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用過早膳,黃風怪同白錦玉帶着兩個侍女走出洞府。
“妹子與我先行,叫這兩個侍女帶着這人跟着後頭就是。”黃風怪道。
白錦玉擔憂地看了春荔一眼,又瞧了瞧一旁的春杏,皆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實在叫她放心不下。
春杏感受到了白錦玉的目光,抬頭衝著她露齒一笑,一把便將那男人拎了起來,明明她個子還矮男人一大截,那努力舉高手臂的模樣實在看得人發笑。
春荔站在一旁嫌棄地看了她兩眼,對着白錦玉道:“夫人不必擔心,與舅老爺先行便是,小的與春杏用攝法一起將這人帶過去。”
春杏聽完這話,這才想起還能用攝法,連忙將男人丟在地上,悄悄把踮起腳後跟放回地面。
白錦玉感覺自己要被這個侍女可愛到了,她本不認識春杏,還是黃風怪提醒她出門在外多帶兩個小妖,萬一有事也能多個跑腿的人,這才想起自己從春荔的嘴裏聽到過“春杏”這個名字,於是提起將春杏帶上,沒想到竟還有意外之喜。
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白錦玉隨着黃風怪朝前走了幾步,正在疑惑要怎麼去黑松林,就看見黃風怪往地上一跺腳,然後整個人猛地竄到了天上。
白錦玉目瞪口呆地看着黃風怪的動作,她單知道自己要去黑松林,沒想到要這樣去啊。
糟糕,大意了,她細細想起原著中的描寫,黑松林好似在千里之外?
黃風怪乘風馭雲站在半空中,衝著白錦玉催促道:“妹子,你快隨我來,待會兒天晚了,事情可辦不完。”
白錦玉在心中嘆息一聲,索性將一切交給身體本能,想來原身也是會這些妖怪基本技能的,她雖然腦子不會,難道身體還不會嗎?
她放空大腦,腳下一跺,果然也如黃風怪一般飛上了天,一時之間欣喜非常,連面上都帶着喜悅,連忙開口讓侍女們跟上。
人類對於天空的追求向來不曾少過,自古以來的夢想便是飛上天空,為此甚至可以付出生命,雖說到了現代人們可以藉助工具飛上藍天,穿越白雲,但誰會不想自己擁有飛行的能力呢?
若不是還有正事等着她們要去辦,白錦玉都想在天上多逛幾圈。
黑松林說起來距離無底洞有上千里,其實真飛過去,也不過瞬息的功夫。
這片黑松林看上去十分廣闊,也不知綿延了多少里地,樹木又十分茂盛,若白錦玉此時並非御風飛行,而是在林子中亂竄,絕對找不到出來的方向。
“那喇嘛廟在何處?”黃風怪對此處並不熟悉,看見密密麻麻的樹木一時也摸不準方向。
“回舅老爺的話,那鎮海禪林寺就在前方。”
春荔站出來,給黃風怪指了個方向,白錦玉也順着那個方向看去,果真瞧見了廟宇金碧輝煌的屋頂。
“看來還是個大廟。”來到廟宇前,黃風怪抬腳就要衝進去。
白錦玉連忙拉住了他:“兄長這樣進去,喇嘛們還以為我們是來找事的。”
等黃風怪停住了腳步,她才又道:“先讓侍女們留在外頭看着這廝,你我兄妹二人且進去探探情況,若是這喇嘛廟沒什麼異常也就罷了,若是不無辜,那我們就將喇嘛廟同這廝一起告上府衙。”
黃風怪聽了之後立刻應和道:“妹子聰慧,為兄都聽你的。”
主意已定,兩人便正正經經地從正門進了鎮海禪林寺,一進這寺廟,只見得各個殿宇丹楹刻桷,畫棟雕梁,精緻非常。
哪怕白錦玉這個自認見過世面的人也感嘆了一句:“豪奢。”
黃風怪緊跟着點了點頭:“看着也不像養不起人口的寺廟,但也太有錢了些。”他私心懷疑這喇嘛廟來錢的路子不正當。
兩人模樣穿着皆是不俗,進了廟宇,卻見不到一個喇嘛,四周景色還有些荒涼,直到進了二院門,一個大喇嘛和尚才帶着兩個小喇嘛兒迎了上來,口中不知念的什麼經文,手裏還搖着播郎鼓。
黃風怪湊近白錦玉的耳邊悄聲道:“那是番經,用的是外族語言,這喇嘛口音重得很,為兄也聽不太清。”
雙方行禮見過,黃風怪上前道:“我家有親戚生了個女孩兒,被她那狠心的婆母扔到了黑松林,我們兄妹兩人聽聞消息來找的時候卻遍地尋不得,聽聞前些日子有人抱了嬰孩來叫貴寺收養,不知裏頭可有未滿月的女嬰?”
對面三個喇嘛面面相覷,良久那大喇嘛才出聲嘆道:“兩位施主來得不巧,前些日子送來的女嬰已經被好人家收養走了。”
“既被好人家收養走了,你們為何這幅神情?”黃風怪當即冷哼一聲,圖窮匕見,“我聽說這附近有人最愛吃未滿月的‘和骨爛’,你們可是將我那可憐的外甥女賣了換這金磚碧瓦?”
