道,他其實也很想進宮瞧瞧光景。
北堂淵打量了一番沈東君道:「你昨個一夜未睡,先休息。
之後和陸中焉一同去戶部和禮部,查一下先皇后還在世時,外邦進貢而來的玉石。」
北堂淵怕沈東君犯糊塗,又補充道,「那玉石你見過,就是南歌身上的玉墜。」
說到這裏,北堂淵指了下陸中焉,「去查的時候,最好低調些,凡事聽陸醫官的。」
沈東君痛快地應了一聲,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等北堂淵和南歌離開后,他才琢磨過味來,詫異地看向陸中焉問道:「老大為何讓俺聽你的?」
陸中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噙起笑道:「我這裏,比你好用。但你四肢,比我發達。」……
冷宮
嬤嬤將煮好的茶放到北堂淵和南歌手邊,道:「北堂大人,老奴可沒說謊。
前些日子,是真看到花圃前蹲了一個花匠。
那幾日半夜,天天如此。
不只是老奴看到了,宮裏頭的幾位公公也都看到過。」
北堂淵端起茶盞,吹拂着上方飄着的茶葉,沒有要入口的意思。
「那你認識那個花匠嗎?」北堂淵問道。
「本來不認得,但聽柳貴妃……哦,不對,是柳氏。
老奴聽她身側的婢女提到了一位叫文錦的花匠,便去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那花匠死了。」
嬤嬤怯怕地左右看看,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道,「太邪門了,自從先皇后懸樑自盡,這冷宮內就格外陰森。
老奴瞧着,定是文錦死後沒有超生,被先皇后的魂魄拉攏,二人陰魂不散,開始在宮裏頭興風作浪。」
說及此處,嬤嬤湊近北堂淵和南歌,小聲提醒,「兩位大人也要當心,查案歸查案,這髒東西啊,可不好碰。」
北堂淵挑了下眉峰,與南歌交換了一個眼神后,笑道:「多謝嬤嬤提醒。」
嬤嬤笑着擺了擺手。
北堂淵將茶盞湊到嘴邊,聞了聞茶水味后,才淺啜一口,緩聲問道:「我上次去地牢,發現那柳氏瘋了,這怎麼回事?」
嬤嬤聞言,嘆息道:「從前那是萬歲爺捧在手心的月,如今淪落到這裏,成了罪嬪,就是任何人都能踩的泥巴咯。
換做誰,都未必能承受這打擊,瘋了也正常。」
「是萬歲爺下的旨意,才把她關進地牢的嗎?」北堂淵隨意問道,作聊天狀。
嬤嬤的眼神,有些許躲閃,她斟酌一番,看了看四周后,才低聲道:「實話跟大人們說吧,柳貴妃的事,都是皇後娘娘督辦。
就上次被帶走的那兩個掌事太監,時常與寧公公來往。
寧公公又是皇後身前的紅人,他們兩個可沒少受皇后關照。
柳貴妃被送入地牢,就是他們乾的。
我們啊平日都不敢招惹他們,也不敢言語。」
北堂淵聽明白了嬤嬤的話,放下手中茶盞道:「你方才說的那位柳貴妃身側的奴婢,現在何處?」
嬤嬤指了指門外,感慨道:「在柴房做活。主子遭殃后,連帶着下面的人,都跟着遭難。」
北堂淵站起身,看了眼南歌道:「我們隨便走走吧。」
南歌點頭,與北堂淵離開了這個偏廳。
「今天把這些柴都劈完了,送去各個宮裏,機靈點!」一宮女模樣的人叉腰命道。
看她的穿戴不錯,應是哪個宮裏的侍女。
「是。」穿布衣的婢子彎着腰,吃力地抱起地上碗口粗的木柴,放到木樁上。
「碧春,也別怪我們這麼對你,實在是你家主子犯的事,讓人噁心。」宮女冷嘲道,轉身欲走,恰好撞見站在不遠處的北堂淵和南歌。
她愣了愣,旋即快走幾步,請安道:「大人。」
北堂淵掃了眼對方,輕聲問道:「你是哪個宮裏的?」
「坤寧宮。」宮女底氣很足,言語間透着得意。
北堂淵含笑,點了點頭。
南歌見宮女欲走,便橫跨一步,攔住對方去路道:「問你個事,認識文錦嗎?」
宮女神情微怔,臉上染了不悅道:「不就是最近傳言的鬼花匠嘛,被寧公公意外打死,成了孤魂野鬼,在宮中作亂。」
南歌有些意外地打量起眼前人,冷聲道:「聽你的口吻,你倒是並不害怕。」
宮女好笑地聳了聳肩道:「有什麼可怕的,不過是賤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
反正與我一個奴婢無關,也找不到我頭上……」
南歌和北堂淵對視一眼,覺得眼前宮女很囂張,準確的說,提及文錦,她的語氣就變了,有惱怒和嫉妒的意思,也就失去了偽裝。
南歌蹙眉,手放在腰間的佩刀上,打量起這個宮女的着裝。
宮中侍女眾多,按照各宮受寵程度,其衣着也會分三六九等。
眼前人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侍女,衣着布料自然要比其她宮裏的好。
但南歌察覺到,此宮女身上的衣料,竟可比擬部分妃嬪了,這就有點不同尋常。
尤其是她腳上的鞋,應是沒來得及換,明顯就不屬於宮女,像哪個府邸的小姐。
「你叫什麼名字?」南歌緩聲問道。
宮女適才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看向南歌和北堂淵,皺眉道:「我是皇后宮裏的貼身侍女,你們錦衣衛雖是皇姑……咳咳,皇上親信,但也無權過問後宮的事。」
南歌看向北堂淵,兩人心裏都有了底。
眼前這丫頭說漏嘴了,根本也不像做婢女的,明顯是略帶刁蠻性子的皇親小姐。
北堂淵的大腦飛速搜羅,旋即就猜到此人是誰,能稱皇上為皇姑父的,只有皇后的侄女萬昀初。
北堂淵暗忖:奇怪,萬昀初為何要喬裝成宮女的模樣,來冷宮為難一個婢女呢?
