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越亦長神在她的落雪殿。”堯溪收起真氣,又變回若有似無的氣息環繞在身上,然後靜靜地對祈墨說著。

祈墨眨眼便消失在兩人的面前,頁羽鬆了一口氣,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股想吐的感覺涌了上來,魂靈真氣翻湧着,那股柔和的魂靈真氣正在和她本身的魂靈真氣交融着。

怎麼回事,是第二次的魂靈真氣出現了混亂。堯溪一如之前,左手拇指輕按在食指的第一個關節處運行起自己的魂靈真氣,卻沒有發現有任何的異常。

“你受傷了,要不要治療一下?”頁羽上前查看他的傷勢,那道被劃破的傷痕很深,幾乎快見到骨頭了,此刻正血流不止。

“染墨清凈歸本真。”她念着自己熟悉的療傷訣,一道不刺眼的藍綠色光從她指尖流出,緩緩注入到傷口處。

“你的魂靈真氣,是這種顏色?”看到頁羽的魂靈真氣,和自己的無色不同,是在藍色與綠色中間的藍綠色。

“天啊,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魂靈真氣出現。”頁羽吃驚地喊道。她是正在修行的習神,自然沒有他們那種有形狀有顏色的魂靈真氣,只是吸收了越亦的魂靈真氣以後,似乎讓自己的魂靈真氣變強了許多。

只是那傷痕是祈墨所傷,自然不是她這種級別的習神可以治療的。然而,她的魂靈真氣卻沒有受到堯溪魂靈真氣的排斥,雖然不能痊癒,卻止血了。

“太好了,你看,我成功幫你止血了。”頁羽止不住的開心,下一刻卻被堯溪抓住了手。

“繼續。”堯溪淡淡地命令着她。

她聽命地再一次念出了療傷訣,卻再也沒有魂靈真氣的出現。

“學藝不精。”堯溪放開了她,心下卻按住了許多的疑問。他的魂靈真氣竟然沒有自行防禦,甚至接受了頁羽的魂靈真氣。看來自己應該需要閉關一陣子,再修鍊一遍典籍上的仙術,學藝不精似乎也是對着自己說的,他向來對自己要求甚高,容不得一點差錯,更何況,魂靈真氣的凌亂,這是多次出現了。

白光乍現后,堯溪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頁羽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凈塵殿外。

“還用你說。”頁羽也是十分懊惱,她修鍊好幾千年都毫無進步的魂靈真氣,難得今天有了一絲突破,卻被冷冷地被說了一句學藝不精,心情差到了谷底。祈墨到了落雪殿,看到的是毫無生氣地躺在棺里的越亦,她被熾神們采來的花瓣簇擁着,很是安詳,嘴角邊的血跡早被擦拭乾凈。

他輕手輕腳地走上前,輕撫着越亦的臉龐,輕聲低喚,怕是要吵醒了睡著了人。

“怎麼,就不等我將事情查清楚就走了?”他的眼淚在臉上肆虐,想長嘯卻沒有力氣,自從兩人相愛以來,他一直相信着越亦,只是不知道她還藏着這樣的秘密。

到底是什麼秘密,讓你用性命來守護?又是什麼,讓你將一絲的魂靈真氣傳給了一個從未相識的小習神,是為了讓我用來祭奠和思念的嗎?

自己當初就應該強硬一點,逼她說出事情的始末,也不用走這一步死棋。

在這胤荒神界中,他祈墨的身份地位僅次於堯溪和子舜,就算她不說,自己也能猜到越亦長神守護的秘密和兩人有關,她大可不必就這樣離去,有什麼困難可以說出來一起想辦法解決。

他握起了越亦毫無生氣的手,貼近自己的臉,無論是手中冰涼的溫度,還是僵硬的手掌,都提醒着他佳人已逝,他滴下溫熱的淚水,流進了越亦的手掌,可是,睡在這裏的人兒卻不能感受到了。

