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氣死一個 嚇死一個
東屋內。
姜老太太坐在桌子正中間，邊上挨着她的寶貝孫女姜茹，大伯姜軍一家和老二姜斌正肚子餓得咕咕叫。
姜凝拉着局促的林秀英進門的時候，姜老太太正一邊給姜茹舀玉米粥一邊嘴裏咒罵著。
“老二家的老三家的擱廚房待那麼半天也不端飯上來，準是偷吃了，餓着老娘我跟一家子，讓我抓着我就撕爛她們嘴！”
姜凝幾人進來坐下，姜小雨叫了聲奶奶，姜老太太全當沒聽到，三角眼一瞪姜凝，剛要罵她沒教養，姜凝也淡淡叫了聲奶奶，姜老太太一噎，轉而把矛頭針對林秀英。
“老二家的，成天一副愁眉苦臉樣，故意讓外人看着要說咱家對你不好？你真是沒安好心，家裏供你吃供你穿的，現在連飯都不讓老娘吃上！”
姜老太尖利刻薄的話讓林秀英垂頭更低了，張了張嘴難堪又害怕地想說什麼，姜凝按了按她的手，出聲。
“奶奶你說的這什麼意思？我娘一心為這個家可從來沒這麼想過，倒是要說說三嬸，自己攬活反而推給我娘干，自己啥也不做，摔了盤子還要賴我娘，要不是我瞅着就要打我娘了！”
姜老太當時就冒火了，她最看不上的就這老二家的，當初她要給二兒子娶個能幹的鄉下媳婦，村東頭老張家閨女就不錯，娘家也有錢又疼女兒，娶進門那以後錢不都是她姜家的？非得要娶林秀英這麼個讀了書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能幹啥活？多虧她牛大花這麼些年讓林秀英多幹活，現在才能幹點。
“你個丫頭片子知道個屁！凝丫頭你落個水現在好了說話也利索了，你三嬸跟你娘一起做飯你咋就說你三嬸不幹？還不是你娘廢物，啥活都干不好，現在餓着我乖孫，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們。”
這偏心的，姜凝聽了只覺得可笑，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考慮到她娘在旁邊急得直給她使眼色，她剋制住要罵姜老太太一臉的髒話。
“奶奶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三嬸三叔在家干不幹活大家都知道，家裏活都是我爹我娘干，就連我和妹妹都比大伯三叔家乾的多，現在還要罵我家，老牛都沒這麼使的。”
“您偏心三叔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今天這事兒就是我三嬸乾的，她連嫂子都要打改日是不是您也要打？小雨姐也都看到了，您要還想讓我家幹活，怎麼說也得做個主吧。”
正好劉紅霞追着姜凝跑了進來，聽了這話立馬骨碌一轉眼睛，叉腰罵姜凝。
“死丫頭你這是不安好心，存心要讓這個家散了是不，我辛辛苦苦幹活怎麼就啥也不幹了，我就扶一下你娘你就來打老娘，現在真是能耐了三嬸也不放在眼裏，那你奶奶你該放在眼裏吧！”
說完哭哭啼啼地沖姜老太太哭嚎，“娘哎！您可得給我做主！天老爺的，我沒幹的事兒還要賴我！姜凝這死丫頭早該嫁出去！”
姜老太太臉色陰沉，她偏心歸偏心，可從來不準兒子孫子們說，但一想姜凝這死丫頭說的也有道理，老三家的也該敲打敲打。老二家還有用處，得先穩住。
“老三家的，哭什麼哭！吵我乖孫耳朵，怎麼說老二家的也是你嫂子，收斂着點，不然這家可要容不下你了！”警告地瞪了一眼哭天喊地的劉紅霞。
本以為老娘能給她做主，沒想到這回姜老太太居然向著林秀英那賤人說話，劉紅霞這回再氣也不敢多說什麼，躲開丈夫姜斌投過來不滿的視線，從地上爬起來沖姜老太太旁邊的姜茹使眼色。.
