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鐲子
嘩啦一聲。
伴隨着刺鼻的氣味。
「沈月遙,你個小娼婦,你居然拿溺潑我!」
王春秀被兜頭淋了一身的溺,天氣又冷,溺很快浸到她的棉衣里了,衣服裹在身上又冷又臭,叫她脫也不是穿也不是。
「唉,娼婦可不是亂叫的,你女兒那種連花甲之年的老頭都不嫌棄的才叫娼婦呢,她每次回來村裡還去陪阮秀才睡覺呢,這事兒全村兒可都知道啊,只是沒人講出來罷了。」
沈月遙抓了一把雪放在手裏團着,她不覺得冷反而覺得還挺涼快,看來膘有膘的大好處,真抗凍。
「你再亂說,老娘撕爛你的嘴。」
王春秀作勢要衝過來抓沈月遙的臉,被一旁守着沈月遙的大黃狂吠幾聲給嚇得縮了回去。
王春秀從沒見過沈月遙的腦子這麼好使過,嘴也比以前的伶俐,眼神面容也再不似以前那樣蠢笨猥瑣,反而看起來機靈得很。
見來硬的不行,又來軟的。
「月遙呀,嬸子可冷了,要是嬸子凍壞了,明天起不來可就不能去幫你給秀才說親事了。」
王春秀抹了一把鼻涕,期期艾艾的道。
「大可不必,簡直用不着,你留着給你那女兒吧。」.
沈月遙不為所動的模樣,讓王春秀恨的牙痒痒。
「好好好,以後你再想求我給你說阮秀才那兒的親可就不成了,我再不理你這破事,你快放我回去,我可冷了,快冷死了,你家秦招遠打仗肯定會死外面兒的,你這胖姑子以後只能成寡婦,你還不知好歹,要凍死你的恩人,不知好歹!」
王春秀哭喊着要衝回家去換衣服,無奈沈月遙仍舊泰山一樣擋在門前。
「我說王嬸,今兒你說破天說破地也得把鐲子給我娘留下,還給我我就讓你走。」
雪越下越大,茅屋頂上都堆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沈月遙輕輕拍掉頭髮上的雪花,搓了搓手道:「你可別浪費時間了,要是你今晚凍死在這裏,我可就趁着夜色把你扔到「告君山」里喂野獸,我想你到我這兒來你沒告訴任何人,因為你怕別人知道你從我這裏拿了東西走,怕給人留話柄,對吧,王嬸。」
王春秀嚇得凍得烏青的臉又慘白了些,因她身形似個葫蘆,杵在原地像個不倒翁。
王春秀鼻涕眼淚直流,牙齒打着架道:「沈月遙,我就不信你敢?我女兒可是張員外家的婢女,我要是有什麼事,我女兒不會放過你的。」
沈月遙掏了掏耳朵,她這話嚇唬原主可能管用,但是對她這個有新時代記憶的人來說可一點兒威脅都產生不了。
也虧得她的房子在山凹裏面,大冬天的,芋頭溝的村民都習慣早睡,要不然這王春秀鬼喊鬼叫的不知道要喊來多少人圍觀。
「怎麼?你女兒給張員外暖床這麼些年了,可是要抬第十二房小妾了?哦,聽說,前兩天張員外在城裏跟人打賭輸了,當場就把兩個小妾送與他人了呢,嘖嘖,看來這小妾還不如咱們村裏的牛,咱們村的牛可是寶貝,全村犁地都指望着那頭牛嘞,可沒人捨得賣。」
王春秀冷得實在受不住了,可又不願意還那銀鐲子。
「我說月遙呀,你就跟我親閨女似的,你之前有啥好吃你不給你婆母兒子吃都惦記着嬸娘我,你說你,不也是把我當母親來着嗎?你這鐲子既然孝敬於我了,那便是我的,那豈有送人禮又要回去的道理。」
王春秀結結巴巴說完,打量了一眼沒說話,正捏着雪球玩兒的沈月遙,又見沈月遙身上的襖子不錯。
「要不這樣,你實在要這鐲子,你拿你身上的襖子跟我換,而且你還得把我身上的衣服給我洗了。」
「王嬸,你是做夢還沒醒呢?要不再來一桶子溺試一試?」
見過不要臉的,但是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你不還是吧?明天我就抓你去見官,咱們讓縣老爺斷斷案,反正今晚上我就把你捆了丟豬圈裏。」
沈月遙聽見屋子裏何氏又在咳嗽了,便沒心思再跟王春秀耗下去,索性去找了根繩子來。
見沈月遙動了真格,王春秀又再受不住渾身的尿臭和刺骨的寒冷,連忙從手腕上褪下鐲子狠狠的丟在雪地上。
「還你,還你,你這個臭婆娘太可惡了,秦招遠那臭小子打仗肯定死外面兒,你要成寡婦,何三娘那老太婆晚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們家等着吧,還有你那豆芽兒菜似的兒子早晚夭折。」
王春秀惡毒的詛咒着。
沈月遙聽她罵自己還能忍,撿起鐲子來在衣服上擦乾淨,小心的放進懷裏。
但是聽到王春秀罵後面幾句的時候,她實在不能忍,特別是她詛咒了小歲兒。
王春秀正要開門,突然被人一把揪住了後腦勺的頭髮,再猛的扯到地上。
「哎喲喲,殺人啦,沈月遙這個肥婆娘殺人啦……」
啪啪啪~
沈月遙騎在王春秀身上,使勁兒的輪了好幾個巴掌,打得王春秀的嘴當時就腫了。
「好歹秦招遠也叫你一聲嬸子,你是看他從小長大的。為了守衛寅國的疆土,他和村裡那麼多人都去參軍了,你是希望他們都死了你才開心是嗎?你是希望蠻子的鐵蹄踐踏我們的國土,讓所有的百姓都流離失所你才開心是嗎?」
哐哐又是兩耳光。
沈月遙打紅了眼,再加上她那體重坐在王春秀身上,只見王春秀就快蔫了氣了,這才作罷。
「快滾。」
沈月遙氣喘吁吁,忍着膝蓋上都是疼痛慢慢往屋裏走,剛才不知道怎麼傷到膝蓋了,只因她心裏想着可千萬別嚇到那婆孫倆了。
誰知沈月遙剛準備開門時,身後傳來一聲悶響和鋤頭落地的哐當聲。
沈月遙回頭一看,王春秀正像個蛤蟆似的爬在地上,她的手邊還倒着婆母何氏扛回來的鋤頭。
原是王春秀想在沈月遙背後偷襲,卻被人從身後狠狠踹了一腳。
沈月遙看向院子裏黑影籠罩的地方,一個高大輪廓的黑影像座小山似的立在那裏。
「誰?」
沈月遙有些不寒而慄。
大黑影動了動,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聲。
藉著微弱的光線,男人脫下頭上的氈帽,
男人額前碎發凌亂,鬍子拉碴,有些不修邊幅,可他長着一雙瑞鳳眼,眼睛閃亮異常,裡外透着精明。
「秦……秦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