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百萬網紅直播

某站的直播彈幕：

【這個主播說的是真的假的啊？懷疑表情】

【*33不來遲*不是美妝博主嗎，怎麼走起嘩眾取寵的靈異故事路線？不屑表情】

【好嚇人呀，美女姐姐，哭哭臉。】

【是真的！我也住在海城。從昨晚開始，就有警察用黃色警戒帶把桐寧街道的一棟樓給圍起來了。我給主播作證！】

【不信看我主頁動態！有照片為證！】

【。。。】

直播間內，方珊珊慘白着一張素臉，哭哭啼啼的正在給直播間內的網友們講述她這段時間的遭遇。

“地上都是鮮血，從下水道的地漏里不斷的向外滲。。。”

“特別臭，大家想像一下螺獅粉加榴槤，腐爛十幾天的那種味道，我直接就吐了。”

“其實前段時間就有端倪，我還發了動態呢，不信自己去翻。”

“就前幾天的凌晨，大概是三四點鐘。我這邊剛剛完成視頻剪輯，上傳成功就要睡了。去廚房倒杯水的路上，經過洗手間，就聽見牆壁管道里傳來嬰兒的啼哭。哭的特別慘，大半夜的特別瘮人。”

“大家先別罵我，”方珊珊抹着淚對着鏡頭控訴道，“有沒有老粉的去翻翻底的動態，是不是抱怨過樓上有奇怪的聲音。”

直播間的實時彈幕里，立馬有關注時間很久的粉絲刷道：【有的有的】；【我看到了！】；【33不會編故事騙人的】；【相信33】諸如此類的話語。

直播間的人數從幾千，沒鍾就立刻上漲到了一萬。留言也從十幾條增加到了上百。

不少新進直播間的網友，按捺不住好奇心，順着直播主頁回溯起【33不來遲】這個賬號的其他動態。驚奇的發現中旬到六月初這短短的二十幾天裏，該名主播就多次提到樓上的動靜吵得她沒法在家錄視頻。

【難不成是真的？捂嘴不敢置信】

【炒作吧，主播好能耐。翻白眼】

【時間線都出來了，還能有假？撅嘴】

【。。。】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湧入直播間，一萬、兩萬。。。不知道是算法推薦機制，還是【33不來遲】原本就是一個坐擁近百萬粉絲的大up主。她的直播間在粉黑大戰瘋狂亂刷，激增的彈幕數量下，直接被頂上了熱搜榜單。更多的網友從主頁推薦中點進了直播間。

【這個主播是幹什麼的？】

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如是問道。

樓下立刻有熱心網友解答：【這是個美妝主播，也會分享日常。】

【主播說自己遇到靈異事件啦！】

【很真的樣子。】

彈幕里立馬有人對嗆道：【哪有什麼靈異事件，這個世界難不成真有鬼嗎？】

【不過是網紅營銷自己的手段罷了。】

【看她什麼時候直播間被封，賬號禁言。】

兩方人馬你方唱罷我方登場，吵得是熱火朝天、不亦樂乎。直播間的熱度也隨之越來越高，更多的八卦市民參與進其中。

方珊珊裹着浴袍，酒店抱枕擺在地毯上當坐墊，手機用支架固定在沙發椅上，自己背對着床腳坐在地上。

她昨晚整整一夜沒睡，腦子裏亂得很也怕得很。接近清晨才體力不支的昏睡過去，也就兩三小時。

就連這有限的幾個小時，都睡不安穩。她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夢境裏，方珊珊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座迷霧森林內，霧氣很濃，一切都是模糊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麼，亦或是在追趕什麼，只知道自己不停的走啊走，跑啊跑，整個人精疲力竭。

就在她想要在夢中停下來歇歇時，濃霧突然化作了血霧，一股子腥臭向她襲來。赤腳踩着的草叢也變得粘膩膩濕滑滑的。

方珊珊低下頭，在夢中想看的更清楚些，卻發現自己腳踩在一塊又一塊腐爛的屍肉上。黃的白的紅的，膿血四濺，將她雪白的腳掌染的一片狼藉。她想放聲尖叫，卻發現自己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夢境中嬰兒的啼哭聲和女人的獰笑聲越逼越近。她想逃，可又能逃去哪裏呢？夢境裏的迷霧森林裏，只有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方珊珊是哭醒的。她呆坐在地毯上，衣服沒換臉沒洗的，就打開了自己最熟悉的某站平台。

她在海城無依無靠，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同學。但至少在網絡世界，她不是孤身一人。有那麼多的粉絲喜歡她支持着她。

方珊珊有話要說。

清晨直播，除了些鐵杆老粉，收到系統通知就一定會點進來看，直播間內的網友並不多。為數不多的幾十人都以為【33不來遲】博主想要直播素顏化妝。畢竟她是美妝區的博主嘛，之前偶爾也會開開直播和大家邊化妝邊聊天。..

