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這些不過都是三人的玩笑話，閑談之中幾人自然沒有放在心上。

幾人也未說笑多久，大聖還惦記着要見唐僧，雖然再信任白錦玉和哪吒，可一直不曾見到師父，他的心中也始終不得安寧。

當著兩人的面搖身念訣，大聖瞬間便變作了一隻小飛蟲，在兩人身前飛了一圈后，口中道：「俺老孫先去瞧瞧師父。」

話音剛落，那小蟲兒便輕輕朝着東廂房飛去。

白錦玉和哪吒帶着涌郎緊隨其後，時刻關注着這師徒二人的動靜。

這些天春杏一直在山下採買，置辦了不少東西，如今東廂房已經佈置妥當，處處皆是喜慶之色，便連東廊上的窗戶紙也換成了紅紗。

哪怕春荔心中再心不甘情不願，不想將無底洞拿來置辦旁人的婚事，可在白錦玉的堅持之下，還是聽從吩咐，將這瑣事一手包辦了下來，只是除了特意騰出來叫唐僧成親的東廂房，洞府中的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任何成親的痕迹。

本就是辦不成的事情，白錦玉倒也沒因為這事對春荔要求太過，看着無底洞上上下下煥然一新的模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放任了對方的行為。

但東廂房這處，春荔卻的確是花費了一番心思，廂房內外全都尋不出一絲差錯，便是大聖見了也得誇讚一聲，如果這喜房不是特意為唐僧所佈置的話。

東廊房門緊閉，便連窗戶也未曾留個縫隙，大聖變作的飛蟲心中嘀咕了兩句，只能撞破糊窗的紅紗沖了進去。

「卻是忘了這事，早知道便用紅紙糊窗了。」

看見大聖遍尋不得進去的門路，白錦玉忍不住懊悔道。

待到對方好不容易飛了進去，她這才放心遮掩了身形，藉著大聖撞出來的小洞，躲在門外偷聽師徒兩人的說話聲。

「莫說細紗，便是銅牆鐵壁又哪裏能攔得住孫悟空的腦袋？」

看見白錦玉整個人幾乎要貼上窗戶，哪吒不由笑着搖了搖頭，「你我皆非常人，便是站在院中也能聽清楚這說話聲，何必湊得這般近？」

白錦玉一面聽着大聖調侃唐僧成親的事，一面隨口回道：「既然是偷聽，哪裏有哥哥這般光明正大的？」

說完這話，白錦玉伸出手指放在唇上，朝着哪吒匆匆望了一眼，又投入了大業之中，叫哪吒看得實在無奈。

只是一人站在院中，哪怕是和白錦玉幹着一樣的事情，卻也叫哪吒覺得少了幾分氛圍，眼看着白錦玉不再搭理自己，哪吒只好也三兩步走到對方身邊，悄悄豎起了耳朵。

可別說，同樣是偷聽，這樣聽來的東西好似的確和方才有什麼不一樣。

聽見大聖已經和唐僧敘話好一陣，也將外頭的事大致交待了之後，白錦玉這才揮了揮手，示意仍然站在庭院中的涌郎上前。

哪吒取出鑰匙遞給了涌郎，原本還想要叮囑幾句，可轉頭一想，房間裏頭還有大聖變成的飛蟲在，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大聖也不會站在一旁看熱鬧，便是大聖當真不出手，他與玉娘推門進去也來得及之後，又將未出口的話收了回去。

得了兩人的吩咐，涌郎一臉忐忑地接過哪吒手中的鑰匙便開了房門。

唐僧聽見這動靜，頓時驚懼不已，若不是還有大聖變作的小飛蟲陪着，只怕要一蹦三尺高，好在如今，也不過是在綉凳上磨磨蹭蹭，坐立難安罷了。

一進入房間，涌郎面上的神情瞬間有了變化，眉眼之間俱是喜色，便是簡簡單單幾步路的功夫也能走出千般嬌態、萬種風情，口中含羞帶怯地叫着「長老」。

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此時也要無端端生出三分情意來。

可惜啊可惜，如今廂房內外的四人，除了白錦玉的眼中還帶着一絲欣賞之意以及大聖一臉的興味，其他二位渾似沒聽見一般，壓根沒看上一眼，倒是平白將媚眼拋給了瞎子。

相比起哪吒的不屑去瞧，唐僧卻是不敢去看，唯恐自己一回頭就會撞見什麼奇怪的生物。

就算聲音好聽，這妖怪也不一定好看。

畢竟絕大多數妖怪都比較崇尚本體，化作人形也不完全，看起來便有些奇形怪狀，都說「眾生平等」，唐僧覺得，眾生面對妖怪的恐懼大抵也是平等的，他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

