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肯放手
“媽”門口黃色身影一閃,小豬走了進來,“父皇,你怎麼樣?”坐在塌邊。
“嗯,你怎麼來了?”
“余嘉偷偷的煎藥,兒臣知道一定是父皇不舒服,所以過來看看。父皇要多休息,有什麼事叫兒臣去做就好了。”仰起頭,看看跪坐的張語,“媽媽不要哭,父皇會沒事的。”
“嗯,父皇生病的事,先把消息封鎖着,過了年再說。”
“是,兒臣曉得輕重。”小豬點點頭。
“照兒,派人去請小叔叔、小嬸嬸進宮吃年飯。我有交代過他們暫時不要離京。”
余嘉把煎好的葯端了進來,小豬接過來試了試溫度,“父皇,兒臣喂您喝葯。”
張語在身後給他加了幾個枕頭,把人墊起來。
“還是媽媽來吧,你毛手毛腳的。”
“媽媽,我會小心的。來,父皇,張嘴。”
小豬超級耐心一口口的喂完了半碗葯,“父皇要不要睡一下,照兒和媽媽守着你。”
朱樘費力地轉頭去看張語,總算是止住淚了。
看他服了葯后漸漸睡去。張語和小豬輕聲說話。
“媽媽。還要等多久?”
張語咬住下唇。“先把年把敞開地衣領給他攏好。“你可別給我病了。”
小豬點點頭。嗯了一聲。
“好了。回去吧。路上讓他們走慢些。下雪了路滑。”
張語脫了衣服,鑽進被子。朱樘下意識的靠過來。抱住她。都已經生了兩個火盆了,他怎麼身子還這麼冰。
“余嘉,灌兩個湯婆子放進來。”
雖然將消息封鎖在一個小範圍內,但熬藥問診總要露出些蛛絲馬跡。這個年宮人們也都過得很壓抑。
到了三月份,朱樘才漸漸有了好轉,但仍然不能上朝。
小豬時時抱了些奏摺過來問訊,逐一讀給他聽,他就在寢殿裏給他講解,想要教導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張語知道他雖然應允了,但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或者心頭還有一絲僥倖。覺得自己未必闖不過這關。
張語絕不接受人死了再來失悔的結局,那個時候哪是念念:“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這些個詩句就可以排遣得了憂傷,就可以無愛無恨三十六年的。
最終是四月間一場險些不再醒來的暈厥最終令他選擇徹底放手。如果真的力不從心,他留在這裏也於事無補。
昏睡了三日的朱樘緩緩睜開眼睛,用手輕輕撫了撫床頭張語的發頂。看她動了動。抬起頭,“你總算醒過來了。”
“阿語。我方才看到母后了。”
“哦,母後跟你說什麼了?”張語站起來,微微活動下筋骨,一邊示意余嘉去把溫着的粥端上來。
“她叫我好好活下去,和你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接過余嘉遞上的粥,張語勺了一勺遞到他嘴邊。“我知道你嘴裏沒味,多少吃一些。”
看他合作的把一碗粥喝了下去。張語把碗擱到一旁,坐到床上脫鞋。玲瓏趕緊把內室與外室間地帳子拉上。
一挨枕頭,她就失去了意識。
用手指劃過她幾分憔悴的面容,“捨不得呵!睡吧,再不讓你這麼擔心。”
“父皇,您醒了,嚇死兒
“小聲點。”
五月初六日,劉健、李東陽、謝遷奉召即刻趕到乾清宮。三人心頭都有點惴惴,這難道是要託孤顧命了?皇帝的身體已經到這一步了?領下,三人步入後面的寢殿,進內室拜見皇后張氏。
張語一臉肅穆,“三位大人請起吧,請隨本宮進來。”
三人對視一眼,不敢說話,隨後進入。
看到卧床不起的皇帝和侍立一旁的太醫,三個人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知道是時候到
穆修晨微一躬身,“娘娘,臣方才已用了葯,皇上一會便醒。”
“嗯,你先下去吧。”
“三位大人請起吧,無須跪等。”
劉健領頭一叩頭,“娘娘,臣等不能從命。”
過得一會,皇帝幽幽醒轉。屋內並無其他內侍宮女,張語坐到榻上,把他的頭托在自己腿上。
三人看皇帝的嘴張合了幾次,紛紛跪到近前。
“朕繼承祖宗的大統,在位十八年,如今已三十五歲。不料一病不起,恐怕要與諸位愛卿長辭了。”
劉健等人都在龍榻下叩頭:“陛下萬壽無疆,怎麼說這種話?”
