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我心如落葉隨風遊盪
人活在世界上到底是為了什麼?至少現在不用為了錢。
想必和我差不多窮光蛋都不會在乎末日降臨,活着,還是一如既往的艱難。
昨晚在安眠藥的作用下,我忘拉窗帘,陽光散落窗檯,喚我醒來。
腦袋碎裂般的疼痛,我帶着一身疲憊從床上爬起來。
“去買牛排嘍。”
我強行給自己打氣。
全身黏答答的,頭髮結成塊,綠色的水不知道能不能拿來洗澡,非必要不冒險,在變成醜八怪的威脅下我決定不洗澡克服潔癖。
今天的早餐又是泡麵,不過沒關係午餐將會是牛排。
我在口腹之慾的誘惑下,產生活下去的動力。
吃完飯,我朝屍體們看去它們蒼白的肉已經泛黃,皮膚乾癟,在高溫催化下微生物分解蛋白質向外釋放惡臭。
我拿出皮革外套在尚未凝固的黑色血水中浸透,喪屍有嗅覺,我必須這麼做。
“嘔~”
剛吃完飯,我沒忍住乾嘔。
“真是折磨。”
我戴上橡膠手套,手握箭身,腳踩住頭部固定,用力一根根拔出箭矢。
十六枝箭只剩下十三枝,其中有三枚箭頭留在它們的腦海中。
我拿出一張紙,就昨日的戰鬥開始復盤:
首先明確一點:
我的力量達標但耐力不盡如人意,體力不足的問題近期內無法解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面對可能成群的喪屍我必須挑選出“完美武器”。
短錘容易揮舞,但需要近身才能發揮出威力,喪屍不是獃子,它不會伸出腦袋傻乎乎地讓我敲開頭顱,短錘面對一隻綽綽有餘,估計三隻以上短錘便無能為力。
小型武器直接pass。
大型武器,我家裏有棒球棍、高爾夫球杆、和一柄尚未開鋒的龍泉劍。
“該死的淘寶,當初買的時候開鋒不讓郵寄,現在長劍從大殺器成了無意義的裝飾品。”
面對喪屍沒什麼完美武器,我的大腦即是核武器。
再三權衡下我決定用棒球棍,這玩意重心穩定,沒經過練習的普通人都能輕易上手更別說是我。
我砍斷電線削去絕緣外套抽出細小的銅絲一圈圈繞在棒球棍上,
電線中的銅絲含量極少,強化效果並不理想,我看向地面上的鎚子與釘子。
我搖搖頭,用釘子強化棒球棍的威力肯定會倍增,作為代價鋒利的釘子可能會誤傷我自己,末日裏面出現傷口是極度危險的,還有可能我會死於破傷風。
況且裝上釘子的棒球棍會變得不方便攜帶,出去是為了搬運食物,武器方便攜帶是重要因素。
即使如此,綜合完一切后我還是決定帶上弓箭,它能給我帶來勇氣。
我是人不是機器,我必須考量到人在面對喪屍時內心產生的恐懼,這可能會讓我失去戰鬥力只想着退縮逃命。
近距離搏殺和遠距離射擊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翻翻找找搜出眼鏡與口罩,要知道鈍器敲擊腦殼,烏黑色的液體會四散飛濺。
萬一這些體液含有致命病毒,它濺入瞳孔,射進嘴巴里的後果不堪設想。
我穿上內衣,披上惡臭的皮革外套,戴上橡膠手套,又從衣櫃裏拿出牛仔褲,穿上襪子和運動鞋。
站在大門前,手搭在門把手上,設想着戰鬥的場景。
我馬上又退回房間拿出膠布一圈一圈纏繞在腳踝處,萬一我打趴下一隻喪屍,它躺在地上能被它撓的地方就只腳踝。
還是那句話:
非必要不冒險,要冒險必要準備萬全。
我站在大門前,手放在門把手上,深吸一口氣。
“咳咳”
腐爛的臭氣湧入鼻腔。
我鼓足勇氣打開防盜門,握緊棒球棍,靜等三秒,門外沒有喪屍,我將堆積在房間內的屍體拖到樓道上。
電梯有電,我不敢坐,萬一電梯打開門一群喪屍衝出來,這狹窄的樓道內我不好掄圓棒球棍。
我慢慢走下樓梯,這裏血跡滿牆,樓梯間還有幾條斷臂殘肢,斷口平整,看樣子是大型刀具砍斷的。
我身穿皮衣,背負長弓,腳纏膠布,面對喪屍我可謂是全副武裝,可我忽略了一點:現在是夏天。
樓外烈日灼目,灌木綠植的葉片都在高溫下蜷縮身體。
我拉開皮衣,太陽像轟炸一樣炙烤大地,我暴露在外面的肌膚如遭烈火燒灼,內衣內褲緊貼皮膚,濕漉漉的感覺讓我極為不適,腳踩在柏油路面腳底板滾燙,耳畔蟬鳴不止,更添煩躁。
體溫持續升高,嚴重中暑會患上熱射病,到時候多器官衰竭,損傷不可逆。
猶豫再三,我還是朝小區大門走去,一陣風吹過,似乎在肯定我外出行動的勇氣。
小區地面落葉堆積,灌木沙沙作響,我扭頭望去,裏面果然藏着一隻喪屍。
“啊~”發現我了,它張大嘴,露出棕黃的牙齒,唇齒間流淌出黏膩膩的液體。
喪屍走路搖搖晃晃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它伸出一隻手,弓肩駝背朝我走來。