就這樣在無聲的祭奠和懷念當中,突兀地有不速之客闖入。

“在下冒昧打擾,祈墨長神。”一把女聲清脆地響起。

是誰,竟然擾了越亦的清凈?祈墨濃墨色的魂靈真氣一瞬間從身體湧出,鋒利的氣息直指來人。

“祈墨長神,且聽我說,有一法可復活越亦長神。”來人的魂靈真氣流出,並且迅速進行防禦,此人的魂靈真氣竟是和越亦差不多的暗紫色。

祈墨的魂靈真氣停滯了一下,他轉過頭,在兩股魂靈真氣交纏中,看見來人輪廓漸漸清晰,一身暗紫色的長袍,姣好的面容,能用魂靈真氣防禦他的進攻,看來是長神級別的人物。

“說下去。”這是一句命令,而不是一句陳述。不管來者何人,打擾了越長神,即便是長神,他也一樣能夠將她滅了。

“在下是新的掌管魂靈真氣的長神,名喚蘇今,只是聽說過,在上古典籍里,有一法可以復活長神。”蘇今觀察着祈墨的臉色,從容卻不失禮節地繼續說著,她將臉頰旁的秀髮撩至耳後,露出的水滴狀暗紫色耳環刺痛了祈墨的雙眼,而她的話更是觸動了他心裏最渴望的那根弦。

“只是這上古典籍,在長神堯溪處,只有子舜和他讀過。”

在痛失所愛又可以失而復得的複雜心情中,祈墨並沒有細想這話的真假,越亦的離去模糊了他的判斷,他聽到有法子可以復活越亦,立馬就相信了。

又是堯溪和子舜,這上古典籍,看來自己非得不可!

“那,在下告辭。”蘇今看着祈墨又將目光轉回越亦長神身上若有所思,於是便說了這句話。

蘇今目的不明,只說了這番話就悄然離去,生怕激怒了悲慟中的祈墨長神。祈墨抱起越亦,濃墨似的真氣一瞬間將那棺木和花瓣化為粉末。

“等我,將你復活。”祈墨柔聲對着聽不見的越亦說道,哪怕是違反神律,偷來上古典籍,與主神子舜和堯溪為敵,也要復活所愛!

頁羽在房裏靜坐調息,感受着周身魂靈真氣的流轉。

真不愧是長神的魂靈真氣,只一絲而已,就能讓她的仙術進步到這種地步,甚至可以為堯溪療傷。

只聽見一陣風呼嘯的聲音,接着房門打開,門口的來人一身黑衣,渾身的氣勢竟如夜般深沉,一點都沒有往常的熟悉,那是今天大怒差點掐死她的祈墨。

頁羽嚇得夠嗆,不知道他此時找到又有什麼事,於是她將手按在袖中的匕首上,腦中是父親好好保護自己的叮囑,祈墨不會趁堯溪不在要了她的小命吧。沒辦法的話,大不了就跟他拼了。

“我不會殺你。”祈墨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步一步走進了她的房裏,靠近了她,渾身都是危險的氣息。他揮手緊緊地關上了門窗。“你身上有着越亦的魂靈真氣,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一分一毫。”

他捏起頁羽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她,如果不是她盛着越亦的魂靈真氣,自己一瞬間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堯溪對你的信任日益加深,我要你幫我,偷來他的上古典籍。”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得頁羽生疼。

奇了怪了,怎麼越亦要她辦事,這祈墨也來要她辦事,她只是個小小的習神,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你放開我。”頁羽倔強的伸手要掰祈墨捏住她的手,卻怎麼也掰不動。“偷上古典籍?”頁羽一時沒有理解他的用意是什麼,只是知道上古典籍在堯溪處,具體在什麼地方,誰都不了解。

只是臉被捏得生疼,她臨急臨忙想了一法轉移祈墨的注意力。

“你要聽越亦長神臨終跟我說了什麼就放開我!”

祈墨聞言鬆開了手,卻在指尖幻化出黑霧,對着頁羽的脖子飄去,而頁羽這句話彷彿有什麼魔力似的吸引了祈墨的注意。

“如果你膽敢騙我,就讓你嘗嘗被文語訣弄傷的滋味。”祈墨森然道。

今天看到了堯溪身上的傷口,她就是再大膽,也不敢挪動分毫,然而想起了越亦長神臨終前的囑咐,她硬着頭皮問道:“你和主神子舜是什麼關係?”

“君臣關係,互相信任,無話不說。”祈墨冷冷地回答說。

完了,又是子舜陣營的,看來不能和他說密函的事情,可是剛才又答應了要告訴他,這可怎麼辦才好?

