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麻袋
“誰呀?快放開我!唔……”王恩遠沒有想到在京城治安如此好的地方,竟然還有人公然行劫持一事。
王恩遠此時被人套在麻袋裏,眼前一片黑暗,心裏更是一陣恐慌。他就這樣狼狽地被幾個健壯的黑衣人一路拖到了無人的巷子裏,即使這路上有行人看到了,那些人也都害怕地跑了,唯恐自己也被劫持。
王恩遠正想開口求饒時,外面的人卻直接動手了。幾個壯漢你一拳我一拳地對着麻袋狠狠擊打,像是要來索命的。王恩遠起初還能喊幾句疼,後面直接被打到昏厥,口吐白沫,整個人就是生不如死的狀態。
那幾個壯漢打了許久后,見麻袋裏面沒有動靜了,便轉過身看向僱主。那僱主正是謝譽,謝譽走過來,看到從麻袋裏面滲出了一絲絲血跡。
他也沒有絲毫慌張,而是有些痛快地笑了起來。好像麻袋裏面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什麼畜牲一樣。謝譽叫那些人把麻袋打開,露出了已經昏死過去的王恩遠。
他躺在地上,周圍一片血跡,臉上也沾了許多血,青一塊紫一塊的。許是見到了光線,王恩遠慢慢地有了一些意識。他試圖睜開腫脹的眼,看清仇家。但他此刻被打得早已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慢慢地那些人影都散去了,整個巷子裏似乎只留下他一個人。他又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醒來時,已經在客棧了。他的腦袋被包了厚厚的一層布,手和腳也塗上了膏藥。他看到坐在床邊的小妾李玲,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那李玲好像是受到了驚嚇,半天沒回過神。王恩遠見對方傻掉的樣子,火氣更大,平日裏最是機靈的一個人,怎麼現在跟個木頭一樣。
王恩遠身上的傷很重,他剛才發出聲音,已經用了很大的力氣了。這會兒實在是說不出話。
似乎是察覺到了王恩遠尖銳的目光。李玲這才清醒了過來。她有些戰戰兢兢的回答道,“是、是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們當時直接把門踹開,然後把老爺你扔在地上。我當時嚇了個半死,等他們走後,才敢湊近去看老爺身上的傷。我後來把老爺你抬到了床上,又出去找了大夫。老爺,你現在好點了嗎?我讓大夫給你用了最好的葯。”
王恩遠聽到小妾的話后,臉色好轉了一點。那群人下手可真狠,他這身上的傷沒個十天半個月可是好不了的,他已經猜到了那主謀是誰。畢竟他王恩遠在京城不長待,可沒有什麼仇家。
好你個謝嬌,當時就不應該帶她回京城。這一回到永宣侯府,就去告黑狀。如今他躺在這裏,定是和謝嬌脫不了干係。沒事,在京城,他王恩遠動不了永宣侯府的嫡女。但若是回到了青州,看他不扒了謝嬌的皮。
似乎是想到了謝嬌回到青州后的慘樣,王恩遠有些扭曲的臉露出了快意的笑,李玲看到王恩遠此時有些變態的樣子,心裏有些害怕。
王恩遠的臉沒被打傷前,還算是一個翩翩公子,這也是李玲當時願意跟着他的原因之一。但現在驟然看到他臉上露出這種陰狠的笑,李玲只覺得害怕。她縮在一邊,不敢再抬頭看王恩遠。
“你去叫人打了他?”謝夫人看向自己的兒子,這話雖然是個問句,但謝夫人已經知道了謝譽確實做了這樣的事。
“此舉有些衝動了,不過給那個混蛋一些苦頭嘗嘗,也是應該的。嬌兒的事你怎麼看?”
