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4回 無聲（三）
李清影把衣服收緊，頭髮紮好，道：“果然是李裹兒。”公孫玉道：“一個李芊兒、一個李裹兒，這皇家的女人果然各個不同凡響。”
李清影道：“韋皇后、上官婉兒、安樂公主，現在加上胡五，皇帝現在很危險。”公孫玉道：“她們難不成還敢弒君？”李清影道：“別人不敢，李裹兒敢。只要有一個人敢，她們就都敢。”公孫玉道：“這確實是個問題。”李清影道：“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公孫玉點點頭，忽然問道：“剛剛假裝陳煥的時候感覺怎麼樣？”李清影道：“我以為他們會被我嚇得跪下，沒想到跪是跪了。卻跪太早了。”公孫玉道：“還有呢？”李清影道：“沒了。”公孫玉道：“也沒想的那麼好玩。”李清影道：“我不是個好的優伶。”
公孫玉被他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道：“這句話最好玩。”
二人依樣和昨日依樣把他們拖到了別的地方。就在客廳相互依偎着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就出發離去。經過一天一夜，雪雖然停了，但積雪很厚，有的地方已經結成了冰，馬無法全力奔跑，只能慢慢向北走去。
路過一個小鎮，李清影道：“當年我就是在這兒被雲蒼松算計，半威脅半哄騙的去了恆山。”公孫玉想起他曾和自己說過和雲蒼松的賭局，道：“後來雲蒼松說你是自他進入江湖后第一個贏他的人。”李清影道：“那次也是意外。李芊兒的簪子被他的屬下偷走了，我這才僥倖贏了。”公孫玉道：“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李清影道：“想起當時雲蒼松和英相錫一戰，至今心有餘悸。”公孫玉道：“當時李芊兒武功更低，竟然能在英相錫的胡琴下全身而退，也是了不起。”李清影略加思索道：“她當時好像也撐不住了，一臉苦相。”
公孫玉道：“實話確實不太好聽。不過我接受。”李清影道：“現在李芊兒是大敵，你卻從未見過她。我想更多的描述給你認識，避免我們再次着了她的道。”
公孫玉道：“英相錫的武功我們都見過，若非功力高神之人，十分容易招了他的道。以李芊兒當時的功力，不可能抵擋得住。但這種功夫有一個弊端，若一個人陷入某種深思中時，就算是沒有武功，也不會受到影響。如果是我，我覺得那時不是因為英相錫，而是因為你的不關心。”頓了一下，重重地說道：“而她更會。”
這個事情李清影從未想過，這時聽她說起，覺得十分有理。
公孫玉“噗嗤”一笑道：“這種事情你忽略了多少？”李清影道：“都忽略了，我如何得知？”公孫玉笑道：“對我你從來沒有忽略過。”
過了小鎮，路途變得好走了不少，雖不可縱馬狂奔，至少馬兒可以跑起來。
到了太原城，公孫玉道：“冰雪門在何處？白雪是竹櫻妹妹的屬下，她喪命於此，我要好好祭拜一番。”李清影道：“好！冰雪門就在晉陽湖南，入城不遠便是。”
二人撥馬來到冰雪門，卻見門上的招牌還在，門內也有弟子，但冰雪門為秦黑冰親手所創，他和白雪死後，武功大部分失傳，這個門派已經名存實亡了。
走到門前，李清影道：“他們大多認識我，我就不進去了。”公孫玉道：“我進去也有可能暴露，而且他們並不知道白雪是竹櫻妹妹的屬下，解釋起來也十分羅唣，也未必解釋的清楚。我們去湖邊祭拜吧。”李清影道：“也好！”
正在此時，
卻見一行人氣勢洶洶的來到冰雪門門前。為首之人，李清影在蜀中見過，分別是燕山派新掌門田代奇和祁山派新掌門馬功成。兩派原來的掌門死於冰雪門，祁山派至少知道掌門的屍體和仇家是誰。燕山派姜甲死在密道之中，密道的秘密又只有秦黑冰和白雪知道，別人至今都不知道他死於何處，是如何死的。
當然冰雪門之人也不知道白雪去了哪裏，是死是活。
