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書
第六章
正值課間,班級里熱鬧不止。
少女坐在桌前,中性筆在她的指間像炫技一般在靈活地翻轉來去。她翻過數學卷子,開始做大題,先沉思了一會兒,而後在草稿紙上開始算起來。
“諳諳。”
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今諳不用抬眼看,就知道來人是誰。
她一邊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了?”
“下個月就是文化節了,你就不能上點心嗎?”林遙霜一臉恨鐵不成鋼,“你不能因為今天喻清舟那傢伙去參加物競了,你就成瞭望夫石。如果這樣的話,你怎麼不去呢?”
“你在亂說些什麼。”今諳對她的打趣已經免疫了,她在試卷上寫下步驟,聲音淡淡,“競賽又不是沒參加過,初中那幾年為了參加數物化,我天天熬夜,雖然結果讓我過了把癮,但現在我覺得有些無聊了。”
林遙霜狐疑地看着她,“那你最近怎麼那麼安靜?”
今諳將算完的答案寫上去,才看了她一眼,“我在煩一件事情。”
“什麼?”
今諳嘆了聲氣,起身,拉着林遙霜到了她的儲物櫃面前。她看出林遙霜眼底的不解,解釋了一句,“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拉開儲物櫃,就能看到這些,”
“我今天沒拉開,不知道有沒有,有的話你就看看吧。”
說著,她將儲物櫃的門拉開。
一瞬間,許多信件隨着櫃門的拉開恍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紛紛揚揚掉落在地上。
“……這是什麼?”林遙霜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不會是情書嗎?這年頭還有人寫情書嗎?”
情書兩個字好像點燃了什麼,班級那些八卦分子都圍觀了過來,紛紛打趣着,“居然有人趁喻清舟不在想要挖牆腳,還是說這些新生都不了解只看外貌的?”
“我要趕緊告訴喻清舟,他家快被撬牆角了。”
今諳將那些信件撿起來,一一放到儲物櫃裏,然後合上門,對圍觀的學生擺了擺手,“別湊熱鬧了,還有,別再亂傳我和喻清舟的事情啊,小心他下午回來打你們。”
她回到座位,有些煩惱,看向後座正看書的紀書禮,又看了看跟過來的林遙霜,“我只是有些好奇,我以前上初中都沒有收過么多,後來就沒有了,現在突然收到這麼多,覺得很奇怪。”..
“這不是很正常嗎?”林遙霜眨了眨眼,“我們剛上高一,高一部又不一定全都是初中部那些同學,外校進來的一大堆,所以送的也就多了。”
今諳不是很理解,“那你和書禮也應該很多,怎麼可能就我一個,這情書看起來就像是批發的。”
“書禮她在第一天收到,就一個一個給送回去了,從第二天就沒人敢送了。”林遙霜眉峰微挑,“至於我嘛,你覺得那些新生看到許忱還敢送嗎?”
“你和許忱在一起了?”今諳想起初中的同學許忱,認真地想了想,“他不是去附中讀了嗎?還是說,暑假他向你表白了嗎?”
“不是。”紀書禮從書中世界抬頭看她,幫她解釋了一下,“我們開學和附中開學不是錯開了嗎?那天你發燒沒來,所以不知道。許忱送她來的,那明晃晃的姿態,就直接在宣誓主權了。”
今諳點點頭,又看向林遙霜,“這還不算表白啊?”
“這算什麼,只要不明說就還不算,他不開口還指望着我先開口嗎?做什麼夢。”林遙霜冷笑一聲,“他跟我講今天他也去參加物競了,最好敗到喻清舟筆下吧。”
今諳心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示自己的心情,最後只是說了下,“你好狠。”
“所以,你是要和許忱結婚了嗎?”今諳想起高一那段回憶,不免笑了一下,“你們互相曖昧了三年,他高考後才和你表白,現在終於要結婚了。”
“如果你再不回來,她這個月可能直接飛去英國抓你回來了。”紀書禮和年少時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一身的書香氣,人如其名,她看向今諳,“我聽說蘇阿姨好像在催婚。”
“嗯。”今諳不想多談這件事情,在喻清舟面前談這件事好像在公開處刑那天的場面。
她暗自打量了一下坐在斜對面的人,他坐在光影邊,襯着整個人有些孤寂,臉上的表情有些淡漠,看上去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她們講話。
姜樾嫌熱鬧不夠看,指了指喻清舟,“這傢伙不也是單身?一年都不一定見幾次面,忙得要死,我覺得你們倆可以湊合一下,反正大家都很忙,多好。”
一時間,寂靜無聲。
喻清舟聽聞,整個人陷進沙發上,他身形修長,姿態放鬆下來,這個坐姿襯得他很慵懶。他眉眼染上幾分笑意,抬眸看向對面的今諳。
姜樾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議,“你們倆不會還在冷戰吧?”
