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開廠

“騙子？老婆，上面白紙黑字寫着呢，還有扶貧辦到印章，我怎麼騙你了……”

“你真以為我不識字？”

“這上面寫着港島神通貿易責任有限公司、總經理劉慈。”

“你今天才去應聘，你怎麼就成了總經理了！”

劉慈一拍腦門，想不到自己用來忽悠扶貧辦的假公司，現在居然被顧小燕發現了。

這還真解釋不清楚了！

“劉慈，你現在沒話說了吧。”

顧小燕冷笑一聲，直接抱起笑笑，徑直就往外走，劉慈上前攔阻。

“老婆，你要去哪？”

“不要叫我老婆……”

“好……好，小燕，我們有話好好說，你這抱着笑笑要去哪裏？”

“回我爸媽家。”

“小燕，你聽我解釋……”

“你不要說了，來你騙我多少次了！”

顧小燕哭喪着嗓子喊道：“如果你還顧念一點點的夫妻感情，你就讓我走！”

“誒！”

劉慈長長嘆息了一聲，默默讓開，顧小燕抱着笑笑頭也不回的徑直走了出去。

看着顧小燕離去的身影，劉慈並沒有追上去繼續糾纏解釋，不是他已經放棄，而是知道顧小燕現在氣頭上，什麼也聽不進去，語言的解釋只會讓她更加反感自己。

劉慈拿起桌上的文件，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等廠辦起來了，親自帶她去看一次，希望到時能解除誤會……”

民安鎮離着市區有四十公里的路程，地區偏僻而且交通不便，是以一直都是北流市十八個鎮中經濟比重最低的一個鎮，沒有之一。

第二天一早，鎮政府大門口處，鎮長盧家良已經是第四次看手錶了，還是忍不住問旁邊的秘書。

“扶貧辦那邊發過來的消息，你確定神通公司的人今天會過來？”

“是的，我已經再三和扶貧辦的同志確認過了……鎮長你別著急，或許是路上耽擱了吧，從市裡到我們鎮雖然只有四十公里，但中間有幾段瀝青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的，差不多要兩個小時車程才能過來。”

“誒，這條路我已經不只一次向市裡打過報告了，上面就是一指沒有撥款下來修路。這給港商第一印象就不好了……李秘書，等一下神通公司的人到了，招待一定要熱情，一定要把這個投資留在我們鎮上！”

“是！”

不由盧鎮長不重視這一次的投資，自從自由經濟以後，考核官員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對經濟體系gd參數。

像民安鎮這樣落後的鄉鎮，若是成功得到三千萬的投資，絕對能讓今年的經濟飆升10個點。

而此時的劉慈早已經到了鎮上，只是讓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

一方面是老婆回娘家，心裏煩悶；另一方面……那當然是故意的。

他昨天之所以在扶貧辦指定要在民安鎮落戶，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鎮經濟落後，如此一來當地政府必然重視，對方越是心急，他越好開出條件。

劉慈再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半，已經過了預約的半個小時。

“開車吧，到鎮政府。”

“是。”

開車的司機是越來越佩服劉慈，昨天進入扶貧辦輕而易舉，今天居然讓一鎮之長等他半個小時。

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很快，車就開到了鎮政府。

“劉先生，你好。一路辛苦了！”

“盧鎮長，雷好啊。你們這裏的路真的是太難走了，我都懷疑我的選擇是不是錯誤的了，我就不應該在你們這裏開廠，東西難進來、也難運出去！”

一下車，劉慈心裏的煩悶也壓下去了，立馬入戲，又操起一口流利的廣普，直接開始抱怨起來。

盧鎮長臉色微微一變，向旁邊的秘書看去。

“劉先生，修路的日程已經在案上了，不日就能修好。”

李秘書趕緊過來解圍說道：“我們知道劉先生一路舟車勞累了，準備了宴席……”

劉慈擺手說道：“飯不忙着吃，你們還是先帶我去看看工廠吧。”

秘書看向鎮長，後者點了點。

“那好，劉先生你們的車跟着我們過來。”

工廠就在鎮郊，佔地三畝多。

這一個工廠從八十年代開始已經存在，經歷過七八個老闆的轉手，做過化肥廠、做過白酒、做過月餅、做過豆腐、火柴，甚至劉慈現在要做的打火機，兩年前也有一個外地老闆來承包做過。

所以當地人都把這個廠成為萬能廠，意思就是沒有它不生產的東西。

當然，無一例外，承包這個廠的老闆全部做虧了。

最悲催的就是上一任同樣也是承包做打火機的老闆，虧得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最後是拎着一個包連夜翻牆逃跑了……

在鎮長、村支書的帶領下，劉慈繞着整個廠房走了一圈。

“廠房太落後了、還是瓦房，我接手以後還要花一筆錢重新裝修。”

“電線也嚴重老化了，重新安裝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消防也不及格，這個要有整改，也是花錢的地方。”

“……”

劉慈一路參觀、一路數落着廠房的種種不是，聽得盧鎮長心中直發涼，暗暗搖頭，對身邊的李秘書低聲說道：“恐怕這三千萬的投資落戶不了我們鎮上了！”

“鎮長，其實也不是沒有轉機……這個劉總雖然對廠各種不滿，不過他提出來的都是廠實實在在存在、生產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大問題，倒是像真心辦廠……”