“我......我,我答應和你聯手偷上古典籍,只是你要這典籍來幹嘛?”頁羽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立馬岔開了話題,想起自己身上有着越亦長神的魂靈真氣,看來他只是威脅自己,並不會出手傷人,於是大膽地詢問着祈墨。

“與你何關?”祈墨溢出一絲慍怒,這小習神膽敢過問他長神的事情,看來真得教訓她一下。“越亦到底和你說了什麼?”黑霧變成了字符,繞着頁羽的脖子一圈,慢慢地開始嵌入她的皮膚。

“我......不能.....說。”頁羽感受到了文語訣的恐怖,但是她既受了越亦長神的魂靈真氣,便等於答應了她的囑咐,何況是臨終囑託,定是不能辜負。

“......”祈墨大怒,他看着頁羽抓着他的手飄出幾縷魂靈真氣,想用來防禦,冷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皮膚慢慢沿着字符裂開。

下一個片刻,紫色的魂靈真氣在她的皮膚處溢出,似乎在和他的黑霧對抗着。

“祈墨!”熟悉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他出現了越亦在柔聲喊他的錯覺,終是收起了文語訣,看着頁羽雙手護着自己的脖子。

“咳!咳!咳!”皮膚以看不見的速度復原了,頁羽劇烈的咳着。

又是好一句不能說,為什麼她們一個兩個都這樣違抗着自己,到底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但是他沒有再逼迫頁羽,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好好看着堯溪長神,我不在時,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告知於我。”留下了這句話以後,祈墨收起魂靈真氣,黯然離去。

頁羽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暗自思量着是否要將越亦長神的囑託告知與他,多一個人幫忙找密函也好,她不用這麼苦惱。

只是他的那句“無話不說”猶在耳邊,和越亦的那句“不要讓主神子舜知道”交織在一起,讓頁羽無可奈何,只能選擇按越亦長神的意思隱瞞到底。

這封密函到底說了什麼,事關堯溪長神,又不能讓主神子舜知曉,而且還與自己有關,真是頭疼。

這祈墨的差事不好應付,只好一步一步來吧,頁羽嘆了口氣,躺在了床上,閉眼睡去了。經過好幾日的觀察,頁羽都沒發現堯溪又什麼異常之處,還是那樣埋頭批閱着案冊,然後處理着帶到殿上的犯錯神祇,還是那樣冷冷淡淡,不可一世,不能靠近。

她試着逗弄他,例如嘻嘻哈哈地帶着瓜果點心放在他桌子上,勸他進膳,然而他只吃了幾口,說了個“嗯”,又沒了多大反應。

她試着惹他生氣,例如趁他忙的時候,到處發出聲響,吵得他捂着耳朵進行批閱,然而還是那樣死水一潭。

她試着胡亂傳着他的神罰,讓熾神們亂成一團,但是他每次都耐心的善後,然後安靜地罰她跪在殿外。

她試着裝可憐在他面前抽泣,說著她好久沒有見到父親,甚是想念,試圖勾起他的思念之情,他卻只淡淡看了她幾眼,毫無情緒波動地讓她不要難過,思念之情是很正常的等等。

她最後實在是沒轍了,於是和祈墨說著:“你說這堯溪長神是有多奇怪啊,沒見過他有任何出格的行為,規規矩矩按部就班,冷冷清清不近人情,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就你這雕蟲小技,他都處理那麼多神罰幾萬年了,還能讓他有反應?”祈墨嗤之以鼻,他似乎看錯了這小神,把觀察堯溪的任務交予她,實在是愚蠢之舉。

“那怎麼辦呀,我能想的辦法都想完了,繼續觀察下去,也是這個樣子,不會有任何變化的。”頁羽懊惱地歪着頭,看着祈墨,想着他或許有更好的辦法。

祈墨想起了堯溪這幾萬年來都是孑然一身,沒見他對哪位長神動過情,哪怕是自己,也不免有所思念之人,有相約白頭的人,從此有了軟肋,會憤怒會笑會愛,但是他似乎沒有見過堯溪有過這樣的情緒和表現。

他似乎就沒有任何弱點,高高在上,生殺予奪,從來沒有出錯過,除了自己以及頁羽和他頂撞的那一次。祈墨回憶着那次,他沒想到堯溪竟然會聽頁羽的建議,改變了他的神罰,雖然結果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對於堯溪來說也是很大的改變了。只是這樣的事情如果要讓他再做一次,他可能也要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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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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