“姐姐若是過得不好,受了委屈,這婚事還堅持下去做甚,不如和離罷了。我知道父親對於和離一事不支持,但凡事還是以姐姐的心意為重。若是姐姐想要和離,我必然是會幫的,父親這邊我去說。”
謝夫人點了點頭,“你從小就和嬌兒感情好,有你這個弟弟幫着她,我也安心許多。”
謝譽從母親的屋裏出來后,看到了謝嬌站在一棵樹下等着自己。謝譽走過去,“怎麼站在這兒?你從前最不愛站在樹下,總是怕樹上有蟲子突然掉下來。”
謝嬌看到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弟弟,她這時才真正意識到弟弟長大了,成為了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謝嬌想笑,但不知怎的,笑着笑着這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
謝譽看到謝嬌哭了,也有些慌張。從小到大,姐姐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哭過。他有些笨拙地去擦謝嬌的淚水,“姐姐別哭,都是那個混蛋的錯,我已經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若是他日後再欺負你,我一定打死他。”
謝嬌聽到弟弟的話后,忍不住地笑了,她想起從前謝安搶弟弟的東西時,她也會站在弟弟面前,狠狠地教訓謝安。沒有想到他們都長大以後,這保護者的角色卻交換了。
謝嬌很開心,這開心的原因並不是王恩遠被謝譽打了一頓,而是因為弟弟對她的維護。這讓她想到這世上還有母親和弟弟這些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人,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好好地活下去。
謝嬌踮起腳摸了摸謝譽的頭,謝譽有些害羞,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大了還會被姐姐摸頭,感覺自己在姐姐面前還像是一個小孩子。
“謝謝譽兒,姐姐覺得很開心。”
聽到謝嬌的道謝后,謝譽覺得更加害羞了。但是看到姐姐現在開心的樣子,他覺得自己把王恩遠狠狠打一頓的事情做的很對,他又有些懊惱剛才沒有叫那群打手下手再重一點。
姐弟倆又說了許久的話,只覺得此時歲月靜好,連迎面吹來的帶着熱氣的風都有一種甜絲絲的味道。
關於和離一事,謝嬌其實心裏還是猶豫不決。她是不想再和王恩遠過下去的,而且她和王恩遠生活了這麼久,她深知對方睚眥必報的性格。謝譽如今打了他,他怕是會記下這筆賬。在京城他尚且不敢怎樣,但等到回到了青州,他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謝嬌知道,倘若自己鐵了心要和離,就是父親不同意,母親和弟弟也一定會幫自己。但謝嬌不願意看到家人因為自己的事而產生矛盾,尤其是她也深知這個年代女子要是和離,再嫁就是很難的事,也避免不了有人會說三道四。
謝嬌沒有想到自己又會和謝姝在路上遇到,似乎每次自己有困惑的時候,對方總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嬌姐姐。”謝姝喊住了她。
謝嬌看到謝姝洋溢着笑的臉,也被對方感染到了一些。她朝謝姝揮了一下手,謝姝就走了過來。
“外面太陽曬,姐姐怎麼不帶把傘?”
“出來的時候急了些,就給忘了。”謝嬌解釋道。
謝姝把自己的傘側過來,為謝嬌遮住了太陽。這個時候兩個人的距離非常近,顯得格外親密。
“謝謝四妹妹。”
“姐姐要去哪?我把姐姐送過去。”
“我要回自己的院子,辛苦四妹妹了。”
“嬌姐姐可別和我客氣。”
兩個人一路上說說笑笑的,謝嬌原來有些低迷的情緒都散了許多。
但當提到和離一事時,氣氛又難免有些沉重。謝嬌也不知道怎麼就和謝姝講起了自己的事,她覺得自己現在心裏好亂,也許找個人說說話會好受一點。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枷鎖太深,謝姝不喜歡這些桎梏着女子的隱形的社會規則。她能懂謝嬌此時內心的掙扎,她也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婚姻的失敗全然是謝嬌的錯,她只是看錯了一個人,並不是不會經營自己的婚姻。一個本質惡臭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為了伴侶而改變,他只會把那原來高高在上的貴女拉下來,讓她也變髒。
“姐姐,其實你和夫人很像。”謝姝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這樣沒頭沒腦的話讓謝嬌很是疑惑,她知道自己這個四妹妹向來通透,這話必然是有深意。
若是論長相,其實謝嬌和謝夫人並不是很像,謝嬌更像永宣侯一點。若是論性格,其實也不太像,謝夫人很剛,她永遠也不會屈服,而謝嬌……
是了,謝嬌笑了,謝姝說的沒錯,她是謝夫人的孩子,怎麼會不像自己的母親呢?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何必唯唯諾諾地縮在龜殼裏,不如放手一搏。
“謝謝四妹妹的提醒。”謝嬌這句道謝非常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