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更狠?
王翠花的大兒子,沈老大有些疑惑的問:,你來田裏幹啥?”
“奶奶讓我帶這個漂亮姐姐過來走走。”
“哦。”猜測到這可能就是大隊長說的,住到自己家裏來的知青,不放心的交代一句:“那你在田埂邊上站着,昨天剛下過雨,路滑,小心摔着。”
方雅秒懂,這話明着是交代實際上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畢竟丫頭在田間竄,比猴兒都靈活,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哪還需要特別交代。
不過這用意到底是怕自己摔着,還是怕摔下去壓倒了莊稼,就得兩說了。
暗笑一聲,這家人挺有意思,又走近了幾步,介紹道:“同志你好,我叫方雅,是昨天來的知青,我跟翠花嬸子已經說好了,暫時會住在你們家,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小姑娘說的太過正式,沈老大有些拘謹的搓了搓手:“方同志你好,我叫沈老大。都是一起為國家做建設的好同志,你放心住,鄉下簡陋,你別嫌棄就好。”
“噗!”
“噗嗤,哈哈哈!”
沈老大的話剛說完,旁邊幾個幹活的就跟沒憋住氣似的,陸續笑噴。
有的人直接笑彎了腰。
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更是嘲笑:“我說老沈,你什麼時候這麼文縐縐的?”
沈老大:“……”
一群粗鄙之人,懂啥?
以後就要住在一個屋檐下,太粗俗,讓人家誤以為我老沈家都是壞人咋辦?
而且我家老四的媳婦還沒着落呢。
雖然感覺不可能,但萬一呢?
萬一這姑娘瞎了眼了,就看上自家老四呢?
父母年紀大了,作為家中的大哥,幫年幼的弟弟張羅家室,本就是應當的。
奈何總出現意外,耽擱到26歲,連弟媳婦的影都沒見到。
這群飽漢不知餓漢飢的傢伙,哪知道自己有多心急。
想到這,沈老大看向方雅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小方同志,今天剛來還不用幹活,那邊山坡上有野花,帶你過去玩,找個樹下乘乘涼,別在這曬着。”
那聲音軟乎的,像人販子拐騙小孩似的,把周圍一群村民差點驚掉下巴。
一個個看向沈老大的目光,跟見了鬼似的。
要不是知道他的為人,都該懷疑他是不是想對人家小姑娘耍流氓。
“不用不用。”方雅連忙搖頭:“我是過來幫忙幹活的。”
“你明天才上工。”沈老大提醒。
知青們來都會放一天假,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沒糧食的要跟老鄉借還是換,都會在這一天之內搞定。
這是慣例了,他們這也來了幾波知青,大家早就習慣了。
“我知道,可在家裏閑着也是閑着,早點幹活,也能早點為國家做建設。”方雅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拋。
反正得把自己努力上進的人設立起來,要不然她以後不幹活,還不得被吐沫星子淹死!
“這……”沈老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雪白的裙子,看起來就不像幹活的。
可這姑娘表情極為認真,又不像是開玩笑……
其他人也是一個個詫異的看向方雅,心裏在想什麼不得而知,方雅也不在意。
直接進了玉米地,現在的玉米要除草跟施肥。
施肥得看天氣。
在即將要下雨前,大家會抓緊時間把尿素堆在根部,等雨水來了,融化后就能流進土壤被植物吸收。
而除草,一般分兩個部分。
一行一行的玉米中間有一條溝,這條溝裏面有很多的雜草,一般都是用鋤頭剷除。
而在貼近玉米苗的根部,還會有一些雜草,這個需要人工用手拔除。
方雅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她加入了大多數都是婦女的那一隊,直接上手開始拔雜草。
“別……”帶隊的小隊長剛想勸阻,就發現,這閨女跟平時來的知青都不一樣,動作雖然不太快,但是活幹得很好,拔得乾乾淨淨。
沒有把玉米苗踩倒,也沒有把莊稼當雜草拔了的情況。
頓時眼神詭異:“丫頭,你以前干過?”
“算是吧,我是學醫跟學農的,上學的時候學的就是這個,雖然不像你們在地里幹活那麼有經驗,但老師也專門教過,各種植物生長期應該幹些什麼。”
“每年都會弄一小塊實驗田,也都是我親自照料的。”方雅把早就想好的借口說了出來。
天衣無縫。
幹活那也是真的賣力,控制在比大家稍弱一點的那種程度。
遇到粗壯的雜草,小臉都憋紅了才拔出來,額頭上的汗珠不斷的滑落,喘着粗氣,卻沒喊一聲累。
把周圍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以前那些知青來了是怎麼幹活的?
