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戲班
張少坤在床上翻了個身，睜開眼，看到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涼爽的風從窗戶吹進房間裏，驅散了房間裏燥熱的空氣。
吃過早飯後，雨停了，十三姨就嚷嚷着要去戲班拍照片。
“為什麼要去拍戲班啊“張少坤抱着雙手站在門外，看着忙碌的姐姐。
“作為傳統國粹，我們當然需要記錄下他們現在的樣子“十三姨一邊擺弄照相機一邊說，“要是以後大家都不喜歡看戲了，這些東西失傳了，有照片在，起碼大家還能看到，這些東西的樣子，不至於徹底忘了它們“
張少坤沉默了，看着十三姨在往箱子裏裝各種的零件，他很想說這些東西即使在一百多年後也沒有失傳，不過你說的沒錯，大家確實不喜歡看戲了，所以雖然沒失傳，但離失傳又差多遠呢。
時代的滾滾車輪之下，所有跟不上的都會給它碾的粉碎，不改變就會死，想要去改變又不知道改變是好是壞，就如同現在這個愚昧、腐敗的清政府。
甩了甩腦袋，開口說道“我跟你們一塊去吧，給你提東西“
“呦，你今天怎麼這麼勤快啊，平時踹你一腳都不帶挪窩的“十三姨不懷好意的笑道“你不會是沒錢花了要找我要吧“
剛剛出現的感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少爺我好心幫你提東西，你還不要，算了你自己去吧”說了轉身就要走。
“別別“十三姨趕緊拉住“我錯了，跟我一塊去吧，這些東西確實有點重，我跟喬安娜我們倆女的拿着確實有點費勁“
“哼，女人“撇了撇嘴，拿起箱子，捋了捋掛繩，掛在了身上。
“給點染料就敢開染坊“十三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倆人騎自行車來到租界叫了喬安娜，三人一起往戲班去了。
“梁寬啊，手腳麻利點，都快開鑼了，磨磨唧唧的“戲班老闆在下面嚷嚷着。
“我來學武生，你卻讓我補棚頂，這種活根本不該我幹嘛“梁寬在上面發牢騷。
“不爬高怎麼知道你功夫怎麼樣啊“
梁寬一邊幹活一邊嘀咕“等我將來出頭，我一定天天讓你補窟窿“
“嗚嗚嗚嗚“海上的洋人船隻發出了汽笛聲。
這時，天空炸起一道響雷。
梁寬以為是洋人戰艦開炮了，猛地一縮，身後的工具箱滑了下去，梁寬見狀猛地一撲，抓住了差點掉下去的工具箱。
“你在上面翻跟頭啊，還不趕快點“老闆在下面吼道。
“我以為洋船開炮了“梁寬解釋道。
“朋友，打雷跟炮聲都分不清了，不必要這麼緊張吧“正在下面幫十三姨組裝照相機的張少坤抬頭笑道。
梁寬一看是一個少年調侃自己，臉上有點掛不住。
“一看就是大少爺，沒見過洋船開炮，幸好是打雷呀，要是真的這一炮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梁寬沒好氣的說道。
張少坤嘿嘿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梁寬一見少年不理自己了，提着工具箱上去繼續修補棚頂，沒走幾步，補茅草棚頂的黃泥桶也順着棚頂滑了下來，梁寬趕忙又是一撲，沒有撲到，幸好黃泥桶是不往下滑了，但他自己卻掉下去了。
“三、二、一“
下面十三姨正在喊着倒數，只聽一聲“等等我啊“梁寬正中照相機，躺在地上哀嚎着。
“等等你？“
只見一身洋裝的十三姨彎腰好奇的看着梁寬，美艷不可方物的精緻面龐上還微微帶着點汗珠，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是好奇，那眼神，彷彿在看着。。。一隻脫了韁的哈士奇。
起碼張少坤在旁邊是這麼認為的。
梁寬看到十三姨，兩眼放光，直接愣住了。
“媽呀，這女的也太好看了吧“
這時桶又往下滑，整桶的泥水澆在十三姨頭上，桶則蓋在了梁寬的頭上。
張少坤頓時想起來了這一幕，梁寬偷看十三姨擦身體，回去的路上天降大雨，見到了在街頭賣藝的嚴振東。
“也就是說，劇情已經開始，沙河幫的人隨時都會出現“張少坤摸着下巴，回去的路上就能見到嚴振東了。
“梁寬，你怎麼乾的活，看看你乾的好事“
老闆見狀大罵著跑了過來給十三姨賠不是“姑娘，真的不好意，我們後台有換衣間你把衣服換下來，我讓人給你洗乾淨，掛在火爐旁很快就幹了，真的對不住了姑娘“
“哦，沒事，你找個人帶我去換衣間吧“
“好好，這邊請“老闆親自帶路，看了看把桶拿下來，一頭泥水的梁寬，瞪了一眼。
“那我呢“梁寬見老闆問都不問自己一聲，爬起來就要跟過去。
“唉“張少坤一把拉住梁寬。
“哈士奇啊“
“什麼哈士奇，我叫梁寬“
“哦，梁寬是吧，我姐姐可是還未出閣的大小姐，她換衣服你跟進去了，那我姐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梁寬，反正你現在也上不了台，等這位姑娘換好了衣服你再換吧“老闆回頭說道。
“不是吧，這多難受啊“梁寬站起來爭辯道。
“難受就忍着點，又要不了多久“老闆沒好氣的呵斥道，梁寬盯着老闆的背影，滿臉的不服氣。..
十三姨換好了衣服，正趕上天降大雨，天氣不好，照相機也被砸壞了，雖然十三姨原諒了梁寬的冒失，但是也沒了心情照相，三人撐着雨傘，騎上自行車離開了。
梁寬則站在換衣間門口，獃獃的看着三人離開的背影。
老闆不知道從哪摸了出來，站在梁寬身後，看了看梁寬，嘿嘿一笑，梁寬這才回神，轉頭看見是老闆眼神一縮，低下了頭。
“那女孩好看吧“老闆壞笑道。
“死了你那份心吧，人家那穿着打扮，還和洋婆子一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你們呀，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老闆搖了搖頭轉身去忙了。
“現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哼，等我混了出了頭，不就是了“梁寬獃獃看着外面的大雨，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