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野望生

小男孩使出吃奶的力氣吼出了自己知道的答案。

夫子詫異的看着髒兮兮的小男孩，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正確答案，但是當他發現小男孩兩眼滿含希翼的渴望眼神時，頓時又像是受到了一種羞辱。

“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又是何意？”

小男孩認真的答道“順着本性作事為“道”，按照這個“道”的原則修養身心即為“教”。”

竟然也答對了，夫子又提問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何解？”

小男孩剛才回答了一個問題，見夫子沒有罵自己膽子也大了許多，聲音也更加洪亮

““道”是不可以片刻離開的，如果可以離開，那就不是“道”。品德高尚的人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也要謹慎，在沒有人聽見的地方也要有所戒懼。越是隱蔽的地方越是明顯，越是細微的地方越是顯著。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即使獨處的時候也是謹慎的。”

小男孩侃侃而談，這些都是夫子前兩天教過的，他只聽了一遍就牢牢地記在了腦海里。

夫子掃了一眼坐在下面一眾細心調教的弟子，竟然無一人比得上一個趴在窗外旁聽的小野種。

一個父母是誰，打那來都不知道的野種都比自己弟子強的事實深深的刺痛了夫子的心，頓時腦羞成怒道

“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何解？”

小男孩茫然的搖搖頭，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自然答不上來。

“啪，啪，啪”夫子毫不客氣的揮動了戒尺。

“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又作何解？”

又是第一次聽到的句子，小男孩只能勉強咬着嘴唇搖搖頭。

“啪，啪，啪”

接着夫子又再提問，都是小男孩第一次聽到的句子，每一次都換來戒尺重重的抽打在手板上，一支手被打痛的受不了就換一隻手，然後兩隻手都被打的血水直冒，可是小男孩一點也不敢縮手，比起眼前的疼痛，他更害怕夫子再也不讓他在窗外偷聽講課，那他就連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都沒有了。

夫子打得累了，心中的戾氣發泄過後人也平和了下來，這時他才發現小男孩的雙手血水直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多可怕的事情，慌忙拿出一塊布，撕成布條，把小男孩血淋淋的雙手給包紮起來。

小男孩雙眼淚水汪汪，不敢喊疼，卻是小心翼翼的哀求道“求……求，求夫子，別……別趕我，走……行嗎？”

夫子心中正在愧疚，當即點了點頭

“可以的，以後都不會趕你走了。”

聽到夫子這麼肯定的回答，小男孩強忍着劇痛擠出了一個笑容“謝……謝謝，夫子”

夫子教了一輩子書，還是頭一次有孩子這麼想聽自己的講課，頓時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心情大好，加上那一點愧疚，想要有所補償，當即說道

“你在窗外聽了兩年的課，也算是老夫的半個弟子，是個讀書人，即是讀書人那就應該要有個名號才體面，今日老夫便以師身為你賜名吧。

鎮裏人都叫你小野種，是因為你無父無母，獨自流落到鎮上，那時你才是一個兩三歲的孩童，也是鰥居的老李頭見你可憐，養活了你兩年，但是後來他不在了，這年頭大家也都不容易，只能任你自生自滅，所以也沒人知道你姓什麼，不過今日要為你賜名，沒姓可不成，不如就以野為姓吧。”

夫子見小男孩一臉痴懵的看着自己，知道要為其解釋一番

“野姓雖不入百家姓，但也確實是遠古姓氏的一支，周公長子伯禽的小兒子名叫魚，食采邑於東野，遂以地名為氏，姓‘東野‘，幾經流傳，逐漸演變為‘野‘姓。只是因為人口較少，才未被收錄入百家姓當中，但也確是上古貴族姓氏之一。”

小男孩聽得似懂非懂，但夫子既然專門做了解釋，想來肯定也是非常了不起的姓氏，便歡快的點了點頭。

夫子這才繼續說道“嗯，那姓氏就算是確定下來了，那名嘛……”說著夫子沉思了一下。

“你無依無靠，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依舊讓你活到現在，所以‘生‘字是天與之不能棄。”

夫子又低頭輕吟了兩遍“野生，野生，不太好聽啊……”

忽然，夫子一臉欣喜的道“就叫你望生吧，寓意為滿懷希望的生活下去，小野種，以後你就叫野望生如何？”

小男孩，不，現在叫野望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將額頭都磕得青紫了。

“野望生叩謝夫子賜名之恩。”終於有自己的名字，此時他已經淚流滿面，就算是手上的巨痛也沒有讓他流下過如此之多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