唐僧的心中已經確定自己是來了妖怪窩了，不僅是從孫悟空的口中得知了許多信息，他自己方才也有同樣的猜測。

被妖怪擄走的次數多了，他也算是增長了不少見識，這次的怪風一看便不同尋常，崇山峻岭之中又最易出現妖物，旁的不說，前些日子被他們師徒幾人救下的女郎說不得便是被這妖怪給擄了去，如今這是吃膩了年輕女郎，又來擄走他了？

不對，不對，他想起來了，這妖怪哪裏是來吃他的？分明是要捉他來成親的！

這喜房都已經佈置妥當，只等着良辰吉日了。

想起方才孫悟空說的話，唐僧不由心生惶恐，便連對靜寧等人的悲憫也淡了許多。

比起和妖怪成親，唐僧只覺得自己還不如被妖怪吃掉算了，至少被吃掉之前只需要恐懼死亡，而如今需要恐懼的，實在太多了。

「長老？」聽見唐僧不答應自己，涌郎心急，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這房間內外都有人看着他的動作，他哪裏敢不用心辦事？

唐僧豈敢應答？

聽見這妖怪一聲聲渾似「喚魂兒」，唐僧頓時覺得自己三魂七魄皆要出竅而去，被嚇得不敢吱聲，更莫提回話。

「長老為何不回應我？」

這次涌郎連着說出了好幾個字，雖然唐僧被嚇得發抖，卻也意識到了這聲音的不對勁，他好似在哪裏聽過這聲音？

唐僧悄悄地回頭一看，正好看見涌郎那張帶笑的臉，頓時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道：「你，你......你竟是妖怪？」

這話一出口，唐僧立刻察覺到了不妥，下意識朝着孫悟空化作的飛蟲看去，待看見那一抹小小的黑影，這才心安了些。

「這唐僧，將大聖當做什麼了。」

還不等白錦玉心中的不滿說出口，哪吒就將手抓上了窗欞，大抵是英雄相惜，他的語氣憤憤，倒是叫白錦玉驚了一驚。

察覺到白錦玉的驚訝，哪吒趕緊解釋道：「這唐僧，用得着的時候卻是難得的好態度，平日裏卻是見不到他和顏悅色幾分，若不是曉得他乃是轉身十世，靈性蒙昧，人性更甚，真恨不得叫觀音菩薩換個人選。」

白錦玉也知道哪吒此時說的不過是氣話，如今已經快要到靈山了，怎麼可能還有換人的說法？莫說觀音菩薩，便是大聖也不願意叫自己這些年的苦白受了。

「哥哥莫氣，大不了等金蟬子回了靈山後，哥哥去尋他打一架？」

看着哪吒的情緒已然自我緩解，白錦玉輕聲勸慰道。

「故人回靈山，自然是要去切磋一二的。」哪吒看着白錦玉，低聲道。

若是真心不滿，大聖自然會動手，哪裏需要他越俎代庖？他不過是還記得白錦玉和金蟬子轉世的「假姻緣」，不管金蟬子知不知曉，又是否主動，這頓揍都是要挨的。

如今的唐僧實在不堪一擊，真出事可就遭了，有些東西還是只能讓金蟬子承受，也不知道孫悟空是不是這樣想的。

想到這裏，哪吒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那小飛蟲，思考着要不要和大聖商議一下揍人的時間，這時間最好錯開，若是湊在一起揍了，金蟬子豈不是只算是挨了一頓揍？

待到哪吒好不容易理出個揍人的時間表，又將心神放在唐僧身上的時候，這才發現涌郎的進度實在喜人，這已經叫唐僧喚他「娘子」了。

這未免也太過迅速了。

哪吒忍不住面露驚訝，他當年若是能有涌郎這般速度，哪裏還會和玉娘耽誤那許多時光？

只是他心中也不免開始擔憂，涌郎的手段這般厲害，唐僧又能屈能伸，若是當真失了佛心，無底洞可不好交差啊。

「哥哥莫要憂心。」

白錦玉看見哪吒的神情，笑着指了指唐僧，「他的眼中只有懼怕，哪裏有情意？」

透過窗戶朝里一望，哪吒這才發現，唐僧果真如同白錦玉所說的那樣，雖然口中「娘子」叫個不停，可身體卻是畏懼得很。

正是出於對妖怪的畏懼，唐僧也不得不聽從涌郎的意思。

哪吒和白錦玉不過交談幾句的功夫，再去聽兩人的對話，涌郎和唐僧竟然已經談到何時成親了。

嘶——

如果說方才哪吒是驚訝，此時便是驚訝中帶着遺憾了。

若是他當年能有涌郎這般能力，與玉娘豈不是能一見鍾情，當場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