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3 我都看過了

在艾絲的心中，自己的身世一直都是最大的秘密。

卷族裏，除了洛基、芬恩、里維莉亞、格瑞斯四人以外，誰都不知道這個秘密，艾絲也不敢往外說。

沒錯。

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敢說。

自己擁有仙精的血脈，這或許很不可思議，可仙精本來就是能夠行使奇迹的一族，就算這種事真發生了，別人也不是接受不了。

但，自己是最後的英雄阿爾伯特以及大仙精艾莉亞的女兒，這事若是傳出去，那就真的是大轟動了。

別的不說，大英雄阿爾伯特及大仙精艾莉亞可是千年前的人物，是古代的偉人，自己身為他們的子嗣，卻是在千年後的現在出現在地上，這事恐怕連諸神知道了都難以保持鎮定。

要知道，即便是仙精和精靈這樣的長壽種，最多也就是活數百年的時間而已，還未有人的壽命長達千年。

艾絲自然也辦不到存活千年時光，所以，一旦她的事暴露，所有人與神會用怎樣的眼神看待她，又會將她視為何物，這種事，只要稍微想一想，艾絲就會覺得心頭一陣沉重。

尤其是卷族裏的同伴。

同伴們會怎麼看待自己？

蕾菲亞、蒂奧娜、蒂奧涅她們會怎麼看待自己？

黎格又會怎麼看待自己？

一想到這種事，艾絲便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

因此，至今為止，艾絲從未主動向任何一個人表明過自己的身世。

洛基、芬恩、里維莉亞、格瑞斯等人會知道這件事，亦不是艾絲主動說明的。

如今，隱藏了近十年的秘密竟是被人所知，還是被自己最在乎的人之一知曉了，這對艾絲造成的動搖比她自己想像的都大。

然而，面對這樣的艾絲，黎格卻是嘆了一口氣。

“不能說是完全知道了吧，但我確實了解一些。”黎格放緩語氣的道：“我知道你的父母是誰，也知道你心裏一直想復仇，想奪回曾經失去的一切，可我不知道你是為何來到的歐拉麗，又是為何加入了洛基卷族。”

艾絲為什麼會存活到千年以後的現代，原着里也沒有說明，只是表面了艾絲是大英雄阿爾伯特及大仙精艾莉亞的女兒，其餘的一概未揭曉。

大仙精艾莉亞是以什麼方式生下後代的呢？

大英雄阿爾伯特有女兒這件事究竟是否為真？

就是艾絲到底是不是阿爾伯特及艾莉亞親生的，這事原着都沒有揭曉。

艾絲體內的仙精血脈不一定是通過生育繼承的，也有可能是靠別的方式獲得，這種事並不是沒有先例，放在擅長煥發奇迹的仙精一族身上，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原着里只是說了，艾絲在失去父母以後，為了復仇才加入了洛基卷族，在背上刻上神之恩惠，近乎瘋狂的想要變強。

於是，艾絲才能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升上Lv.2，成為最快升級的世界紀錄保持者，大名鼎鼎的【劍姬】亦因此誕生，就此成為世人耳熟能詳的第一級冒險者。

而除此之外，原着就沒怎麼揭露了。

換言之，對於艾絲的身世，黎格只是一知半解。

可是……

“這些都不重要。”

黎格直言不諱的扔出這麼一句話來，砸到了艾絲的身上。

是的，這些都不重要。

原着沒有提及又如何？

艾絲不想說又如何？

黎格又不是什麼非得挖掘他人身上的隱秘不可的人，這種事，不知道就不知道，他根本就無所謂。

比起這個，重要的是……

“你以為自己的身世暴露就會被人當做異類嗎？”

黎格注視着艾絲，慢慢開口。

“那你未免想太多了，甚至可以說是自我意識過剩。”

“你以為卷族裏的其他人身上就沒有秘密？”

“別的不說，就說蒂奧娜和蒂奧涅好了，在迦犁卷族出來之前，你知道她們是斗國的人嗎？”

這句話，直接把艾絲給問啞了。

蒂奧娜和蒂奧涅是斗國的人，這事在卷族裏同樣只有洛基、芬恩、里維莉亞、格瑞斯四人知道，其餘人完全不知曉。

為什麼？

“因為這也是她們的難言之隱。”

