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一二一
宮裏,元春很快就跟平熙帝說了家裏希望她省親的事兒,平熙帝本人也沒有多想,畢竟皇后已經給他敲過邊鼓,甚至他還知道王晴在坤寧宮所說的全部內容,他沒什麼反應直接就答應了。
宮裏有了元春打頭,周貴妃也立刻去找平熙帝請旨,平熙帝知道周貴妃私下裏跟周夫人就衝著元春比較,心裏冷哼一聲,已經把周家都判了“死刑”。
他當初願意納周貴妃進宮,完全是因為周大人進宮哭訴,他那位前親家想要周貴妃給人家守望門寡。
那時候,他看在周大人一片忠心,又辦事伶俐的份上勉強同意了周貴妃進宮,但這並不是周家得寸進尺的理由。
反正他也是想藉機渾水摸魚,最重要的是元春心裏有數,其他人他也就懶得關注了。
於是外頭最近磚石價格瘋漲,也虧得榮國府做了幾手準備,事先在京城裏買了不少,又趕在商人囤貨之前去了通州一帶提前預定了不少。
這動作着實有些快了,但想一想榮國府從正月里就想着要修侯府,也就能夠理解了。
這二月還沒有過完,金陵的消息就傳了過來,賈蓉跟賈薔說了,一應從江南的採買,都可以叫給他們兄弟倆來辦,還有夏金桂也說好些花木她們夏家出了。
賈母把這事兒告訴賈珍,意在表示西府沒有落下他們東府,只是他賈珍沒有佔到更直接的便宜而已。
賈珍可不覺得賈蓉跟賈薔有多貼心,反而覺得他們兄弟倆有些擋路了,賈母見此,面上沒什麼反應,但心裏已經決定跟賈珍遠一點了。
賈英或許能被秦可卿調教出來,但眼下賈蓉跟賈薔都能用得上了,他們何必要再等一二十年呢。
黛玉表示,元春屋裏的擺設她能幫上忙,她嫁妝里有不少好東西都能拿出來擺一擺;迎春回來表示,張家在江南有些地方也挺有人脈,採買也能幫襯一把;惜春也回來說,忠順王府至少能幫着尋摸好一點的戲班子。
就連史湘雲都說衛若蘭有朋友能幫着負責一路上的安全問題;薛寶釵也說柳湘蓮也能幫得上忙,薛家還能幫着聯繫其他皇商。
只有探春,她雖然說是嫁去了南安郡王府,人家也還沒有分家,她夫婿在南安郡王跟前待着,只是成親的時候短暫地來了京城,過後就回福建去了。她還是新婦呢,總不能就跟丈夫分離,年前也跟着走了,眼下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說起來,賈家唯一惦記探春,也就只有賈環了,他跟探春倒是離得不遠,可福建那地方在前朝還屬於野蠻之地,朝廷流放犯人還往那邊流放呢,也就是到了本朝,海洋貿易興起,這才讓臨海的福建跟兩廣被朝廷重視,也才有了泉州這樣的新興大港。
賈家在江南以南沒有絲毫勢力,賈環還是藉著王晴的商隊,才跟探春聯繫上,可惜探春絲毫不領賈環的情,反而因為賈家對她不如迎春跟惜春那般關照而頗有怨氣。
賈環對探春尚且沒有完全死心,根本不敢把探春的來信透露給賈蘭或者賈琮,但他最近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裏,賈琮這天便找上了賈環。
“你也要多為你自己考慮考慮,你在這裏急得嘴上冒泡,只不過平白耽誤了學業,誤了自己的前程而已,若是你真想幫襯她,不如藉著太太的名義,多送一點東西過去好了。”
賈琮說這話也是擔了風險的,因為王晴那人看着十分好說話,但某些底線她卻決不許任何人觸碰,他給賈環出這主意,不過是算着王晴短時間內肯定不會發現而已。
賈環也懂,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苦笑着說道:“眼下也只能這樣了,也不知道太太知道以後,會怎樣懲罰我。”
賈琮不說話了,他不過是實在是看不過去賈環這幾天為了探春的事情如此煩惱,這才出了這麼個主意,但這並不代表他對王晴沒什麼感情,隨口就能算計她。
相反,賈琮心裏最親近的賈家人其實就是王晴。他跟賈環感情好,那是因為賈環跟他年歲相當同病相憐;跟賈蘭關係好,則是因為他是王晴的親孫子,王晴雖然無視他,但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賈琮看得明白,若是沒有王晴想起他,他這一輩子怕是只能做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了,等到他年歲漸長,或許就被家裏給趕出去自己謀生。
“至少今年家裏事情多,太太肯定不會發現你的小動作,若是你姐姐有心,肯定能趁機站穩腳跟,等過了明年,你自己最好有個舉人功名,那時候也就不用打着太太的旗號做事了。”
賈環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跟賈琮保證道:“我一定不會亂來!”這一點根本不用賈琮提醒,他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得罪不起王晴的。
這麼想着,賈環在給探春的書信里跟她科普了一番什麼是“國夫人”,着重點明,國夫人已然是一個外命婦的最高等級,地位只在皇後跟太后之下,與內命婦里四夫人等同。在前朝時候,甚至有位國夫人,因為後宮沒有皇後跟太后,還曾撫養幼帝,就差垂簾聽政了!
賈環生怕探春聽不進去,又讓她不妨調查一番,看看那些冒犯了正室嫡母的妾室通房跟庶女,到底是個什麼下場。
賈琮對賈環也真是可以了,除了出主意,還私下裏借給賈環不少錢,要知道王晴給出嫁的姑奶奶們送禮可從來沒有手軟過,賈環既然要打着王晴的旗號,這東西自然就不能少了,只可惜他手頭銀錢不多,實在是置辦不起跟迎春惜春差不多的禮,只能咬牙謄寫了兩個從寶玉口中聽來的煲湯方子給探春送去了。
這年頭就是個腌鹹菜的方子都能作為獨家秘方傳男不傳女,這大家族的飲食方子自然更是如此。
賈環一邊記憶一邊寫,等寫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思慮半晌,他突然伸手將寫好的方子都撕了個粉碎,痛恨自己如此不要臉地去占王晴的便宜,更加痛恨自己對探春如此心軟。
他甚至想着,是否探春就是看準了他這一點,所以才會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發泄對王晴這個嫡母的怨恨呢?
同一個校舍的賈琮見賈環撕了信紙,心裏真是鬆了好大一口氣。
冒用王晴的名義已經是極限了,若是賈環還想着用王晴的方子,他怕是要忍不住跟家裏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