她明顯不是因為婢女而來,難道是為了柳貴妃?
南歌清了清嗓子,餘光掃過北堂淵,也算給了對方暗示。
旋即,她便拔出腰刀,直接掛在了萬昀初的脖頸間。
萬昀初愣了片刻,旋即怒道:「你們要幹什麼?」
「我們懷疑你和案子的事有關。」南歌冷聲道,刻意將聲音壓低,顯得更有威懾性。
「你們膽大包天!知道我是誰嗎?!」
「不就是一個宮女嗎,囂張什麼?」北堂淵打斷了萬昀初的話,威脅道,「你不知道,就算是你們主子在此,我們錦衣衛也該抓她嗎?」
萬昀初吞咽了下口水,原是囂張的神情逐漸變得惶恐。
南歌押着萬昀初,隨意在這裏找了個沒人的屋子,將人推了進去。
萬昀初迅速縮到牆角,顯然是被南歌和北堂淵嚇到了,哆哆嗦嗦道:「你們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們,我可是皇後娘娘的親侄女……」
「呵,笑話。區區一個皇後宮中的侍女,竟敢冒認皇親?!」北堂淵笑了笑,厲聲斥道,「就算你真的是皇親,我們也可以緝拿你!」
萬昀初的眼裏,閃爍過驚恐之色。
北堂淵見狀,知道自己的恫嚇起了作用,繼續道:「老實點,我們問你的話,你老實回答。
如有一句不實,我們可就把你帶回詔獄了。」
萬昀初緊緊縮在牆邊,怯然地看了眼黑着臉的北堂淵,待再看南歌時,更被對方面具下泛冷光的眸子嚇到了。
她乖乖地點了點頭。
南歌收回刀,問道:「方才那人,可是柳貴妃的婢女?」
「嗯。」萬昀初小聲回應,「她是柳雯曄的貼身侍女,叫碧春。」
「你為何要為難她?」南歌又問,「受皇后的命令?還是你個人行為?」
萬昀初皺起眉心,沉吟許久后沒有吭聲。
「說!」北堂淵用拇指挑刀出鞘,怒斥一聲,嚇得萬昀初一個激靈。
她紅着眼眶,又往裏側牆角挪了幾分,略帶哭腔道:「我私自來的,就是想看柳雯曄的笑話。」
南歌微訝,疑惑道:「你和柳雯曄,有什麼仇怨嗎?」
萬昀初撇着嘴角,眼眶泛濕道:「是她連累了蕭侍衛,蕭侍衛才會慘死。
蕭侍衛怎麼會和她私通……一定是柳雯曄勾引他,蕭侍衛迫於她身份,才不得不屈從她。」
南歌的眸子微微睜大,萬昀初的話,讓她出乎意料,確認道:「你愛慕蕭野?」
萬昀初悶「嗯」一聲,算是默認了自己的心意。
南歌略有不解,又問道:「那你認識文錦嗎?」
「他化成鬼我都認得。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仗着自己會點花藝,總和蕭侍衛眉來眼去。
我親眼看到他和蕭侍衛,偷偷摸摸着在御花園曖昧不清!」
南歌立刻明白了,原來文錦進宮,是為了蕭野。
蕭野負責護送宮外花匠進宮,定是知道了文錦的身份。
聽萬昀初的話,這二人應該是情投意合,而這位萬昀初小姐,只是一廂情願。
「柳雯曄這個女人,就是水性楊花。」萬昀初忿忿道,「當初進宮,就憑着幾分姿色與年輕,狐媚皇上,仗着皇姑父的寵愛,連我姑母這個皇后都不放在眼裏!