“斗國的儀式，讓她們從小就不得不一直與人廝殺。”

“她們的身世來歷一暴露，想必，包括你在內，所有人都會知道她們曾經滿手血腥了。”

黎格平澹的訴說，讓艾絲低下頭。

這也是包括艾絲在內的很多人刻意迴避的一個問題。

知道蒂奧娜和蒂奧涅是斗國出身以後，是要不是笨蛋，就一定會想到，這對亞馬遜雙胞胎姐妹肯定從小進行過很多次斗國所謂的儀式。

那是血腥的自相殘殺。

那是沒有理由的暴力相向。

不管姓甚名誰，只要上了競技場，那就只有一個能夠活下來，蒂奧娜和蒂奧涅小時候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哪怕她們後來脫離了卷族，離開了斗國，也無法否定她們曾經殺死過很多同胞，其中甚至有可能還有她們的至交好友。

這有多殘酷，多血腥，多不講道理，可想而知。

“她們沒有說起過自己的身世，這和你一樣。”

“她們害怕自己的來歷一旦被同伴知道，同伴會在意她們滿手血腥，會用一樣的眼神看待她們，這也和你一樣。”

“而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她們的事，那你會將她們當做異類嗎？”

聞言，艾絲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回答。

“當然不會。”

做出這樣的回答以後，艾絲便明白了，黎格究竟想告訴她什麼。

“你看，你自己都不在意了，為什麼會覺得別人會在意這種事呢？”黎格直指本質的道：“那天，在團長的辦公室外，你也有聽見我和蒂奧娜她們的對話吧？”

“那時候，我們就已經聯想到了，你和傳說中的大仙精艾莉亞有關係，體內流着她的血脈。”

“可有誰在意這件事嗎？”

“大家還是將你當做家人，不管你是人類還是仙精，這都不會變。”

說著，黎格也近乎是條件反射的伸出手，摸了摸艾絲的腦袋。

“大家不問你「艾莉亞」的事，不是因為不想問，而是大家都知道你不想說。”

“所以，包括我在內，大家才都沒有問你這件事。”

“這就是在告訴你，其實，不管你和傳說中的大仙精是什麼關係，又有着怎樣的身世，我們都是無所謂的。”

說到這裏，黎格大概也懂了艾絲心中的複雜心緒。

“你之所以心情很亂，除了污穢仙精的事以外，還有就是你自己覺得自己的身世已經瞞不住了，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你母親的存在，知道污穢仙精一黨對你有所執着，所以你一直在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跟大家解釋清楚吧？”

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艾絲肯定是有些覺得，再把大家蒙在鼓裏，是不是不太好了。

雖已知曉污穢仙精與自己的母親之間可能不存在太大的牽連，但污穢仙精盯上了自己，這事艾絲還是很清楚的。

而被污穢仙精盯上的自己很有可能會牽連卷族的同伴，這就是艾絲在顧慮的事。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自己還繼續隱瞞身世，讓同伴在一無所知的狀況下被污穢仙精順勢針對，這應該不太好吧？

艾絲就是想到了這樣的事情而已。

再加上蒂奧娜和蒂奧涅的失蹤，以及【仙精六圓環】的事，種種複雜的情緒便影響了艾絲，讓艾絲心很亂，不知所措，只能在這裏練劍，嘗試恢復心情。

明白這一切，黎格自然便有方法開導了。

“放心吧。”

“蒂奧娜和蒂奧涅大概率是被迦犁卷族擄走了，只要把女神迦犁帶回來，就能和迦犁卷族換回蒂奧娜和蒂奧涅。”

“我也已經施展魔法對【仙精六圓環】進行了妨礙，少則一個月，多則數個月，歐拉麗都會平安無事。”

黎格將擾亂艾絲內心的因素一件件解開，告訴了她。

“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只要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行。”

聽到這話，艾絲頂着黎格摸着自己腦袋的手，抬起頭，看向他。

“我該做的事情？”

艾絲呢喃着。

“對。”

黎格澹澹的說了。

“作為繼承了仙精血脈的人，你要本着血脈的道義，送墮落的同胞回歸神的懷抱。”

