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拜年

說起這個，許如嬌忍不住勸：“能不能別叫大姐嫁給張明亮，他家真不是啥好人，大姐嫁過去肯定受罪。”

“這孩子，咋又說胡話”，李秀芹作勢瞪她，“張家條件好，大丫嫁去是過好日子，再說了張家村離咱這不遠，娘家就在身邊護着，能受啥委屈。”

許如嬌不置可否，上輩子他們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呢？

她想了想道：“張家日子過得是不錯，可那都是因為張老大有本事，而不是張明亮，現在他們是沒分家，一個鍋里吃飯，那要是往後分家了，張老大的工資關我大姐啥事？”

“而且我聽說張老大媳婦是個厲害的，我大姐嫁過去本來就仰人鼻息，在妯娌面前自然矮人一頭，人家說啥幹啥她都得受着。”

她啦啦雜雜的說了一大堆，聽的幾人一愣一愣的，半晌，李秀芹才半是開玩笑似的說：“咱家三丫啥時候懂這些了？什麼妯娌公婆，說的一套一套的。”

許如嬌深感無力，她媽這是一句沒聽進去啊。

正思量着如何再次開口，院子裏響起人聲：“許如妍，許如妍在家嗎？”

來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伙，李秀芹透過窗戶看出去，趕緊下了地：“是向革呀，快進來坐。”

“嬸子我不坐了，如妍在家不？讓她出來一下。”

支向革抻着脖子往屋裏瞧。

“如妍，向革找你來了”，李秀芹衝著裏屋喊了一聲，又問支向革，“找如妍是有啥事？”

“哦，沒啥事，就是今兒下午生產隊放電影，我問問如妍想看不？她要是看，我先給她佔個好坐兒。”

“今年這麼早就開始放啦？”

每年正月，鄉里電影放映小隊的人都會到下頭各個村子裏放電影，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往年一般初四五才開始放，沒想到今年這麼早。

“是啊，我爸說鄉里讓早點放，往後都從初一開始放。”支向革他爸是村長，也是他們這個生產隊的隊長。

“那感情好。”見許如妍終於姍姍來遲，笑着對兩人說：“你倆玩吧。”

屋裏，許如嬌聽見了方才的對話，見李秀芹回來便問：“今兒下午就開始放電影了？還是在生產隊大屋裏放？”

“可不得在屋裏，要不然這冰天雪地的，誰受的了。”

許如嬌眼珠子滴溜溜轉，半晌忽然開口：“媽，我想出去一趟。”

“大過年的要上哪去？”李秀芹問，“明兒還要去你姥家拜年呢。”

年初二歸寧日，李家嫁出去的幾個閨女都在這日回娘家。

李秀芹一家到的時候，大姐和老四一家都來了，二姐離得遠，怕是得下午才到。

“喲，三姐三姐夫來啦。”李秀蘭一見着他們就陰陽怪氣的。

許廣施全當聽不見，提着年禮對李家二老說：“爸媽過年好，大姐大姐夫過年好。”

大姐夫周大海是個憨厚人，聞言笑着回：“廣施過年好，快坐。”

許廣施把禮擱在紅漆木柜上，裏頭是大果酥和果丹皮，李秀芹特地挑了整塊的酥和形狀好的果丹皮，此外，還有攢了大半年的二十個雞蛋，原想留着開春換糧食吃的，如今有了許如嬌掙的錢，便把雞蛋也拿來了。

“啥金貴東西，值得往柜上擱。”李老太太見狀說了句。

“有二十個雞蛋，怕打。”李秀芹笑，李老太太臉上這才好看些。

“雞蛋！我要吃雞蛋！”李小偉聽見雞蛋倆字就嚷嚷開了，不等大人說話，自個跑去翻許廣施帶來的東西。

“快去！別叫他弄打嘍。”李老太太忙喚孫桂英看孩子。

李小偉手卻快，直接拽出一條果丹皮來：“呀！果丹皮！還有大果酥！”他滿臉興奮，一手捏着果丹皮往嘴裏塞，另一手還要去拿大果酥。

孫桂英也瞧見了，意有所指：“三姐三姐夫帶的東西可真不少。”

李老太太原本笑着的模樣立刻沒了，想起除夕那碗肉餃子，心裏終究是不痛快：“老三，不是我說你，誰家孩子不想着老間兒？你倒好，有啥好東西都自己吃了。”

李秀芹尷尬辯解：“媽，我這不是給您送來了。”

“能送出這些，誰知道你家裏還有多少？”李秀蘭迫不及待開口，“那肉餃子不也才給咱媽端了一碗，剩下的全叫你們自個吃了吧。”

許如嬌聞言看向她媽，怪不得姥姥一家陰陽怪氣的，原是因為這個，她突然大聲衝著李秀蘭開口：“四姨，你給姥姥姥爺拿啥了？”

不等李秀蘭回答，她便跑去柜上瞧，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最小的包裹，裏面的東西也果真乏善可陳：一小包紅糖，七八個雞蛋。

“有沒有點規矩！誰讓你翻大人東西的？”李秀蘭有點惱羞成怒。

不算二姐李秀榮，嫁到本村的姐仨，李秀蘭算是日子過得相對寬裕的，拿的禮卻連最困難的大姐都不如。

“剛才小偉不是也翻了，四姨是說小偉沒規矩？”許如嬌理所當然道。

李秀蘭噎了一下，她可不敢說老太太的寶貝孫子，正要數落，卻聽許如嬌又“咦”一聲，“四姨，那橘子罐頭你咋沒給姥家拿？”

“哪有什麼橘子罐頭？你可別瞎說。”

“前兒我還看牡丹堂姐吃來着，你咋說沒有？”馬牡丹是李秀蘭的閨女，跟許如妍同歲，前兒貼對聯的時候，許如嬌踩着板凳遠遠的瞧見她端着個小碗坐門檻上吃罐頭，發現許如嬌看她，護着碗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