誰知道剛坐下看幾分鐘，大家就感覺不對了。

【33不來遲】眼底紫黑一片，顯然是睡眠不足。加上她浮腫的眼泡、閃爍不定的眼神，只顧自顧自的說著，根本不跟網友互動交流。彈幕里開始有人猜她是不是得了精神疾病，還有人猜嗑藥的。

方珊珊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她覺得心裏好受些了。再加上隨着時間推移，上午的艷陽將光與熱播撒入窗中，房間顯得透亮又安全。

她看着屏幕里一句句關心她的話語，詢問她還好嗎，讓她別害怕。當然也有質疑的聲音。但那畢竟背後都是一個個鮮活的人。

方珊珊覺得自己擺脫了夢魘的糾纏，她又能喘上氣了。

眼尖的她看到最新的一條評論：【能不能別說這些陰間玩意兒？】

直播間的觀眾多了，黑子也就多了。方珊珊看着彈幕里不斷跳出的人身攻擊，乃至污言穢語，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這群噴子知道我昨天是怎麼過來的嗎？”

“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兒大放厥詞！”

她憋了一口氣，想着要怎麼把這些沒素質的言論給堵回去。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篤篤篤——”

方珊珊坐在原地沒有起身。

見沒人回應，門外的人轉而選擇按門鈴。“叮鈴鈴叮鈴鈴”的門鈴聲傳進手機，直播間內的網友們都發彈幕讓主播快去開門。

還有個土豪刷了個火箭、超跑的，壕無人性呀。

方珊珊無可奈何，只能緩慢的踱着步移到門口，她將手機轉向大門的方向。

透過門上的貓眼，門外站着的是昨晚陪着自己的小路警官。旁邊還站着一個看着就很靠譜的中年男人，方珊珊的心裏鬆了口氣。

“小路警官，這位警官，有什麼事兒嗎？”

見門已經打開，路潔和李一成對望了一下。環顧四周，見房間裏沒其他人，（畢竟一台手機架在床前，他們也很難猜到，會有幾十萬人在鏡頭後面觀看）他倆便直截了當的開口問話了。

“方女士，此次找您是想針對昨晚的報案做進一步的了解。”

“請問您對於您樓上住的趙先生有什麼了解嗎？您和他有什麼樣接觸呢？”

“就您昨晚問詢時提到的嬰兒啼哭聲，能不能具體說說？”

“目前案件正在偵破階段，恕不能透露更多案件相關信息。”

“感謝您的配合，那麼最近這段時間，您會一直住在這間酒店嗎？也許後續還會有向您溝通詢問的可能。”

路潔拿着小本本，邊問邊記錄方珊珊回答的要點。李一成則拿着一支錄音筆，將其所說的每一句都保存下來。這是警局辦案的規定。聲音、文字稿不能有任何不符的地方。

方珊珊耳朵裏帶着藍牙耳機，神情緊張的回答着小路警官的每一個問題。她是真沒想到，一大早會是警察來找她問話。還以為是酒店服務呢。

她已經能想像到直播間裏如今的爆炸盛況了。

“那是什麼？”

拿著錄音筆的李一成，刑警的直覺讓他從進門后就開始四處張望。從門一開始打開，他就發覺報警人方女士的情緒不對勁。李一成一直在思索願意。

“那是。。。那是。。。”方珊珊支支吾吾。

“關掉——”

隨着屏幕熄滅，直播間被動關閉，【33不來遲】的直播間裏可謂是從未有過的彈幕盛世。

【警察來了！】

【真的有人死了！】

【主播說的是真的！】

【我早就說海城市桐寧街道被封了，沒人信我！】

【天啊，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好激動呀！】

無數個感嘆號匯聚成紅色的彈幕海洋。【33不來遲】的直播間火了，近兩百萬次數的播放量，上萬條彈幕評論，粉絲增長了三十萬。

方珊珊眼神迷離哭訴家裏【有鬼】的畫面，被熱心網友截取成一段長達15秒的短視頻，在各大平台傳播。“警察來了”也成了最新熱梗，火遍全網。

【海城市出現靈異事件】、【海城市發生惡性殺人案件】，兩條tag分別擠進熱搜榜前十。

連不上某站的白靈都知道了。

她皺着眉低頭翻看手機，首都協和大學的微信群內不少認識的校友@她，紛紛問她具體什麼情況。海城警局大家庭內，局長大人甩進來一條連結，看起來衝浪速度很快。

“大事不妙了。”

這是白靈的第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