“作為洛基卷族的一員，你要與同伴並肩作戰。”

“而作為歐拉麗的冒險者，你要守護都市，破壞敵人的陰謀。”

“這，就是你該做的事。”

這一句句話語，雖然極為平澹，卻強而有力的傳入了艾絲的心中。

“…………”

艾絲不再說話了。

但，少女那對透明的金色眼眸中，迷惘和陰霾已然盡去。

看到這裏，黎格就明白，少女已經想開了。

從這一刻開始，艾絲才算是放下了諸多的顧慮，不管是污穢仙精的事還是卷族的事，均是如此。

“……謝謝你，黎格。”艾絲向黎格道謝了，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黎格頓時笑了笑。

“那就好。”

話音一落，兩人之間再次回歸了安靜的氛圍。

黎格這才後知後覺般的將手從艾絲的腦袋上拿下來。

可看着這一幕，艾絲竟是不知何時，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黎格那隻從她腦袋上拿下來的手。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一隻輕柔有力，一隻柔軟滑膩，讓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握在一起的手，緊接着又對視在一塊，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氛圍中。

純黑中帶着點透明的黑色眼眸注視着金色眼眸。

金色中帶着點透明的金色眼眸也注視着黑色眼眸。

兩對眼眸中均有着他人難以窺視的透明感，以及極為相似的特徵。

有點澹泊，充滿決然。

這一刻，無論是黎格還是艾絲，都情不自禁的回想起當初第一次見面時的光景。

當時，同樣是在卷族的大本營，黎格卻是在周圍的人群里，艾絲則是在回歸的遠征隊伍中。

那個時候，兩人也像這樣，突然對視在一起，並發現，對面這對眼睛和自己很像。

兩個過於相似的劍士，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締結了緣分。

想到這兒，黎格和艾絲的眼神居然也不約而同的變得柔和了起來。

緊接着，兩人的手亦是從單純的握在一起，變成了十指交扣。

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誰都不清楚。

是誰先這樣的，也已經無從考究。

如果有外人在這裏，看到這一幕，那一定會很吃驚。

畢竟，不管是黎格還是艾絲，都不是會做這種令人聯想翩翩，曖昧不已的事情的人。

不，艾絲還有可能。

這女孩就是個天然呆，也許會在不知不覺中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而她自己則毫無自覺，完全不知這樣有多曖昧。

黎格卻是很少會主動做這種曖昧的事。

因此，這也算是非常罕見的光景了。

只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兩人都覺得這樣很自然，很舒服，一點都不覺得害羞或者不知所措。

有些東西，即使不刻意去做，也會水到渠成。

黎格和艾絲之間的相處，明顯便是如此。

拜此所賜，兩人誰都沒有鬆開手，也誰都不覺得這樣不妥。

“對了。”黎格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向著艾絲問道：“蕾菲亞怎麼樣了？”

“精神枯竭，還在沉睡。”艾絲沒怎麼猶豫，答道：“回來以後一直沒有醒，里維莉亞說了，她估計得再睡一陣子才會恢復精神。”

“這樣嗎？”黎格皺起眉頭，猶豫了一會以後，還會問道：“我能去看看她嗎？”

對於蕾菲亞的狀況，黎格還是蠻在意的。

整個洛基卷族裏，和黎格關係最近的人，除了艾絲以外，就是蕾菲亞了。

現在，蕾菲亞還沒醒來，黎格確實有點想去看看她。

只是，蕾菲亞是在女生宿舍里休息，自己去看她，相當於是要進女生宿舍。

這自然讓黎格有些猶豫。

反觀艾絲，卻是很直接的說了。

“我帶你去吧。”

說完，艾絲拉着黎格的手，一起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而去。

這一天，女性團員的尖塔里，有一座傳出了不少人的尖叫。

事後，團員們才知道，有人穿得很不得體的在走廊里閑逛，結果被天然女劍士帶回來的少年給看了一個遍。

這讓很多男團員們羨慕不已。

對此，黎格在心中腹誹。

“更不得了的東西我都看過了，這有什麼？”

嗯……黎格指的是之前用【神之眼】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