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寵嫡女的重生
天晟二十六年,寧州長史樓其懷府中最偏僻簡陋的院落里,一對美衣華服的母女正趾高氣昂的斜睨着樓雲瀟。
這個自七歲起就雙腿殘廢的樓家三娘子前陣子不幸落水,就在所有人以為她命不久矣的時候,她竟奇迹般的活了過來。
作為樓家一向賢良淑德的續弦娘子,必得來好好關懷一下三娘子。
樓雲瀟有氣無力的坐在純木的輪椅上,鬢髮如雲散落在肩頭,瘦弱的身驅在輪椅中顯得格外嬌小。
空氣中瀰漫著湯藥苦澀刺鼻的味道,嗆得母女二人只能以絲絹掩鼻,滿眼嫌棄。
她們原以為這小妮子會溺死在水裏,沒想到她竟死而復生了。可她們並不知道眼前的樓雲瀟是從現代魂穿過來的醫學天才韓洛。
兩日前,韓洛在連做幾場手術后猝死街頭,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得如此草率,她才26歲啊!
她也在醒來后了解了原主短暫而跌宕起伏的一生。
原主的生母是樓其懷的原配,可不知什麼原因在原主兩歲的時候與樓父和離,獨自上了尼姑庵落髮為尼。
原主的外祖父乃順帝親封北宸侯,他心疼自個兒的外孫女,於是便接去了自己的府上細心撫育。
直至原主7歲時,百姓對樓父的議論越來越多,他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多次上北宸侯府懇請接回女兒,誰知接回女兒的第三日她便雙腿無力,再也站不起來了。
樓父不愛過問家事,繼母對她百般折辱,嫡妹更是騎到了她頭上。她終日住在這陰冷潮濕,鼠蟲安家落戶的小院子裏,不知不覺就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格。
韓洛很快接受了自己猝死並魂穿的事實,她在上一世也只不過是個孤兒,養父養母看中她對醫學的天賦不惜花重金培養。
從15歲起,她就是一線城市人人羨慕的醫學天才少女,可她卻從未真正的感受過親人間的關愛與疼惜。
小時候她總是被人欺負,可身邊沒有人為她撐腰做主,她便只能依靠自己讓欺負她的人不敢再招惹她,因此性格變得十分剛毅,行事也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
她和原主同是孤身一人,命運相似卻又性格迥異,或許是上天註定要她替原主好好活下去。既然事情無法改變那不如就順勢而為,從此刻起她便是樓雲瀟。
“瀟丫頭,這葯可是母親讓人特意為你熬制的,喝了對身體有益。”
傅月薇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實在滑稽可笑,只要是私下無旁人在場,她那賢良恭順的面具之下便是一副頤指氣使的蠢模樣。
“母親,五妹,這屋裏潮濕惡臭,實在不是二位這樣的貴人該來的地方,這葯有些燙,待葯涼了我自會喝的,不如請母親和五妹先回吧。”
樓雲瀟盡量表現出一副恭敬的模樣,初來乍到還是保養好身體為先,至於那葯不像是用來治病的,她當然是不會喝的。趕緊打發走這兩個瘟神才是要緊事。
她給一旁如臨大敵的婢女無憂使了個眼色,她是原主身邊從小跟着長大的婢女,樓雲瀟落水后她一個勁兒的哭,眼睛腫的跟倆核桃似的,樓雲瀟嚴重懷疑是她把老天爺哭煩了才讓自個兒魂穿過來的。
無憂吞了吞口水只覺喉嚨乾澀,壯起膽子上前請那母女二人離開。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落在了無憂的臉上,“什麼腌臢貨?也敢使喚我?活膩了吧。瀟丫頭,你真是長本事了!竟敢趕我走?”
傅月薇冷着高傲的臉,那股子嗆鼻的味道又充滿了鼻腔,看着樓雲瀟的神情愈發厭惡。
無憂本就紅腫的眼睛又噙滿了淚水,粗糙的手拂着臉頰,垂頭後退到樓雲瀟身側。看樣子她挨打也是家常便飯,若此時她哭出聲,只怕待會兒就不止一個巴掌了。
樓雲瀟使喚不動雙腿,眼看着無憂挨了一記打,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她算是切切實實的感受了一把,就連指甲快要嵌入掌中她都未曾察覺。
“是啊,你對母親如此不恭只怕又要惹得父親不悅了。我看你是腦子裏進了水,病糊塗了吧,母親親自為你送葯是你的殊榮,你該恭恭敬敬的喝下才是啊。更何況,你不過是我們樓家養的一個殘廢罷了,我奉勸你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樓雲雪端起那碗比毒藥還難聞的黑湯步步逼近樓雲瀟,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命如螻蟻的三姊喝下這碗彙集了馬糞、泥土和蟲漿混雜着的湯藥了。
她陰冷的笑着,那葯分明還冒着滾滾熱氣,若是真喝下了就算不被噁心死也會被燙出一嘴燎泡。
一旁的無憂哭喪着臉卻也不敢多說話,從前這種事太多了,反抗只會換來更殘忍的懲罰。
樓雲瀟本想着和和氣氣的送她們離開便罷了,可她們如此張牙舞爪不識好歹,若是不以牙還牙倒是對不起她們這麼厚的臉皮了。
樓雲雪弓着身子準備喂葯,就在葯碗即將逼近樓雲瀟的朱唇時,樓雲瀟突然一掌將葯碗掀翻推入對方懷中。
倏地,滾燙的湯藥一滴不落的都澆在了樓雲雪的胸口上。葯碗也摔在地面上,碎片散落了一地。
“啊!燙死我了,啊!”樓雲雪花容失色,連退好幾步,胸口的灼燒感混雜着陣陣惡臭,她打小從未受過什麼皮肉之苦,如今也算小嘗一翻了。
潔白的肌膚頓時變得通紅,上面還掛着湯藥的殘渣,她深知這裏面都有些什麼,一時不知是該喊疼還是該吐。
傅月薇大驚,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她措手不及,怎麼這小蹄子倒學會反擊了?換做從前她就算含着淚也是會把葯喝下去,如今這是中邪了么?
無憂更是驚得下巴都合不上了,五年了,她第一次見到自家娘子如此厲害,心中竟有莫名的快感。要不是那兩個女人還在,她非得拍手叫好再推着三娘子轉幾圈不可。
“你!你膽大妄為!忤逆尊長,欺凌妹妹,我看主君還容不容得下你!小賤蹄子,怎麼不淹死在湖裏!”
傅月薇氣急了,一手扶着喊痛哭嚷的樓雲雪,一手指着樓雲瀟破口大罵。
樓雲瀟卻面露難色,水蔥似的手放在鼻尖處,故作柔弱之態看着她們,“母親,五妹,我落入湖中差點丟了性命,如今大病初癒難免有些驚慌失措也是情有可原,還望母親與五妹見諒啊。”
“你!”
傅月薇氣得差點背過去,這小賤蹄子現在不僅敢還手,嘴皮子也伶俐得很。
就在這時,院內響起了一個渾厚的聲音。
“瀟兒,為父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