大家看到這麼利索的方雅,都快忘了。
“好好好。”小隊長是個50多歲的大叔,看到方雅這麼努力上進,老懷欣慰:“要是知青都是你這樣,那就好嘍。”
一句話把方雅和普通知青拉開了距離。
“應該的。”方丫乖巧極了:“要是有哪裏乾的不對的地方,歡迎前輩們指教,希望將來幹活,也能跟大家一樣利索。”
“教教教,哪裏不會的,你說,我們教。”
“下次你來的時候戴個草帽,免得把小臉給晒黑了。”
“注意苞谷葉子,這個玩意兒看着柔軟,可鋒利了,別划傷了臉。”
“這裏有多餘的手套,來,小丫頭,給你。”
“……”
幾分鐘的時間,方雅成功的讓大家接受了自己,並且在大家的口中,聽到了以前的知青還沒下地就開始哭。
干一分鐘的活,就哭上好幾分鐘。
天天吵着要換輕鬆的活……
等等等等,聽得津津有味。
等到下工的時候,小隊長來檢查了方雅幹活的地。
給予了高度讚賞:“好樣的,當得起模範了,雖然比大家慢一點,但幹活相當仔細,等慢慢習慣了,相信你不會比大家差。”
“雖然你今天晚來了一個小時,但活並沒有少,下午能保持,晚上我給你記一個滿工分,8個工分。”
“謝謝隊長。”方雅甜甜的笑着,臉上的汗早就已經把頭髮打濕,纖細白嫩的小手上也滿是泥,白裙子也弄髒了。
但眾人卻覺得,她比剛來地里的時候還要順眼些。
一些原本看不起知青,甚至等着看笑話的人,這個時候也無言以對。
長得漂亮,說話好聽,懂人情世故,大城市來的,文化又高,農活還幹得漂亮……
不少人都起了心思,要不要給自家侄子、兒子問問看?
這麼好的媳婦放過了得多可惜。
沈家。
大家剛下工回來就見王翠花已經做好飯了。
見到一身狼狽地方雅,大驚失色:“你這是咋的啦?”
這出去走一圈,摔水田裏了?
沈老大解釋:“媽,人家是在地里幹活來着。”
“幹活?”王翠花都驚呆了,還有上趕着去地里幹活的?
但震驚歸震驚,這也不是自家閨女,心疼還是教訓,都輪不着她。
連忙說道:“小方同志,你的飯我已經做好了,今兒就一起吃吧。”
方雅:“我們之前說好了……”
“就這一頓,就添個碗的事兒,以後你自己做你的。”
“好吧。”她都這麼說了,方雅也只能接受她的好意。
等進了中間的堂屋,方雅才發現,沈家到底有多少人。
空曠無比的堂屋裏,三張大桌子。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一桌。
好傢夥,三張桌子坐得滿滿當當。
這麼一算,大大小小加起來,至少有30多個人。
這麼一看,確實是添個碗的事兒……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明顯,沈老大的媳婦兒,友善的笑了笑:“小方同志,媽都跟我們說了,你家就你一個孩子,沒見過這麼多人吧,我給你介紹一下。”
“我們沈家除了公公婆婆之外,我男人他們總共有4個兄弟,老四在部隊,老三在鎮上當學徒工。”
“老大,就是我男人,你幹活的時候見過了。”
說著,指着男人那桌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喏,這個就是老二,正在端菜那個就是他媳婦。”
方雅一一打招呼,算是認識了。
王翠花老兩口,除了不在的兩兄弟,就只剩下老大、老二兩口子。
人多嗎?
6個大人,在這個時代,父母在不分家這種說法的前提下,不算多。
沈老大媳婦見她明明和自己女兒一樣大,卻一口一個同志的叫,有心想要糾正一下,讓她管自己叫嬸子。
但話還沒出口,就聽到這小姑娘管自己婆婆叫嬸子……
訕笑了一聲,連忙順着往下介紹:“我家總共5個孩子,孫子輩,最大的姑娘和小子,都是我家的。”
方雅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好傢夥,大的那兩個莫約十七八歲的年紀,小的那歲。
多嗎?