自那之後，三派接連進入動蕩，門內爭奪掌門之事不絕，三派在江湖中也沉寂了一段時間。直到最近祁山派和燕山派在新掌門的帶領下，逐漸平息內亂。兩派千里迢迢前往蜀中，一方面這是武林罕有的盛會，一方面也是向江湖同道宣告兩派的重生。
李清影道：“兩派應該是尋找姜甲的。”公孫玉道：“江湖上有多少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李清影道：“兩派新掌門都要立威，總得找些事情做。只可惜了冰雪門。”公孫玉道：“他們不知道的是‘黑鯊冰掌’秘籍在你手裏。”李清影道：“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不知道姜甲和白雪死在哪兒。比起武功秘籍，現在更要緊的是名正言順。”
門前的人越來越多，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的情形。李清影道：“你要幫助冰雪門嗎？”公孫玉道：“他們不是秋如蘭，我沒興趣。”李清影道：“或許我有方法鑽進去。”公孫玉：“真的？”李清影點點頭道：“當時怎麼可和芊兒出來的，我們就怎麼進去。”公孫玉道：“鑰匙你還留着？”
李清影道：“鑰匙就在密道內。我只能保證找到白雪的屍體，但密道進不了門內。”公孫玉道：“能找到白雪的屍體也就是了。”
二人沒有隨大流湧入，而是來到旁邊的側門。冰雪門為了應付兩個門派，早就全去了正門。兩大門派想着冰雪門如今十分弱勢，也不想着圍攻，也都去了正門。
二人從側門鑽入，伸手封住守在此處弟子的穴道。然後直奔後花園，來到涼亭處，李清影道：“當時就是從這兒進去的。”公孫玉點點頭。
二人不停留，直接從後花園出去，來到晉陽湖邊。
本來李清影和李芊兒從此處出來，地面的洞口並沒有封閉。但後來冰雪門弟子都在爭奪掌門之位，此處竟然沒人來看。後來冰雪覆蓋更沒人看。等終於來人時，已經是第二年的秋天，表面被樹葉遮蓋，竟然沒有發覺。
二人到了此處，發現也是一片狼藉，隔着一個拱門，便如同兩個世界。
潞州大雪，太原卻只下了一點。公孫玉拔出鳳鳴劍，李清影接過，約莫着距離開始挖掘，只一下就插到了底。本來就是些雜草碎土堆積而成，一個地方破了，很快就塌陷下去。
二人在門口等了許久，將裏面的濁氣放乾淨，這才鑽進去。
裏面的甬道和過去變化不大，只是增添了更多的雜草和霉氣。二人沿着甬道走到盡頭，李清影找到機關打開門。
眼前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只不過白雪已經變成了白骨，那件死前穿的衣服也被腐壞成灰色。李清影道：“這個就是白雪。”然後指着另外一邊的牆壁道：“從那邊過去就是姜甲喪命的地方。”
公孫玉道：“她也算是忠心耿耿，把她的屍骨收一下吧。”李清影點點頭，將外面的氈子脫下，剛碰衣服，衣服就化成了飛灰。把她的屍骨一一收起，放入氈子裹起來。
收拾完這些，二人原路返回，將門關上。走出甬道，身子一輕，離開了冰雪門。饒了一個圈子來到晉陽湖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挖了個坑，將白雪埋了，恭恭敬敬的磕了四個頭。她至死也想不到，這個和自己爭鬥導致自己死亡的人會和自己的主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冰雪門的事情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也無意參與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使自己暴露。直接北上前往恆山。
過了太原，便沒有了雪跡，二人可以縱馬飛奔，不幾日便到了恆山腳下的鎮子。二人將馬寄存了，徒步上山。
走到懸空寺前，李清影道：“我第一次殺意十足便是在此處。當時‘六靈秀’無緣無故的圍攻我，我又因為雲蒼松的事情心情極差。就在這兒，我一口氣殺了五個人，最後一個人跳崖自殺了。”