被娘瞪了好幾眼，姜茹不得不開口道：“奶奶，吃飯吧，子俊也餓了。”姜老太一聽，最寶貝的孫女都發話了，揮揮手放過了劉紅霞，就要趕緊都起來吃飯。
姜茹心中此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昨天…姜凝不是摔到水裏了，她怎麼這麼快醒了？
姜茹昨天醒來發現自己重生了，正好是她跟姜凝都沒訂婚約之前，她大喜，前世她從來沒對姜凝這個沉悶的堂妹正眼瞧過，同天出嫁，她滿懷得意地嫁給趙建輝，想着日後的榮華富貴，誰知後來趙建輝這死男人是個萎的！碰不得她，一直生不出孩子，她滿肚子怨氣，婆婆更是，天天冷嘲熱諷還要她喝葯。村裡人都看她笑話，閑話說得她直難堪。
反觀姜凝，跟自己同歲，奶奶也瞧不上她，整日低着頭灰撲撲的，嫁去了宋寡婦家之後宋衡退伍回家了，過得竟然越來越好，還越來越富了！村裡都傳宋衡寵媳婦，宋家和和美美的。那宋衡她小時候見過，高大俊美，她痴迷過好一段時間，這好日子本該是她姜茹的！要不是她沒嫁給宋衡，有她在誰會看上姜凝？都怪姜凝搶走了她的幸福！
晚上見到姜凝在河邊洗衣服，她心裏帶着怨氣，一不小心姜凝就掉下去了，她嚇了一跳，誰知道姜凝那麼不抗推。
看有人來了，她趕緊躲在一邊，後來她偷偷去房裏試了鼻息，姜凝分明沒了呼吸啊！本來她挺害怕的，她又沒想做什麼，是姜凝自己掉進去的，但萬一有人發現當時她也在，污衊她害了姜凝咋辦！
可想到姜凝死了，這一世就沒人跟她爭宋衡了，沒姜凝礙眼，好日子不就來了，她就隱秘地高興了起來。
誰知今天姜凝居然來吃飯了！不知是人是鬼，還變了個性子似的，說話伶牙俐齒的，難不成…她也重生了？
想到這，姜茹心跳如擂鼓，偷偷瞄了眼一聲不吭安靜低頭扒飯的姜凝，心裏決定找機會試探試探。
姜茹胡亂猜測着，這邊姜家人都狼吞虎咽吃着飯。
飯桌上擺着的都是玉米麵糊糊和紅薯，窩窩頭，中間擺着幾盤子鹹菜疙瘩和一小碟雞蛋，鹹菜一盤是腌蘿蔔，生產隊今年收的按人頭姜家分了不少，還有盤辣疙瘩。別看飯簡陋，在勝利村姜家吃得算好的了，好些人家干糊糊都吃不上，更別提雞蛋這種好東西了，就是生產隊長家一月也才能吃上個兩三次！
飯桌正中央擺煮雞蛋，所有人都默契地沒動等老太太最後分配，雖然大概只有倆可分，萬一輪上了呢。
七八歲的姜子俊草草扒拉兩口糊糊就開始盯着雞蛋咽口水。
見大家吃差不多了，姜老太太手疾眼快把雞蛋胡擼到自己面前，生怕誰偷了去。
抬手最先給姜茹和姜子俊姐弟倆一人分了一個，自己留了一個，還有倆，想了想，姜老太太給了大房孫子姜子豪一個，至於最後一個，姜老三夫妻盯着咽口水，姜老大一家沒出聲，畢竟兒子有一個了他們兩口子也輪不上。姜凝一家沒啥表情，想也知道姜老太太看不上她家不可能把雞蛋給他們。
幾乎所有人都盯着姜老太太的手，思前想後，姜老太太無視了兒子兒媳孫子們渴望的目光，把雞蛋往懷裏一揣。
“都看什麼看，吃你們的飯，也就咱們家能吃上雞蛋，村裡別人家那都吃的啥？雞蛋這東西多貴呢，你們還想一頓都吃了不成？都盯着我這點老本，哎喲我這老娘算是白養活你們了。”
姜凝扯了扯唇角，冷眼看着姜老太太表演。她當然不稀罕這麼幾個雞蛋，她空間裏應有盡有，什麼肉蛋奶好吃的沒有，犯不上爭個雞蛋，回家想個法子給爹娘妹妹補補就是，但這老太太偏心得這麼明顯，老大家好歹有一個，姜茹她家足足有倆，而他家一個沒有，打誰臉呢這是？
姜凝歪頭狀若不知：“奶奶，您忘了，我家還沒有呢，堂哥堂弟有就算了，姜茹是女孩也有，那我和我妹倆人總該有一個吧？我落水生病才好呢。”
姜老太太聞言老臉一僵，似是沒想到姜凝居然敢明裡暗裏指責她偏心寶貝孫女，嘴上說著。
“姜茹跟你能一樣嗎，姜茹她都大姑娘了，早晚要嫁出去，在家待不上幾年了吃好點咋了？”
“你大伯三叔家都有小子，都傳宗接代了，就你家倆姑娘，香火都斷了吃什麼好東西！再說了你跟芸丫頭不都是家裏人養着，姜茹出嫁了你三叔不就養你跟你妹了？怎麼心眼這麼小呢！小小年紀不學好學會嫉妒姐姐兄弟：”
真是一通顛倒黑白，姜凝嘲諷道：“我和姜茹同歲，也沒見奶奶覺得我早晚要嫁該對我好點啊。何況姜茹出嫁之後三叔養我和芸芸幹嘛？大伯家也有兩個女兒，怎麼就成了養我和芸芸了？”
“再說了，三叔在家都不幹活，上工都是我爹娘幹得多賺工分，三叔三嬸自己怕是都養不活自己，姜茹不還是靠我爹娘養的，就算出嫁了三叔能不拖累我家要我和芸芸養就不錯了。”
“姜茹從小到大得的好還不夠多嗎？家裏吃的用的緊着她和姜子俊用，我家又哪裏落上半點了。”
被姜凝連珠炮似的一連串懟回來，被戳破事實的姜老太太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抄起板凳旁邊的棍子就沖姜凝要打，嘴裏罵著：“你爹娘教的你頂撞長輩的？沒教養的小兔崽子，滿肚子壞水，今天我就替你沒用的爹娘好好教訓教訓你！”
姜茹所在的三房和大房坐一邊看戲，沒人有要攔的意思，姜凝他爹姜勇從剛才就不在，帶了乾糧上地里上工去了，只有林秀英撲過來要替自家女兒擋，年幼的姜芸芸不知所以嚇得要哭。
姜凝凝身形靈活地躲開了。在末世好歹混，總遇到過人，沒點自保能力的話她怎麼可能活下來。
一手抓着林秀英一手抱起瘦小的姜芸芸，姜凝淡定地跑出了東屋，往自家住的西邊廂房去了。
身後的姜老太揮舞着棍子喘着粗氣，怎麼也追不上姜凝。
姜老太太心裏已經把姜凝殺了千萬遍，這死兔崽子瘦不拉幾怎麼跑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