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和蛇妖表演決一死戰

今天上午，塗玄明收到一封信，那是一個蛇妖下的戰書。

如果嚴謹些，好像應該說“一條蛇妖”，不過早就化為人形了，修為很強，還是說“一位蛇妖”吧！

一位蛇妖要在今天下午和塗玄明決一死戰。

時間不早，他在客房裏吃了午飯後，還能歇一會兒。

他歇一會兒，把碗端回樓下，讓店小二拿走，隨後默念咒法，從“虛空”中喚出玄烏劍，從客棧出去。

“虛空”是他給自己儲物法寶起的名字。他沒有憑空變出東西、憑空造物的本事。

誰都猜不出來他把儲物法寶放在哪裏了，因為都猜不出來、找不到、沒見過，好像不存在，所以取名“虛空”。

客棧佇立在荒漠裏，秋天時，途經荒漠的商隊會在這歇息。

而現在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很少有像塗玄明這樣閑的人，想不開到荒漠裏被太陽炙烤。

塗玄明順着戰書上的“定位術”，御劍飛行，找到了蛇妖。

蛇妖正在吃烤乳豬，抬頭看他一眼：“你來早了，還差半個時辰。”

“我早來是想說我不想和你打。”

塗玄明打不過他，從小就打不過，從小演戲假裝打得過也演累了。

蛇妖是塗玄明的大師兄，名字叫步痴，因為步痴的修為比塗玄明強，塗玄明看不出他修鍊到什麼等級了。

“師兄，你修鍊到什麼水平了？”

步痴皺眉頭，說：“渡劫，天雷劈腦袋了，不記得什麼水平了。”

塗玄明說：“現在……腦袋還沒復原？”

他難以置信，從來沒有聽說過誰渡劫被雷劈壞腦子的。

可他的大師兄讓他漲見識了。

漲見識挺好的。塗玄明挺高興，沒忍住嘴角上揚了。

步痴看師弟這表情愣了，“你笑啥？”，還隱約間覺得心窩子疼。

塗玄明說：“你讓我漲見識了，增加閱歷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我聽說修真界強者能治癒傷殘、疾病。你會這些嗎？”

塗玄明不理解為什麼步痴沒有把自己治好。

“我會，讓傷殘的身體再生長不難，可我腦袋壞了，不記得自己以前的腦袋長啥樣。”

大師兄很苦惱啊！

塗玄明很體諒他，手放在大師兄肩膀上拍幾下，安慰着：“其實……我的大腦也不知道它自己長啥樣。”

大師兄眼神里透着疑惑：“你這話好奇怪啊！”

大師兄給塗玄明下戰書是因為缺錢了，缺錢治腦子。

骷涯洲有許多醫修創立的門派，去哪個門派請修士治療都要花很多錢。

骷涯洲和塗玄明他們在的這個滸鹿洲北邊的沙漠隔着一片“不飛海”。

“不飛海”是不能運轉內力、不能使出法術的海域，不論是習武之人，還是修仙之人，再或是妖魔鬼怪，在不飛海都變得和凡塵俗物沒區別。

只能坐船過海，不能游，因為海里的大海怪很餓。

坐船很貴，買一張船票的錢能在滸鹿洲買一室一廳。

大師兄遞給他幾張紙，“這是我編的劇本，一會兒你看看，覺得哪裏不滿意就改。”

不知何時起，天道驟變，“靈氣、魔氣、死氣、俗氣”像是聚一堆打牌一樣，時常混成一團。

不管是凡人、修士、妖魔鬼怪或是不一定從三界六道里哪個地方跳出來的東西，都不喜歡像以前那一板一眼地依照自身的“設定”活着。

凡人想飛升、修士想躺平、妖魔辦慈善大會、鬼怪在太陽底下種向日葵。

休假、過節的時候大家不想胡整了，差不多都愛看決一死戰，厭煩安逸。

世面上流傳着許多用“流光幻影咒”記載在火離珠里的“決一死戰”影像記錄，好多都真假難辨，有的真是死對頭，有的是演戲，不管真假，都有“觀眾們”樂意花錢買下收藏。

塗玄明想着：“大師兄可真是在和命運抗爭，腦子都被天雷劈成豆腐腦了，還能寫成劇本。”

塗玄明翻開這劇本時感覺心裏沉甸甸的，眼睛酸澀，如果被劈了腦袋的是塗玄明自己，肯定寫不出來劇本。

大師兄說：“幸好我被雷劈之前寫出了劇本，要不然就讓你寫了。”

塗玄明聽這話，趕緊把激動的淚水憋回去。

因為他們是演戲，不是真的決鬥，被經過沙漠的路人看到了會尷尬得理不順台詞、記不清鬥法過程。

不要以為大熱天的時候沒有人經過沙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所以“決一死戰”之前要布下結界，避免打擾。

而且還要變化成別的相貌，免得戲外被遇到了，被追問：“演假的決一死戰發財了嗎？”

用法術變化的相貌，只要誰都沒有親自過來看，就不會被識破。

他們為了演出的仇恨有些真假難辨的感覺，在戲裏依舊用自己的名字。

開始表演：

同門師兄弟為烤乳豬互相殘殺？塗玄明和步痴在荒無人煙的沙漠決一死戰。勝者吃豬，敗者吃沙！（這是流光幻影咒自動編出來的標題，嚴重偏離主題。）

這兩位都英俊不凡、身形頎長、氣場強大得威壓到幾千里之外。

步痴身着金光閃閃的法袍，目光鄙夷地看着風塵僕僕、衣衫陳舊的塗玄明，輕蔑道：“好久不見，師弟怎麼混得這麼落魄了？”

