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寧耳臣的執念二
舒璞抱着阮長寧，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寧耳臣，你到底又想耍什麼花招？”
“呵……”寧二自嘲的一笑，說道：“駙馬不必擔心，在下如今這般模樣，又能耍什麼花招？只不過是有些心裏話，想找人說一說罷了……”
舒璞將阮長寧小心的放在一把椅子上，貼心為她整理好衣衫，不讓一絲冷風吹到她。
寧二斜斜瞅了兩人一眼，目光漸漸放空，像是一瞬間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一樣。
“很多很多年前，我的家鄉發生了戰亂，身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就連最疼愛我的父母也慘死在我眼前。後來我一路顛沛流離，四處躲藏，只能從死人堆里撿吃的。”
“可是就算是這樣的日子，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竟然都成為一種奢侈。沒過多久，我就被奴隸販子抓住了。和我一起被抓住的，有很多人。我們都被塞在一艘巨大的船艙下面，每次停船，就都會有一批人，永遠的消失不見。剛開始，我以為他們是死了，可是後來，直到我也成為了消失的人中的一份子，我才知道，原來那些人並不是死了，而是被送去了奴隸市場。”
寧二冷冷的望了一眼被舒璞小心呵護的阮長寧，冷笑道：“當然，像是殿下這樣身份的人，或許從未見過奴隸市場是什麼樣子吧，在那裏，一個活生生的人甚至都比不上一頭畜生值錢，真真是人命，賤如草芥。”
“那個時候，我終日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籠子裏，躺不下，也坐不起來，只能狼狽的蜷縮在裏面，縱使我努力維持着同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可身上緊挨籠子的皮肉卻還是被籠子的鐵絲勒出深深的紅印。”
“就當我以為我會就這樣死在籠子裏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來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他看上去應該同我一般大，但他穿着乾淨體面的錦袍，頭髮上束着值錢的玉冠，一雙清澈的眼睛和白白嫩嫩的皮膚，一看就是沒有被社會欺負過的樣子。”
阮長寧忍不住插話道：“那個男孩……是我舅舅？”
寧二突然顯得更加絕望了，臉上掛着一副凄慘的笑容，果然，趙老將軍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他們……
他繼續講道：“對……那個男孩，便是你舅舅。”
“他讓他的父親，也就是你外祖父趙老將軍，將我買下來了。”寧二回憶道：“那是自從我父母死後，我第一次吃飽的一頓飯，他們將我帶回了他們的家，給我吃飽，讓人幫我洗澡，還給我拿了你舅舅沒有穿過的新衣服。”
“殿下，你可能不知道，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那浴桶有多麼大，多麼豪華，那麼多的熱水，一趟一趟的由下人送進來，洗髒了，便全部倒掉，再重新蓄滿。就好像……將軍府里有用不盡的熱水。”
“後來，我便作為了你舅舅的書童住在了將軍府，每天都跟在你舅舅身後，由你外祖父親自教授武功，學知識，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你的母后，當今的皇後娘娘！”、
想到那個女人，寧二的眼中突然蹦出一抹光亮來，整個人似乎也重新有了精氣神。
阮長寧驚訝的望着眼前瞬間不一樣的寧二，震驚道：“你……你竟然喜歡我母后？”
“是啊……我這樣卑賤如草芥的人，怎麼能有資格喜歡你的母后呢？”寧二自嘲道：“我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只是小心的將這份喜歡珍藏在心裏，只是在沒有人發現的角落裏默默注視她罷了，就是這樣卑微的感情，你的舅舅和外祖父竟然都不同意！”
“不管我如何哀求，他們依然把我趕出了將軍府，送到了軍營里。”
“到了軍營里，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排擠我，嘲笑我，可我不服！我一定要活出個樣子，讓你外祖父看看！所以我每一天都是沒日沒夜的訓練，每次對戰，我都不顧生死的沖在最前面，就這樣，過了幾年，我終於在軍營里，當了個小官。可是就在那個時候，你母親成為了皇后。”
寧二悲戚道：“我怎麼會傷害她？我怎麼會捨得讓她難過？我只想在軍營里，在盛京，能日日聽到她的消息便也足夠了，我知道她很受寵，我知道她生了個女兒，聽說她過得好，我便很滿足了，可是就連我的這一點點願望，竟然也被你外祖父輕而易舉的剝奪了去。”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外祖父除了你母親和你舅舅意外，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寧二突然又有些憐憫的看着阮長寧，緩緩的說道：“就在我們離開盛京前，他找到我，要和我聯手，他說只要你外祖父受了傷，打了敗仗，作為皇后的父親，一定會回盛京休養身體，只要我答應幫他，等到回到盛京，他就幫我進宮，做侍衛，這樣一來，我便能經常見到你母親了……”
“所以，你就偷了佈防圖？”阮長寧氣的渾身發抖，緊緊的握着舒璞的手。
“是……是我偷了佈防圖，並且臨摹了一份，將我自己臨摹的那一份交給了南疆，而把原圖給了你外祖父的私生子。當時，我沒想讓任何人死啊！我只是想讓大家打個敗仗，那個想讓你外祖父受點輕傷，可是我沒想到，後來發生的一切，都和那個私生子說的不一樣啊！”
“我舅舅的死……”阮長寧恨恨的看着他，猶豫道。
許是想到了那場戰爭，寧二有些失神：“你舅舅的死……是個意外……按照原來的計劃，他根本就不會死的……”
寧二突然哭了起來：“當時我看一切都無法收拾了，便趁你外祖父受了傷，悄悄帶了幾個和我相熟的兄弟一起，將你外祖父帶來了江南……我……”
“你說謊！”阮長寧突然怒喝道：“我外祖父的腿到底為什麼會傷的那麼嚴重？你既然說你是為了回到盛京，那又為何要帶外祖父來這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