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chapter12

上官風月愣愣地看着那根毛茸茸,撣子似的的狗尾巴草,原本緊張的手指一下子就鬆開了,臉上染上了幾分探究,雖然她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公子是誰,但她覺得腦子不太正常。

----還是慕晚來就喜歡這樣的?

原本緊張尷尬的審訊氣氛現在只剩下尷尬了。

慕晚來幾欲張嘴,卻都說不出一個字,最後只是嘆了口氣,咬牙吩咐道:“插那筆筒里去吧。”

上官風月:“……”

----原來慕晚來真的喜歡這樣的。

慕晚來看到上官風月一副恍然大悟,彷彿明白了什麼的表情,頭更疼了。

她覺得每天應對秋九旻的奇思妙想比審人還累。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剛剛會同情悠閑快樂到有心情去發現最大狗尾巴草的秋九旻?

阿木把狗尾巴草跟慕晚來檀木筆筒里那些做工精細的細毫毛筆放在一起后,就把上官風月帶了出去。

待帳中只剩下自己后,慕晚來揉了揉太陽穴,看着那根單純的狗尾巴草,忍不住搖了搖頭。

上官風庭身上的毒是南疆專門研製來控制落入敵方的俘虜的,北魏軍醫查不出來,也無從醫治,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只見原本銳利自傲的上官風庭躺在榻上,身形已是說不出

的消瘦,整張臉都泛着黑,隔着麵皮,彷彿都能窺見紫黑的血管,分明還是二十郎當的年輕人,手臂已乾枯得如同七旬老朽。

這幾天慕晚來就等着上官風庭扛過藥性,趁着他清醒的時候問上一些東西,可每次問到重要的事情,他便會突然昏死過去,如今看着上官風庭這一番不成人形的樣子,慕晚來有些頭疼。

“什麼葯都試過了嗎,胡先生?”慕晚來神情嚴肅,柳眉輕皺。

跟着黑營隨行的軍醫姓胡,喚作子呈,年紀極小,是太醫院資歷最輕的太醫,不過醫術超群,這次來南疆也是在其他太醫院太醫都不願來趟這渾水時,他主動朝衛雲請纓而來。

慕晚來對鬍子呈向來尊敬,也一直喚他胡先生。

“葯都試過,不過這葯也只是我根據他最初疼痛昏厥這些病症來開的,如今這病症一變,倒是讓我有些拿不準。”鬍子呈仔細對着這幾日的處方,“不過照理道,我這些葯雖未於

治到根本,但我開的都是較為柔和的葯,病體反噬當不會這麼嚴重才是。”

“更何況,銀針相測無毒,那就該是病,但病體病情卻瞬間不同,什麼病有這樣的惡化速度我倒還真是從未見過。”

慕晚來不懂病理,但也聽得懂其中的古怪,略頓了一下,“您是說,他不是病,也不是毒?”

“不一定,但這是我目前的猜測。”鬍子呈摩挲了下下巴,“南疆的怪術之多,在上次那士兵和死貓的事後我便算見識到了,翻閱了許多古籍后以為自己已經知曉了,沒想到還有更怪的。”

慕晚來一開始見上官雲庭的狀態,只以為他是中毒,畢竟在中原,給死士下毒保密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她沒想到,終究還是自己天真了。

“你看。”鬍子呈從腰間掏出一把小刀,一下子劃破了上官風庭那瘦干萎縮的皮膚,那層如枯葉的皮層裂開后,瞬間便湧出了一灘紫黑色血跡,慕晚來湊近一看,只見那液體之中還混雜着

一些如顆粒般大小的活物,正在蠕動着。

若不是親眼看見,誰能想到一個活人的身體內竟有這樣可怖的東西。

跟鬍子呈談完了,月色已經灑了下來,慕晚來撐在書案上,心下思索着,俘虜的南疆士兵,基本都是只做事,其他一問三不知的莽兵,以為上官風月還能有點作用,結果這幾日一問,才發現她只是一個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謂南疆貴女,除了知曉秋九旻身世,能咒罵幾句雜種,一問其他的,便支支吾吾地說不出所以然。

郁躁之下,慕晚來意外瞥見了書筒里的狗尾巴草。

之前裏面只有一根,現在裏面已經有了四根。

也不知道秋九旻這幾天是怎麼了,跟發了瘋病似的,每天也不過來找慕晚來,就讓阿木送根狗尾巴草過來,話也不多說,跟打啞謎一樣。

一想到那帶着面具每天自己轉着輪子身殘志堅

上山下坡出去逛的瘋瘸子,慕晚來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宣政殿內燈火通明,衛雲伏案於桌前,繼續批着奏摺。

柳公公給燈添了油,又繼續站在衛雲身邊。

“公公,您瞧這兒。”衛雲拿起一封奏摺,眉目間透露着一絲玩味,似是野狼聞見了血肉。

柳公公恭敬地俯過身去,一定眸,只見金黃的絹帛上赫然寫着慕氏晚來造反的彈劾詞,一看上訴人,竟是個叫徐安樂的從六品的推官。

“近日京城確實有些風言風語,他聽曉這些,想趁着來撈個功勞,也是有的。”柳公公聲音沉穩,思維見識絲毫不似平常太監。

衛雲點了點頭,“我道也是,不過這京中的流言已經猖獗到這種地步了嗎?竟還真煽動了一些沒腦子的東西來彈劾?”