我雙手握緊棒球棍,盯緊喪屍以防它突然加速。
果不其然它在離我一兩米遠時突然抬頭衝刺,我高舉棒球棍迎面下砸,“邦”敲擊聲清脆,是個好頭。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手腕發麻,我發力姿勢不對。
喪屍身體一縮,再次朝我衝來,從這一點可以得出它們沒有痛覺,正常人挨這一下鐵定七葷八素無法行動。
我掄圓棒球往上撩。
“咔”一聲,這一棒子砸在喪屍下巴上,它張開嘴巴,下巴脫臼。
“真耐打啊。”我想起110曾經說過它的弱點在後腦勺。
當它再次朝我衝來時,我側身避讓,同時轉身橫揮棒球棍,這一棒直接將它砸倒在地。
我抬腳踩住喪屍,它一動不動已經喪失行動能力。
“看來它們的身體機能遠遠不如正常人類,力量、反應都遠遠不如,而且不會攀爬,不知道會不會走樓梯。凡事無絕對,至今為止我才殺了十幾隻而已,研究樣本太小,不能妄下定論。”
喪屍也怕熱,一路上我下蹲慢慢走,沒有引來躲在綠化帶裏面的小可愛,我走到小區門口的便利店前,準備拿些冰水解渴。
推開玻璃門,狹窄的空間內似乎沒有喪屍存在,便利店內雜亂,貨架倒塌食物散落一地,冰櫃也倒在地上。
我走到收銀台裏面,櫃枱下一隻坐在地上的喪屍抬頭看向我。
它一頭長發,原先如秋水的瞳孔現如泥沼般灰白,白嫩的肌膚失去血色白得像牆壁,粗大的青筋盤踞全身。它原先是個漂亮的小姐姐,現在卻成了不講衛生的醜八怪。
它掙扎着坐起來,我一棍下去,將它打回原地,居高臨下好發力,一棍,兩棍,三棍,它終於幸福地閉上眼睛。
“我沒有殺她,我是在幫她解脫。”
殺掉“熟人”帶來的內疚感讓我的心裏像被塞滿一大團棉絮,那是一種空落落的感覺,一種茫然無來由的悲傷,我在意的人又一個永遠地離開我。
“小悅姐肯定不喜歡變成不講衛生的醜八怪。”
淚水迷濛視線,我雙肩顫抖不住抽泣。
殺喪屍不難,難的是找到活下去的希望,我將希望寄托在那最淺顯的口腹之慾上,總有一天我會崩潰。
我脫下皮革外套,望向慘白的陽光,此刻我多麼希望葉雪能哭着朝我走來,她一邊流淚,一邊求我保護她,那天我哭着和她說分手,我付不起彩禮又找不到體面的工作,給不了她未來我只好放過她,現在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
我走出便利店點燃一根煙草,大風吹過,掠過我的靈魂。
低下頭煙被風抽掉一半,深深吸一口,閉上眼睛感受煙霧洗肺,慢慢吐出煙霧,我內心的積鬱隨着煙霧一同瀰漫消散。
回到便利店,我找來洗頭膏,舉起桶裝水朝自己淋下來,洗頭洗澡,清涼的生命之源洗滌身體舒緩緊繃的神經。
我撿起地上的“鄭新初”牛肉拆開包裝,有牛排的好又多離這裏大概三公里,我先拿這包肉解解饞。
我是孤獨的,每天晚上我都要陪星星聽歌,原本討厭社交的我現在渴望遇到一個正常人,和ta相擁在死寂的世界裏面一起排遣孤獨,製造希望,幻想未來。
我打開背包裝入運動飲料和農夫山泉,走出便利店朝“希望”走去。
才走兩步,我又重新折返回來,搬起水桶,為躺在地上的小悅姐清洗血跡,翻翻找找從她身邊的小包里找出口紅,緋紅色的胭脂塗在她烏黑的唇瓣上顯得不倫不類。
濃塗厚抹,直到艷紅完全蓋住烏黑,我又找來一頂天藍色鴨舌帽戴在她頭上掩蓋猙獰的傷口。
“再見了小悅姐。”
我揮揮手,站起身面對收銀台琳琅滿目的香煙,最後拿走兩條利群,順走一盒打火機。
心情不好時吃頓好的,我打開冰櫃,拿出鍾薛高,這網紅冰棍我終於有機會嘗嘗它什麼味道。
薯片,餅乾,牛肉,我囫圇塞進嘴裏,為了營養均衡我必須再吃點蔬菜,大超市才有蔬菜。
披上外套,整理裝備,收拾心情,重新上路。
社會崩塌,街道沒有清潔工打掃,路面木葉堆積,我的心和掉在風中的落葉一樣漫無目的地飄蕩。
蟬鳴填滿整個世界,一種徒勞無力的虛無感在心底翻湧。
“救命!”
我轉過頭,走上前,橋頭有兩個喪屍抓住一個胖子啃咬,他看向我目光瑩瑩。
我放下棒球棍,解下反曲弓,搭箭拉滿弦:“你別動。”
胖子絕望地閉上眼睛。
鬆開三指,“嘣”弓弦不停震顫,箭矢精準貫入喪屍後腦,它直挺挺地朝前倒下。
另一隻喪屍在胖子身後,我丟下長弓,抄起棒球棍,朝喪屍衝去,雙腿岔開站穩,舉起棒球棍下砸,擊中喪屍後腦,“邦~”。
它鬆開爪子,緩緩下墜,我一腳踩住它,舉起棒球棍,一下,兩下。
救下胖子后我重新撿起反曲弓。
“你被咬了。”我指向胖子的手臂,橢圓形的牙印滲出緋紅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