“不敢不敢。”三個喇嘛聽到這話,口中皆念起經文,一篇經文誦完后,這才道,“佛門聖地,我們哪裏敢做這種事?那女孩兒確實被好人家收養走了。”
“山下的李員外夫婦一直苦無子嗣,常常來廟裏上香,前些日子,李夫人無意間見着那女嬰兒生得玉雪可愛,十分合眼緣,收養做了女兒,為了感謝佛祖賜女,捐了大半家產給廟裏。”大喇嘛出聲解釋道。
“師叔說的都是真的,一同的還有好幾個男嬰,李夫人只看中了那女孩兒。”一旁的小喇嘛看見黃風怪和白錦玉不肯相信,也幫着解釋道,“這廟宇輝煌全靠善心人資助,二來附近鄰里向佛之心,這才香火旺盛,三來我鎮海禪林寺建寺已久,雖不擅經營,但好在祖輩留下田產不少,日子也算過得去。”
白錦玉明白了,這錢財都是靠佃租和香火,那什麼祖輩留下的田產,不過是寺廟圈地罷了。
和尚們大多是不事生產的,每日吃齋念佛,接待香客已經花去了他們大部分的時間,畢竟是出家人,又不好從事買賣經商,更何況經商風險也大,最穩妥的還是人在廟中坐,錢財天上來。
寺廟名下的地並不需要給衙門交稅,於是有許多家中有地的貧農受不了高額冗雜的稅收便求着將田掛在寺廟的名下,自己做廟裏的佃農。
這圈地之風,朝廷屢禁不止,白錦玉也管不了這些,只盼着趕緊解決當下這事。
“你們果真同那些吃‘和骨爛’的沒關係?”黃風怪此時已經信了這幾個喇嘛的話,只是最後還想再試探試探。
卻不想這一試探,便瞧見那一直沒說過話的小喇嘛神色有些異常。
黃風怪瞬間拉下臉,將那小喇嘛捉了出來,大聲呵道:“怎麼?你們還敢隱瞞不報?”
小喇嘛口中直呼喊着“饒命”二字,又是求自己的師叔師兄,盼着他們替自己求情。
可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那大喇嘛看了眾人一眼,嘆息一聲,道:“罷罷罷,這便與你們說了。”
“那不修德行的與寺廟的的確確毫無干係,但在廟前住着一窩盜匪,每日天明出門搶劫,日落回到寺廟歇腳,若是我們想將黑松林中的棄嬰抱回來收養,男孩長到六、七歲便被他們抱走日後養作強盜,女孩兒高價賣給貴人,不問用途。”
“至於你們說的那吃和骨爛的,是原本強盜窩裏一個小頭目,因他酷愛食人,被趕出了強盜窩,我們確實不知他下落。”
“你們與惡獸為鄰,竟也念得下去佛?”白錦玉聽了大喇嘛的敘述,面上帶着幾分嫌惡。
“這,這也算是我們西方的常事了。”大喇嘛神色訕訕。
“西方常事?怎麼不向更西方學學?天竺國可沒這種事。”黃風怪怒道,不過是僧人軟弱,不敢與強盜起爭執,才有了這常事。
說完,也不再理會這三個喇嘛,黃風怪帶着白錦玉出了廟門,這時候黃風怪才對白錦玉解釋道:“妹子,不是為兄不想打殺他們為你出氣,只是你既然要送那廝去府衙,為兄猜想,你定然是不願意動用私刑的。”
“兄長知我心意。”白錦玉對着黃風怪笑着道,看了眼等候在外的三人,“如今我們便向官府去?”
“且慢且慢。”黃風怪好似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妹子你只曉得人間有官府,卻不曉得進官府得寫狀子,待兄長借這喇嘛廟的筆墨寫張狀子,也好叫衙門受理。”
白錦玉還當真忘記了這事,雖說以前也看過什麼訟師之類的影視劇,但後來聽說那都是瞎編的,也沒有再過多關注,對於這些確實沒黃風怪清楚。
此時她見黃風怪對這一流程也算是熟悉,便全然交給了黃風怪處理。
黃風怪好歹在靈山修行多年,並非不通筆墨的妖怪,重返寺廟借了紙筆,又從春荔那得知這廝名叫張三,只消片刻,狀子便成形了。
春荔在前方帶路,白錦玉和黃風怪一同到了府衙遞上狀紙,等着衙門受理。
不一會兒,衙門裏頭晃晃悠悠地走出一個穿着直裰的中年師爺來,他一見這門口站了許多年輕男女,男的俊美,女的俏麗,一時之間也怔楞住了。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記起了自己的目的,長嘆一聲道:“唉唉唉,你們這般好相貌,做什麼不好,怎麼要惹上官司?且先拿訴訟錢來。”
這不就是在朝她們索要賄賂么?
白錦玉也沒想到自己一進衙門居然遇上這種事,一時間怒氣湧上心頭,仗着有黃風怪在,橫眉豎眼便要開口。
黃風怪見狀趕緊上前,生怕他這妹子怒氣上頭做下什麼後悔的事情來。
白錦玉看見黃風怪上前,也連忙阻止,黃風怪和她不同,對方可是真妖怪,雖說是個好妖怪,但要是憤怒之下真干出點什麼事情,那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