公孫玉道：“殺完人之後的感覺呢？”李清影道：“說實話，當時舒爽了許多。”公孫玉道：“後來呢？後來後悔了嗎？”李清影搖搖頭道：“這個事情很快就忘記了。因為很快我就受到了丹心師太的伏擊。”
公孫玉捂嘴“咯咯”直笑。李清影知道她想起自己勸丹心師太還俗的事情，只是微微搖頭。
公孫玉笑了一會兒道：“眼前就是懸空寺了，我們直接進去嗎？”李清影道：“一心師太去世后，一清師太坐了主持。她素來嚴肅端方，想來不會騙我。”
公孫玉道：“我們直接闖入恐怕會讓上官婉兒知道我們來到這兒，對師太們也不利。還是悄悄潛入為上。”李清影道：“懸空寺住持若非在禪房休息，便是在最裏面的佛堂參佛。我們可以晚上偷偷溜進去詢問。”
公孫玉道：“寺內有和你關係不錯的其他師太嗎？”李清影道：“一眉師太。她掌管着整個寺內的早晚課，為人隨和，寺內的師太都很喜歡她。”公孫玉道：“我們也可以問問她。”李清影點點頭，眉頭緊鎖。
公孫玉道：“怎麼了？”李清影道：“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上官婉兒雖然沒有將懸空寺趕盡殺絕，但也派了探子在附近或者在寺中。只要我們進入，她便知道了。然後對懸空寺盡數誅殺。”
公孫玉道：“可能性自然是有的。但我們相隔兩年後才來，一個探子或者卧底在這裏呆兩年，這個也不太可能。”李清影道：“若是她策反了寺內的某位師太呢？”公孫玉道：“師太作為出家人，自然是清心寡欲，沒什麼慾望。也不好策反。”隨即道：“連丹心師太都能被說的還俗，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李清影道：“懸空寺的師太對我極好，我不能讓她們過於涉險。你先去拜訪，我晚上悄悄潛進去。”公孫玉道：“這樣也好！”
李清影交代了一些與懸空寺師太打交道的細節，公孫玉一一記下，便去敲門。
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尼姑走出，看到公孫玉道：“師太您好！小女子本想上山欣賞雪景，不想迷路了，稀里糊塗走到這裏。請師太指點迷津，讓小女子返回山下。”那中年尼姑正是一眉，道：“如今天色已晚，現在下山，到了山腳已是半夜。這天寒地凍的，山中更是寒冷。你一介弱女子如何過能抗的過去。”
公孫玉晃動手中鳳鳴劍道：“師太放心，別看我一介女流，可我是練過武功的，比尋常人都更抗凍。”師太微微一笑道：“山中還有許多野狼，經常半夜出沒。若出現一隻，想必施主也對付得了。但他們常常成群結隊出現，施主如何對付的了。”
師太話音剛落，公孫玉似乎也聽到了狼嚎的聲音，身子不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一眉師太笑道：“施主不如就留在懸空寺暫住一晚，明早再下山不遲。”公孫玉道：“我在山下聽說懸空寺的師太們德行很高，既不歡迎外人焚香禱告，也不接受外人的布施饋贈。我在寺中住下合適嗎？”
一眉師太道：“佛門之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尼豈能讓施主無辜枉死？”公孫玉道：“師太大德，小女子感激不盡。”一眉師太道：“女施主請。”
進入寺內，一眉師太將門緊閉，道：“施主若要禮佛，此處觀音殿、釋迦殿等皆可參拜。若覺疲累，便去後堂廂房休息。寺內比丘尼會送素齋到房內。”
公孫玉道：“多謝師太。今日得蒙師太收留，感激不盡，去禮佛感謝。”一眉師太道：“施主有此心，已經足矣。”
公孫玉跟着一眉師太在釋迦殿拜了，正要去觀音殿，一眉師太道：“天色不早，施主走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廂房休息吧。”公孫玉道：“有勞師太了。”
一眉師太叫來一個小尼姑，道：“貧尼還要率領尼眾做晚課。便讓凈空帶施主去廂房。”小尼姑凈空道：“施主請。”
公孫玉道：“麻煩師太了。”雙掌合十，目送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