皇帝嘆息:“生死由命,不能強求。諸位愛卿輔佐在朕地左右,日夜操勞。朕深感謝意,如今與諸位愛卿訣別,卻有一事相托。”
說到這裏,皇帝休息了一下。握着劉健的手說:“朕蒙父皇厚恩,選張氏為皇后,照,立為皇儲,宗室社稷事關重大。東宮天資聰穎,只是喜好玩樂,還要勞煩諸位愛卿輔以正道,朕死也瞑目
劉健等人又叩頭:“臣等定當儘力。”
皇帝閉上眼,三人再看了一眼,退了出去。
五月七日,弘治皇帝駕崩,史載“深山窮谷,聞之無不哀痛。哭聲震野”。
皇城外。一輛低調舒適地馬車停在靠近城門的地方。
“五弟,走吧。”向皇城望了最後一眼,車裏的人放下帘子。
“好,三哥,你坐好。”執着馬韁的少年輕輕揮了一鞭,催着馬小跑起來。
馬車裏另有一名姿容秀麗的女子,輕手輕腳地替朱樘蓋上薄毯子。
“想不到隔了十八年,奴婢還能伺候爺。”
“錦瑟,我還記得你當初進東宮地模樣呢,一轉眼。已經二十年了。只是讓你這麼把相公兒子丟下跟我過去,有點心裏不安。”
錦瑟抿嘴一笑,“小方他只是晚一點嘛,到時跟夫人一塊過來,至於虎子,回頭,回春堂送藥材到杭州,就會把他捎過來。他成天跟在鈴音家地小丫頭身後,玩得可開心
外頭的小五接了句話,“幸好三嫂把錦瑟派來。不道怎麼才能照顧好三哥你。我在你們隔壁買了個院子。這樣好,時時可以過來蹭
“不會。舞刀弄棒就會,廚子做地總不合我口味。”
路上走了一個來月,終於到了目的地。
朱樘看看眼前高懸着朱府牌子地宅院,得,還真讓他到西湖邊上釣魚來了。
小豬和張語在宮中。熱熱鬧鬧的哭祭。兩母子都是屬於不用抹生薑水,即興就可以飆淚的。小豬哭他從此以後就要過苦日子了。而且爹媽都不要他了。嗯,幸好琉璃答應不走了。不過。以後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也是好事。
張語純粹是喜極而泣。十八春啊,終於熬到頭了,終於可以不用沿着端本宮——坤寧宮——慈寧宮——泰陵的既定道路前行了。搬到乾清宮的時候她說什麼來着,拐點,就是拐點啊。她終於拐了個彎,不用往太后地路子上奔
兩母子在靈棚里抱頭痛哭,各哭各的,哭得那叫一個聲嘶力竭。
“母后”
“皇兒,你要節哀!”
“媽,你要回來看我。”
“嗯,你放心。你結婚之類的大事,我一定會到場的。”張語輕撫着他的肩膀證,落在旁人眼裏,那叫一個母慈子孝。
“照兒,我知道這樣挺難為你的。”
“不,沒什麼。兒子總不看看着父皇操勞成那樣,還在一旁享清福。”
“記住,一定要戒急用忍。多學學你老爹是怎麼和文臣打交道的,但也不能讓他們欺到你頭上來。還有,如果你偶爾想偷懶,一定要確保內閣班子在幹活,一點不打折扣的幹活。”
“嗯,兒子知道。”
“還有,沒有我盯着,也要等到十六歲。”
“又說這個。”
“以後就沒什麼機會說
“過完七七。”六月中出發,趕不上七月初三,就趕七月初七。
“你記住我囑咐你的,每年冬天都到池子裏游上幾圈。”
“為什麼啊?”
因為傳說中,你是因為深秋在船上釣魚,落到江里受了寒氣駕崩的。
“你記着就是了。”
“皇上,該起了。”小寧子在帳外輕喚。
小豬在床上翻個身又睡,昨日剛送了因為哀傷過度,幾度暈厥地母後上路到南京行宮休養。太醫說南京那邊的溫度、水土適合太后休養。
臨別時,他媽想抱抱他,經比自己高了。小豬把張語抱住懷裏,頭擱在她肩膀,“媽,我會想你地。”
“小豬,我也會想你的。”
“那你走吧,爹爹一定等急了。”
“有你這麼攆媽的嘛?”
“你還不是心都已經飛出去了。哼!”
張語返身上了馬車,“皇上,你進來,哀家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什麼啊?”小豬剛爬上車,臉就被揪住橫向拉伸。
“媽,我錯了。你別拉。”扯耳朵還好,跟着使力耳朵還是自己的。可臉是往兩邊拉,一邊都顧不上。
“好了,整理一下形象,下車去吧,不要耽誤了我出行的吉時。”
新皇帝含恨掩面下車,看馬車奔馳而去,他媽在車窗伸手出來給他做拜拜!
坐回龍攆,“起駕回宮!”
“皇上,真地該起了。黎明即起,洒掃庭除”
“停,這就起來了。”
琉璃走過來,伺候他把龍袍穿好。小豬一看時間,立馬瞪着小寧子,“你個狗東西,敢提前一刻鐘叫朕。”
小寧子委屈,就您那賴床功夫,不早點叫成么。他是多麼羨慕余大公公啊。他老人家跟着皇後去南京了。
穿戴好冠冕,小豬抬腳要,被琉璃拉到屏風前。上面是張語手書:世道人心懸利劍,盛衰只在彈指間。先憂後樂清風願,從來治世民為
第三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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