塗玄明朗聲道：“別虛偽了，你混得好就把惡鴉島的師長、同門都忘了，偶爾想起來了不是過來炫耀，就是過來耍賤。”

步痴搖頭否認：“你說錯了，我很在乎大家，你難道沒有體會嗎？我聽說你辟穀之後還嘴饞，沒錢吃美食，我特意在沙漠裏吃烤乳豬，讓你在一邊觀看。”

塗玄明怒道：“想被收拾就直說！”

塗玄明從虛空中變出一枚血色玉珠，單手畫出符文，自身靈力與玉珠吞噬的厲鬼怨力匯聚，布下陣法“天冥無常陣”。

剎那間天地暗淡無光，只余陣法里怨力鑄造的散發著血紅光芒的無數劍影和天穹下疾風凝出的無數刀刃。

步痴輕笑着說：“你修鍊等級低微，要是沒有這法寶也施展不出這陣法，更不會說要收拾我。”

塗玄明不聽步痴廢話，讓無數刀劍一齊飛向他。

步痴未用兵器、法寶，以意念結法印，金光籠罩周身，抵擋從四面八方飛來的刀劍。

金光防禦讓最初飛來的刀劍灰飛煙滅，步痴正得意之時，卻發現刀劍攻擊只是表象，天冥無常陣裏面狂風大作，雷霆萬鈞，熔岩翻騰，來自天界、幽冥的法力震懾天地，彷彿頃刻之間違逆者就會化為烏有。

塗玄明看到他從得意到驚恐的樣子，笑着說：“這次我要抓你回惡鴉島，惡鴉島上晝夜漫長，島上一天相當於凡界一百天，島上一年有五百六十天，我讓惡鴉島上的毒物折磨你一百萬天。”

步痴怕但是裝硬氣，喊道：“你直接說想折磨多少年！”

塗玄明說：“你自己算去！別想讓我分心算數！”

正經人不可能一邊決鬥，一邊算數。

不正經的可以去算一算。

步痴的眼裏閃過狡猾的目光，不一會兒，一隻像貓又像鹿的神獸闖過陣法的屏障，在空中跑到步痴身邊，把步痴馱在背上。

神獸背着步痴逃跑時，步痴喊道：“師弟，我以後再來！”

——第二百一十八集結束——

塗玄明和步痴看看流光幻影咒的回放，覺得這次流光幻影咒的拍攝效果、剪輯效果都算湊合，之後他們又人工加上低成本的特效，把視頻展示到“魂靈境”。

一部劇賣一兩靈石，每個觀眾付一兩靈石的價格就可以從同一部劇的第一集看到最後一集了。

“魂靈境”的視頻展示規則是每部劇最少有三百集，每集不能少於一炷香的時間，不拍到三百集就沒法領到觀眾的錢。

只要是有魂的東西，不論是凡人、飛鳥游魚走獸，哪怕是才勉強修鍊出魂魄的桌子怪、磨盤怪，只集中意念就能看到“魂靈境”，在“魂靈境”里不同物種能夠用靈魂交流，沒長出眼球的物種也能一起看視頻。

感謝惡鴉島的師祖多一火，多一火在飛升之前的十秒鐘內火急火燎地創造出“魂靈境”，造福眾生。

為了收回拍視頻浪費的時間和成本，步痴和塗玄明往五百個收藏版的火離珠裏面錄製視頻，全部施加防盜視頻咒，誰盜視頻誰渾身冒血，在羅剎海市上以單價半斤靈石的價格出售。

“太精彩了！”（這是流光幻影咒假扮觀眾自動發的彈幕。）

“二百多集了，師弟怎麼還沒打死大師兄？”（這是觀眾發的彈幕。）

塗玄明看着視頻的觀看數量、不太多的彈幕和沒法取出來的靈石數量，嘆口氣，“大師兄，咱們再拍八十多集就能收到工錢了……”

大師兄步痴說：“師弟，等收錢了，我們不五五分，你多拿，我少拿，**分。”

塗玄明：“你不用想這個了，一共也沒掙多少錢，多分、少分沒意思。我看你剛才借給我拍視頻用的血色玉珠挺值錢，你不如賣了它。”

步痴說：“這個血色玉珠不能賣，送你了，別說出去是我給你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然……”說罷，他伸手在脖子上像拿刀一樣地比量一下。

塗玄明說：“大師兄，你這是啥意思？威脅我？”

步痴說：“師弟，你別誤會，我看到日記本里寫着的要這麼做、說這話，可是沒寫理由，腦子被雷劈了之後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塗玄明想着師兄要治腦子，他自己要整些什麼事呢？

修鍊？閑着？好像都挺無聊的。

妖修等級：靈識覺醒、淬骨煉體、凝聚妖丹、離體化身、千途為劫（失敗修為全無、從頭再來）

魔修等級：魔念化生、聚化魔氣、省念噬惡、魔魂相爭、天魔大劫（失敗屍骨無存、化為天地間的魔氣）

每一個等級都有天雷劫，可能被劈糊、劈傷，也可能被劈得奄奄一息。

壓制修為，不讓法力變強，可以躲雷劫。

他作為惡鴉島唯一修妖法的人類，覺得被雷劈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所以想着過一段時間做好心理準備，再接着修鍊。

據說，妖修到離體化身的境界可以同時修鍊正道或入魔，也就是說可以有妖怪、名門正派、大魔頭三個身份。

塗玄明覺得這樣太不專一了，自己以後肯定不會這麼修鍊。

他回到客棧，坐在對着大門的位置上，才無聊發獃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看到一個髮際線密實、規整得像戴了假髮的人走進客棧，一看到自己就雙目怒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