第1次穿越到2018年之後,她其實是惡補過歷史的,近代史更是如此。
知道這個年代沈老大他們20左右結婚,現在40出頭的樣子,不刻意避孕的話,5個孩子不算多。
可是還沒完,沈老大媳婦兒又繼續說道:“旁邊的那6個是我二弟家的孩子,三弟兩口子在鎮子上,但住的是老丈人家,孩子住不了,也在這,總共有4個。”
“剩下的這13個孩子,都是老四帶回來的,大的15歲,小的這個去年送回來的,到現在也兩歲了。”
旁邊的沈老大聽自家媳婦兒說完,連忙解釋:“這不是老四的孩子,是他戰友的。有些情況特殊沒人撫養的,他就全給帶回來了。”
“就是因為這樣,老四到現在為止都沒娶上媳婦,但這是有責任心的表現,絕不是因為我家老四有缺陷。”
剛說完,就見自家媳婦兒意外地盯着他看,沈老大輕咳一聲,臉上有些臊的慌。
方雅:“……”
好傢夥,她默默的算了一下。
沈家這三代人,總計37個。
這還是在那個老四沒娶媳婦,沒生孩子的情況下。
再過個兩三年,孫子輩的也該娶媳婦兒生孩子了,四世同堂,翠花嬸子要是多活幾年,老沈家人口可能得過百。
大寫的震驚!!!
“好了,趕緊吃,中午還得上工呢。”作為一家之主的沈老爺子開口了。
方雅乖乖的到女人那桌坐好。
每人一個雜糧餅子,數量剛剛夠。
桌子上只有一個菜,一大盆的紅薯加野菜粥,放了點玉米面。
味道相當一般,煮的跟豬食似的。
方雅只嘗了一口,果斷封閉了味覺和嗅覺,面色如常的吃完自己的那份。
吃完後方雅看了一下,除了翠花嬸子帶着幾歲的小孩收拾碗筷,照顧更小的孩子,其他但凡10歲以上的孩子,都要去上工。
下午。
方雅分到的任務依舊是拔草。
一個下午幹活認認真真,比拿滿工分的婦女只慢了那麼一會兒,但基本都能幹完。精華書閣
說話也好聽,大家說哪裏做得不太好,她立馬就改,沒有其他知青的莫名優越感和愚蠢。
一天的時間,方雅就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小知青,變成了李子溝大隊的模範知青標杆。
於是。
第2天。
在倉庫門口領工具的時候,方雅就被指派為新知青的“小隊長”。
隊員就是昨天跟她一起來的幾個知青。
趙紅梅臉都綠了。
大聲反駁:“大隊長,她也是昨天才來的,憑什麼當我們的小隊長,還指點我們幹活,她分得清雜草和莊稼嗎?”
其他幾個雖然沒說什麼,但也有些不樂意。
高向明一次次的被同一個人反駁,再好的耐心都沒了。
而且這話當時在火車站的時候,趙紅梅就說過,那時候他沒反駁。
可現在,他卻說得理直氣壯:“三人行必有我師,你一個城裏來的文化人,難道沒聽過?”
“你自己不會,不等於別人也不會,人家方同志昨天剛到,就去地里幹了一天的活,拿的是婦女的滿工分。”
“你們是一起來的,壓根沒下過地,讓她帶着你們一起干,那都是給人家添麻煩,咋滴,你還不樂意?”