“他真心辦廠也沒用啊，就我們鎮的條件，換做是我真金實銀的拿出來建廠，我也不會選我們這裏。”

“我倒是有個辦法，能把他留在我們這裏……上一任承包萬能廠的張老闆不是工人的工資都沒發就跑路了？他原本也是生產打火機的，我們政府扣壓了的機器和一批半成品的打火機，如果折舊便宜一點賣給劉總……我想他會心動！”

盧鎮長沉吟了一會，終於有了決斷。

“如果下一個承包我們這裏的老闆不是做打火機的，那一批機器在收幾年我們也只能當作廢品賣了……這樣，你去找他談，就說機器和原料可以半價賣他，半成品的打火機也可以直接送他，不過稅收和承包的租金一分不能少！”

稅收和租金都直接和gd直接掛鈎，鎮長當然不能自己白忙活一場，最後什麼好處都沒有撈到。

其實，劉慈在扶貧辦的時候，指明要在民樂鎮這裏辦廠，自然就是看上了這裏機器。

他現在雖然從胡漢那裏忽悠來一批傢具抵押塊，足夠買機器和原材料，只是等機器和材料從廣東運來至少要一個星期，加上調製的時間，半個月就過去了。

現在的黃金時代，時間就是金錢！

所以他才會特意一路都表現出對萬能廠的各種不滿意，就是為了讓鎮長主動提出，要把原來的機器和原材料半價賣給自己。

至於還有一批半成品的打火機，那實屬意外之喜。

經過一番和李秘書拉鋸式樣的談判以後，終於達成了一致的協議。

劉慈以一年三萬多租金租下萬能廠，平均下來就是不到三千塊一個月，這個價格幾乎就是白菜價，撿來的一樣。

另外就是原廠的機器和原材料以一萬塊的價格全部出售給劉慈，而兩千隻半成品的打火機則是贈送。

也就是說，劉慈一毛不花已經有兩千隻打火機在手，只要灌入液態丁烷就能直接銷售。

當然，協議上面也有一點特別標明：優先使用本鎮居民！

1999年這會兒，真是國企轉民營的轉折點，全國各地都在變賣國營工廠，大批的工人下崗。

保證一個地方的就業率，也就成了評定一個地方官員的重要政績。

盧鎮長當然再三強調一定要加上這一點。

對此，劉慈當然無所謂，他要開工廠總不能從別的鎮調人過來，不然人工成本就高了。

“噠、噠……”

劉慈一次一次的重複打着打火機，不得不說，上一任張老闆遺留下來的打火機質量還是很高，十次點火裏面保證了九次的點火率，完全達到了國際標準。

“劉總，你放心。這一批打火機的質量絕對用料十足，太陽下暴晒三十分鐘也不會爆炸。”

說話的是萬能廠的原車間主任，同時也是村支書劉福生。

劉慈要快速把工廠運用起來，原來廠里的老人就全部一個不少的留了下來。

對於這一點，劉慈也不怕這些人裏面有偷奸耍滑的，反正工資也是一扣一壓，意思就是所有員工必須做滿一個月才發工資，而且第一個月的工資要壓着不發，等得了第二個月結束才發第一個月的工資。

如此一來，劉慈雖然花了四萬塊買廠、買機器，卻完全沒有工資壓力。哪一個工人偷奸耍滑，完全可以下個月再開除也不遲，讓他給自己白打工一個月。

這種一扣一壓的行為，二十多年後勞動局已經明令禁止，可在沿海城市的工廠依然屢禁不止，也依然有很多工人搶着要入廠。

所以在這個年代，所有的工人都覺得是理所當然，也沒有人反對……

這兩天跟着劉慈到處轉悠的租車司機叫劉虎，他是親眼目睹了劉慈如何空手套白狼。

從扶貧辦到民樂鎮，只用了短短兩天時間，花費不過四萬就拿下了那麼大的工廠和機器。

此時忍不住說道：“質量那麼好，怎麼還賣不出去，弄得工人工資都發不起要跑路？”

劉福生平時也只是管生產，對於銷售的事情也是竅不通，此時更是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長嘆一聲。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

眾人齊齊向劉慈看去。

“前任生產的打火機質量雖然好，可是成本也高了。本身打火機的行業已經不像早幾年，已經有些泛濫，利潤越來越低，別的廠商為了家底成本就粗製濫造，壓低成本。

別人的批發價5毛一個依然能有利潤，而他的批發價要一塊一個，也只是剛剛收回成本而已……而這種打火機又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質量差一些，只要不會爆炸，市場也一樣認可，所以註定他高價的打火機賣不出去，自然要倒閉。”

劉福生忍不住說道：“那……劉總，我們以後生產的打火機是不是也要降低成本，製造一些質量差一些的打火機？”

“話不能這麼說，主要還是要另闢蹊徑。”

見眾人都不明所以，劉慈也懶得和他們解釋。

“福生，準備好兩百隻打火機給我帶走；另外通知工人，明天開始上班。”

“明天就上班？一般新廠開張都要挑個黃道吉日。”

“之前那幾個做破產了都廠長，開張的時候是不是也挑了黃道吉日？”

“挑了。”

“然後呢？”

“破……破產了……”

“這不就結了。”

劉慈淡然說道：“生意的歸生意，老天的歸老天的。記住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我開張不論哪天都是黃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