今諳忍無可忍,“誰告訴你我和他吵架了?”
姜樾點點頭,不怕死地開口,“那不正好嘛,你們更可以湊一對了。”
今諳深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姜樾,“姜少爺,請問你是已經結婚了嗎?”
“怎麼可能,外面景色多好看,不要過早踏入婚姻的墳墓。”姜樾擺了擺手,他的話沒過腦子,一句話得罪在場好幾個非單身人士。
林遙霜扔上一個抱枕砸過去,“你可閉嘴吧,以後如果你結婚了,我就告訴你未婚妻,說你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勤,看她怎麼嫌棄你,還會和你結婚?”
姜樾輕輕鬆鬆地接下抱枕,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挑了挑眉,“她都是我未婚妻了,你覺得她會介意?大家還是各玩各的,這樣不好嗎?”
林遙霜翻了個白眼,“所以你還是單身吧,別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姜樾長相和林遙霜是一類的長相,笑起來都勾人心魂。不了解他的人從表面上看去,都知道這人多情又薄情,風流個儻,偏偏家世好。
面對她的詛咒,他扯了扯嘴角,“你翻白眼之前能不能在乎一下你大明星的形象?”
林遙霜懶得理他,淡淡地陰陽怪氣,“祝雲川,你下次別把他從ons拉過來了,我怕以後有天看到新聞說姜氏二少爺因為運動過度猝死在床上。”
結束時大概晚上十點。
在裏面還沒感到什麼,等出了門,面對這暴雨和低溫,今諳已經後悔為什麼穿這麼少了。寒意侵入骨子裏,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外面這麼冷,你今晚要不要留在這兒?”林遙霜看了眼外面,提議道。
“不用了,我還是回家吧。”今諳搖了搖頭,已經打開手機正想要聯繫司機,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外套。她動作停頓,看見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把那件米色外套披在她身上,看向林遙霜,語氣明明很溫和卻不容反駁,“我送她回去。”
“行吧。”林遙霜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們,然後轉身進門了。
喻清舟視線又重新落在她身上,他撐開一把黑傘,微微斂眉,溫聲問道:“我去開車,還是說,你要和我一起過去?”
“我和你過去吧,開過來太麻煩了。”今諳走到他身旁,看他撐開這把傘。
雨水順着黑傘骨架滴落下來,形成水簾。
上次見他還沒有多大的感受,這次直到站到他身邊,被雨水迫使到這麼近的距離,她才意識到,他好像比以前高了不少。她穿米的高跟鞋,但他看上去還是比她高。
今諳意識到這點,沉默了一下,“喻清舟,你上次體檢是什麼時候?”
喻清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還是回答了她,“去年。”
今諳直言道:“你身高多少?”
“應該是一米八七。”
今諳有些驚愕,她完全不記得喻清舟高中時身高是多少了,一臉地懷疑人生,看向他,“你十八歲那時有這麼高嗎?還是說你後來又長高了?”
後者不答反問,“你現在是不是一米六七了?”
“你怎麼知道?”她今天穿米的高跟鞋,看上去估計有一米七了。
喻清舟顯然屬於記憶非常好的那一類型,或者說,他對今諳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你高二那年體檢的身高不是這個嗎?後來高三體檢的時候,你還跟我抱怨自己怎麼不長高了。”
“……”今諳有些心虛地移開眼。
很快就到了停車的地方,等今諳坐進車裏,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了下來。車內開了暖氣,隱淡的清香藏匿其中,讓她沒有再感到那麼冷。
今諳偏頭,看向窗外的雨景,隨口一說,“你好像又換車了。”
今諳曾經一直覺得,名車這東西好像可有可無,反正都是車,有什麼區別呢?
姜樾當初聽了她這話,挑了挑眉,反駁她:“口紅這東西,反正都是差紅色這個色系的,有什麼區別呢?”
今諳有些瞭然,卻又問,“難道你們男生都愛名車名表名鞋嗎?”
姜樾指了指她正寫題一言不發的同桌,“你看喻清舟這樣,你覺得他喜不喜歡?”
“……”今諳看了一眼她的同桌,“我覺得像他這樣的人,不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她聽到姜樾一聲冷哼,彷彿在嘲笑她太天真。
直到高考後,喻清舟來接她去私人機場。
她打扮好后出了門,見少年靠在一輛邁巴赫前,黑白系的衣服襯着他越發清冷矜貴,眉眼卻溫和,身姿挺拔,姿態慵懶,正垂眸翻着書。道路的樹蔭碎影灑在他身上,好看地不像話。
她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名利組成了這副畫,還是他自成一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