“怎麼可能?她那弱了吧唧的樣子……”趙紅梅想反駁,她根本相信那個看起來跟狐狸精一樣的女人,居然會主動去幹活。
要知道,他們得知今天要幹活,昨天就開始擔心,就想找個理由,換個輕鬆點的活計。
可這個女人居然拿滿工分。
他們昨天跟知青點的老知青打聽了,很多知青新來的時候,剛開始的一兩個月,都只能拿兩三個工分。
“不信?”高向明黑着臉:“她乾的活計,隊裏的會計和小隊長都是親自去看過的,周圍的人也同樣是看到的,還能有假不成。”
旁邊其他人也是一臉的認同,對着趙紅梅指指點點。
一個還沒幹活就各種找刺,一個乾的9分了還想追求完美。
對比之下,大家對趙紅梅的印象更不好了。
“好了,就這樣,要領工具的來這裏登記,方同志帶着新來的知青,到南山腳下第2塊地,今天你們6個人要把那塊地全部幹完,晚上我親自來查看。”高向明說完之後繼續分派其他任務。
趙紅梅看向方雅的眼神都快噴火了。
雖然這個小隊長沒有其他權利,也沒有啥好處,但一起來的,現在卻要讓這個賤人來指點她。
這讓心高氣傲的趙紅梅,像吞了蒼蠅一般噁心。
其他人也是眼神複雜。
只有方雅像是沒事人一樣,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我們今天是拔草,所以不需要領工具,我知道在哪,大家跟我走吧。”
說的還挺有隊長的派頭。
讓趙紅梅本就氣紅的臉,又紅了幾分。
轉身帶路的方雅心中暗笑,氣吧,氣吧,最好氣到失去理智對我做點什麼。
想到這,方雅內心有點小小的期待,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是自己最後一天干農活了。
事實上也正如方雅所料,趙紅梅雖然各種自以為是,但事實上她並不會幹農活。
比起另外兩個嬌氣的姑娘,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在旁邊幾塊地的村民的討論中,方雅耐心極好的一遍又一遍的指點她干農活,溫聲細語的提醒。
但她越是這樣,趙紅梅就越是臊的慌,越是干不好。
最後,在老鄉的各種嘲笑當中,趙紅梅爆發了,指着方雅的鼻子破口大罵:“閉嘴,真把自己當根蔥了,我呸……”
越罵越過分,有種要讓方雅家譜升天的趨勢。
“趙同志,我現在自己要幹活,還要指點你,什麼好處都沒拿,還被你抱怨一通,我也是有脾氣的。我沒錯,你憑什麼像潑婦一樣罵我,好歹我也是你的小隊長。”
方雅這句話像是導火索一般,讓本來就火大的趙紅梅氣瘋了一樣。
看着那張即便是出了汗,依舊美得不可方物的小臉,惡念一生。
微微彎起自己的手指,確保長指甲能派上用場,這才一巴掌朝着方雅的臉揮上去。
這一招她跟媽媽學來的,在初中的時候對他們班的班花使過。
既可以毀了一個女人的容貌,甚至一生,又不用付出太大的代價。
大不了賠個幾塊錢的葯錢和營養費。
雖然肉疼幾塊錢,但能毀了這個女人也值了。
然而,事情真的如她預料的一樣嗎?
方雅“恰巧”就在梯田埂邊上,她這一巴掌,讓方雅“弱小”的身體,直接被扇到了下面那塊地里。
腦袋“好巧不巧”的磕在一塊大石頭上,頓時鮮血如注。
而其他人剛聽到兩人爭吵,正在看熱鬧,忽然就看到趙紅梅發了瘋似的朝方雅的臉上扇去。
只聽見啪的一聲響,剛趕過來,就看到生死不知的方雅。
完了!
眾人嚇了一跳,很多人都是第1次見到這麼多的血。
昨天一起來的知青楊為民連忙跳下去,把方雅抱起來朝着村裡跑。
其他村民這時候也回過神來。
“快快快,告訴大隊長,讓他套牛車送到醫院去。”
“抓住這個女人,別讓她跑了。”
這個時候的趙紅梅完全嚇傻了。
那無數的血,以及撞到的部位是腦袋,都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被大家按在地里的時候,她連忙辯解:“我沒殺她,不是我弄死的,我只是想毀了她的容而已,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對,她就是想陷害我,嗚嗚嗚……”
然而,她臉上的驚恐和哭聲,並沒有讓大家心軟半分。
一十歲的老太太更是直接在趙紅梅臉上扇了一巴掌:“賤人,我女兒當初就是被你們這些長得丑的小賤人毀了臉的。”
說著,揪住趙紅梅的頭髮,發了瘋似的往她臉上撓,其他村民嚇了一大跳。
“老嫂子快下來,打錯人了。”
“是啊,老嫂子,冷靜冷靜。”
地里一片雞飛狗跳。
而村子裏面更亂。
把大家的任務分配好,剛準備去地里的高向明見到渾身是血,半點生氣都沒有的方雅,頓時手裏的鋤頭都掉在了地上:“咋的了這是?”
“被趙紅梅打了一巴掌,摔倒後腦袋撞石頭上了,現在暈過去了。”
“村裏的赤腳大夫看不好。”高向明哆嗦着手,立馬冷靜下來:“快快快,先把她背我家去,套牛車立馬送醫院去。”
“我來趕車吧。”高向明的兒子見老父親哆哆嗦嗦的樣子,趕緊把任務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