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不好惹(2)
在烏騅馬上的楊宸顯然一眼便看清了此刻在眾多南詔女子正中等候在岸邊接駕的人,直接從烏騅馬下翻下身來,原本在牽馬的去疾頗有些意外的問道:「殿下怎麼就下來了?」
「沒意思」
「末將還以為殿下要讓南詔人見識見識什麼是大寧楚王的威風呢」
「臭小子,身上癢了?敢取笑本王」
「末將不敢,不過在岸邊接駕的好像是月姑娘,詔人這是什麼規矩,詔王不來讓女子在岸邊接駕」
「本王看到了」
船剛剛靠上岸邊,楊宸和一眾王府侍衛便各自下船,看到楊宸下了船,鼓聲也就停止,立刻換作了號角聲,佈滿南詔城外的蘆笙也一道吹響。最令楊宸和一眾王府侍衛不解的是,接駕的這些南詔女子並沒有行禮問安,而是唱起了詔人的歌謠,並且像大軍佈陣一般,一邊唱着,一邊步伐整齊的緩緩聚攏在一起,最後並為十餘個牛角狀的隊伍。
一眾王府侍衛少有人見過這般場面,不過好在有幾人是南詔歸寧人,沒有像楊宸從長安帶來的王府侍衛一般時刻警惕着,反倒是大搖大擺的等着眼前的女子唱完,又向楊宸提醒道:
「殿下,這是詔人的迎客酒,必須得喝了才能進去」
站在楊宸跟前的是處在女子隊伍正中的月依,衣着華麗,銀飾比起在長安城那套有過之而無不及,楊宸很難在月依穿着大寧女子衣裙和此刻穿着月部女兒的紅藍色苗裙之間分出一個高低來。但多少可以品出此刻後者的「來者不善」。
自順南堡一別不過匆匆兩月,恍如數年光陰匆匆而逝,月依親自端了一碗酒一邊唱着楊宸聽不懂的歌謠,一邊緩步走了出來,左右隊伍里的女子也大多如此由一人站了出來。
先圍繞着楊宸唱了一圈月部的頌歌,祝福楊宸身體康健,萬事順遂,而這也是楊宸為數不多能聽到月依將自己家鄉的歌謠唱完的時節,等到頌歌結束,本該趁勢倒去一些碗中酒卻分文不少的送到了楊宸的嘴邊。
「月依參見楚王殿下,這是我們詔人的規矩,還請殿下將這碗中之酒飲盡吧」
「好」
楊宸雙手接過月依遞過的酒,一口飲盡,南詔人的酒烈,喝完了許久仍是讓楊宸喉嚨火辣辣的疼,此事情並未到此結束,等楊宸飲完這酒,原本在月依身後的女子一擁而上讓楊宸站在了隊伍的正中,整整數十隻碗由下至上擺在了楊宸的眼前,還不斷有人去用酒缸倒在碗中即使灑落也毫不在意,要的便是這一個爽快利落。
看見此情此景去疾有些着急,想去將楊宸拉過來,又被月依給纏住:「去疾將軍這一路辛苦,月依敬將軍一碗」
「月姑娘」容不得去疾將話說完,月依的酒碗便遞了過來,無奈喝完的去疾仍是想去將楊宸拉出來,還是被月依使喚上來的女子給纏住,男人的刀劍在女人這裏總是討不到什麼英雄氣概,連一句狠話都說不出口。
「月姑娘,殿下今日是來宣旨的,一會兒若是醉了,誤了差事可如何是好啊,這酒咱們可以宣完旨了再喝不遲啊」
「月姑娘,誒,我喝,我喝,你別動我!」
去疾被淹沒在了女子遞來的酒中,此刻任你是天大的英雄,面對女子遞來含情脈脈的酒水又能如何,將一切看在眼中的月騰此刻着急着對月赫說道:「王叔,再讓依兒這麼胡鬧,非出事不可,去擂鼓,我親自去迎楚王」
「大王可曾聽過大寧有一言叫作,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情我願的事,再看看吧,大王莫非不知道楚王殿下最近納了一位側妃,咱們的郡主心頭有氣呢」
「天命如此能如何,若他不是大寧的楚王,依兒想嫁給心上人又有很難,如此懸而不決,反生禍累,不過等這遭楚王殿下宣完旨意,三五年也就好了。只是那時,依兒的婚事該如何,我也為難」
「再看看吧」
「不能再看了,今日楚王若是醉了,就是咱們南詔待客無禮,依兒要如何都得將這事辦完了再說」
「是」
月赫轉向城牆,對身邊擂鼓的吩咐道:「擂鼓,大王要親自去迎楚王」
看着楊宸埋沒在酒水裏臉色漸漸泛紅,額頭上露出了青筋甚至有些駭人,月依明明內心波濤洶湧,臉色卻是無比平靜地注視着一切,她希望聽到他哪怕是一聲的告饒,可楊宸的執拗讓她恨不得就這樣讓他在這裏醉死,然後葬在這風景絕佳的蒼山洱海當中。
鼓聲奏起是詔王親自出迎的預示,月依在月騰親自走到之前一把將楊宸從女子堆里拽了出來,然後任由手持酒碗的女子去將酒水遞到王府侍衛中去。
楊宸站得有些搖搖晃晃,而月依卻是惱羞成怒:「你不是說千杯不醉的海量么?真是丟了楚王殿下的威名,這才幾碗就醉成這樣」
或許是真醉了,又或是玩笑,楊宸從月依的手中掙脫努力站穩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一句戲言:「你這身衣裳,沒有鎧甲好看」中文網
「呸!今日我要是穿鎧甲,你挨的就不是酒了!」
詔王的侍衛開路走到了原本計劃里敬酒之後便退去的南詔女子身後,唱着頌歌手拿酒碗的女子們見機退去,南詔雖不似大寧出入皆要有所儀仗,可詔王畢竟是這數州之地的一位霸主,更是月赫在南詔改制修法定禮的真正源頭。南詔人也和楊宸一樣,第一次見到詔王出行要先由王府侍衛開路,再是奴婢近隨各持器具,大寧崇尚九龍,故而以龍為尊。可詔人眼裏,比起虛無縹緲的龍,山中百獸莫侵的虎才是真正的山野之主,故而月騰的衣物上有一隻虎首。
「月騰見過大寧楚王殿下!」
月騰的聲色洪亮,並不像密報中所言語那般自幼身子羸弱,不曾習武之人該有的姿態,這是楊宸第一次見到月騰。在此之前,他眼中的月騰是一位病懨懨滿是愁容的青年,一個連登上王位都要依靠父王的精心佈置還有妹妹的遠嫁尋求強援才能坐穩的男子。
可是今日一見,南詔文武對這位新王是畢恭畢敬,百姓也並無輕視之意,眉目端正,聲色醇厚,相較之下,此刻因為多飲了幾碗酒而滿面通紅的楊宸反倒更顯墮形。
「見過詔王」
洱河之畔,南詔的詔王用詔人的禮法將抱拳躬身向楊宸行了禮,而楊宸則是按寧人的規矩手掌相合於前,半鞠了身子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