這才做貴妃幾日,便按捺不住,先是與文錦不清不楚,之後又把蕭侍衛拉下水!
呵~她要是知道文錦和蕭侍衛還曖昧不清,是不是會噁心壞了?」
「等等。」南歌蹙眉,打斷對方的話問道,「你怎麼能斷定,柳貴妃還和文錦關係匪淺?」
「這誰不知道啊,柳雯曄當初想留文錦在宮裏,替她張羅她院子裏的花,誰知,文錦拒絕了。
這要是換做旁人,早就答應了這份好差事。
我看啊,文錦就是喜歡男人,愛搞斷袖,才會拒絕柳雯曄的攀好。」
南歌扯了下嘴角,這三人關係,在萬昀初的嘴裏,當真是亂得很。
但也不能只聽信萬昀初的話,她看到的,也只是猜測,不全是真相。
「我問完了。」南歌看向北堂淵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北堂淵想了想,對萬昀初道:「你一口一個皇姑母,皇姑父的,到現在,還在假裝皇親騙我們,你可知,冒充皇親國戚是什麼罪名?」
萬昀初的五官皺成一團,有些無奈道:「你愛信不信!」
北堂淵勾起嘴角,他們裝不知道,是最好的結果,省得把萬昀初放回去,再反告他們一狀。
北堂淵抱起雙臂,在萬昀初眼前徘徊幾步,問道:「寧泉平日裏,和什麼人走得近?」
萬昀初有氣無力地斜靠在牆邊,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就實話實說:「他嘴甜,總能討皇姑母開心,深受皇姑母喜愛。
而且,他還認了魏廠公做乾爹。
在宮裏面,也是八面玲瓏,表面看,和各宮的掌事太監及宮女都不錯。
但背地裏,常干捅人刀子的事,也替魏廠公排除異己。」
北堂淵點了點頭,將門打開道:「你可以走了,今日我們就放你一馬。
你一個小宮女不想惹麻煩,就不要亂說話。」
萬昀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弱弱問道:「你們這是要放我走?」
北堂淵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萬昀初忙跑了出去,轉眼間,便消失在北堂淵的視線里。
南歌走到北堂淵身側,輕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去見一面柳雯曄。」北堂淵道,「你那天能得救,多虧她提醒了我。
直覺告訴我,她根本沒瘋。」
「哎呦。」一聲叫喚,自不遠處傳來。
北堂淵和南歌看去,只見那個叫做碧春的婢女捂着自己的手,模樣甚是痛苦,地上掉了一把鋤頭。
顯然是在劈柴的時候,不小心把手傷到了。
南歌蹙眉,快步走上前,撿起地上鋤頭放到木樁上,視線落在對方的手上。
她傷得不輕,捂住的虎口位置,冒着血珠。
南歌也發現,她***在外的手臂和手背,都是傷痕。
很明顯,她和她的主子在這裏不好過,很可能是受皇后「關照」,才會落得這般下場。
碧春被南歌扶了起來,她看到二人身上的飛魚服,忙往後退了一步,埋頭行禮:「大人。」
歌在懷裏掏了掏,發現今日沒帶帕子,轉頭看向北堂淵,沖碧春的手,努了努嘴。.
北堂淵輕咳一聲,不是很情願地掏出金瘡葯和一方帕子,遞給碧春道:「自己先處理一下。」
碧春有點意外,雙手接過後,走到一側上藥包紮。
南歌抱起雙臂,這個習慣,還是與北堂淵學的,二人都沒發現,他們的姿勢一樣。
很快,碧春就處理好了自己的傷,將金瘡葯還了回去:「多謝大人。」
北堂淵快速收回,指了下南歌道:「要謝就謝南歌大人吧,我並不太想把我的帕子借給你用。」
碧春微怔,旋即尷尬道:「等我洗乾淨還……」
「不必了。」北堂淵悶聲應道,邁開步子往前走,「你陪我們去地牢,見一面柳貴妃。」
「……」南歌扯了下眼角,詫異地看向北堂淵的身影,她怎麼感覺,北堂不太高興呢?不至於,為一個帕子吧?
南歌疑惑地摸了摸後腦。
碧春跟在南歌身側,低頭看着手上的帕子,弱聲說道:「這帕子上的刺繡,很特別。
那位大人,是不是捨不得這帕子。」
南歌微愣,視線落在碧春的手上,才注意到帕子上綉着一個很拙劣的花瓣,有些眼熟。
南歌後知後覺,適才想起來,這拙劣的針線活,出自於自己的手。
當時自己很不滿意,打算壓箱底,沒想到,北堂淵居然給留下了。
「……」南歌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人的背影,眸底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