“富貴險中求,您如今不倚重任何一位,自然少不了人想來您跟前露個臉。”柳公公低聲回道。

“不過您覺得這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呢,誰有這個目的?”

衛雲眼睛眯了眯,眼神瞬間便鋒利如刀。

葛安譽拿到信后便立馬送到了自己這兒來,知道這封信的只有他和葛安譽,葛安譽是個聰明人,知道若是消息走漏了出去,自己斷不會饒了他,這樣做對他沒有好處,他也沒有膽子這樣做。

不用細想,衛雲便能推出這消息定是送來信的人放出去的,不過這人到底是誰呢……

衛雲沉默着,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發出“嗒嗒”的聲音。

“衛凌秋的屍體找到了嗎?”

這個許久未在被提及的名字,一響起,在場二人的神色都忍不住變了變,衛雲是一臉厭棄忌憚,而柳公公眉眼間卻忍不住染上了層悲愴,但這情緒被他隱藏得極好,他搖了搖頭,“暗衛那邊沒有傳消息來。”

“暗衛沒有傳消息回來?究竟是衛凌秋死了還是暗衛被殺了?”衛雲的語氣輕悠悠的,帶着審察的傲慢與警示,他笑着看了看柳公公,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尊敬,但語句間已經染上了怒意,“公公,,您別忘了,是誰害了北哥?”

柳公公:“……”

“縱使他是你我看着長大的又如何?當有一對父母幫他算計這皇位時,您覺得,他是會選擇權力,還是顧念情誼?”衛雲一下子把奏摺摔到了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奏章落到桌上時,

帶起桌面一陣顫動,晃了剛剛澆燃的火花。

柳公公搖了搖頭,按下心中的苦澀,趕緊把剛剛那封奏摺理好了再放到衛雲面前,心道自己剛剛也是糊塗了,現如今,真真一心一意對那位的,也只有面前這位了。

秋意慢慢籠上歲月,月光如水浸潤了心扉,剛剛那番話既在柳公公的心中犯了漣漪,也在衛雲的心頭染上了愁緒,諸葛峰之上的雲,那人的耳畔低語一一在腦海中浮現,最後卻都化在了一灘滿是腥味,稠得讓人不知所措

的血漿當中。

又過了兩天,自慕晚來一天拿下高鶴山的捷報傳來后,邊疆再無音信,而京城之中一股流言卻愈演愈烈。

上朝的路上,慕維和慕鳴坐在轎子之中,臉色都不是很好看,近來同僚對二人的態度皆是避而遠之,雖未落進下石,但怪異感卻已經很明顯了。

“父親,您聽到了嗎?”

“是誰傳出來的?”慕維眉頭皺得極緊,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封信上的字句。

慕鳴搖了搖頭,“這人一開始給我們送了信,現在又在京中散播流言,卻叫人看不清他的目的是什麼。這流言起得這般厲害,想必宮裏那位也聽聞了,今日先去看看那人的態度再說,他不信,那慕家就是安全的。”

“是。”

金鑾殿之上,眾臣朝拜,一片肅穆,衛雲低頭睥睨着階下的人列,眼神散漫桀驁。

“眾卿可有事要奏?”

在場眾人只捧着笏板,低着頭,但眾人卻都知道,衛雲所指之事是近來京中那關於慕家的傳言。

但即使眾人心知肚明,也沒有人真敢上去奏稟,慕晚來還在戰場之上,而慕家傳言又起,怎麼看,這事都處處透露着詭異,慕家忠烈可謂滿城共識,慕家能跪下侍奉衛雲這就已經夠

讓人驚訝,若如今慕晚來當真勾結了南疆,那慕氏一門如何自處?勾結一事對慕家沒有分毫好處。況且衛雲也不一定會信,即使信了,也萬萬不會現在動慕家,畢竟慕晚來手上有兵,

身在南疆,聽聞慕家出事,慕晚來會怎麼做?怕是縱使現在沒有叛國,到時候也會投奔南疆。

只見滿堂沉默之中,一個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一撩衣袍,極其耿直地站了出來,跪在堂上,言辭懇切,“回陛下,微臣有事要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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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清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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