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錯入北鄰祭台巔
齊林感到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有陽光普照的綠樹草原,有星河璀璨的寧靜夜晚,自己端坐在一片如絮的白雲上悠悠飄行,依稀間看到一個平靜的小村莊炊煙正裊裊升起,一個趕着白鵝的孩童邊走邊踢着一顆微圓的石子,幾百米外的村口,慈愛的母親正挑腳張望。微風倏然從耳邊吹過,耳根痒痒的,好像一隻不知名的小蟲在上面蠕動爬行。轉眼間,烏雲翻湧,電閃雷鳴,一顆顆豆大的雨點滴落臉龐,但雨滴並不冰冷,甚至還帶點溫熱的氣息……
忽然,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在耳邊響起,齊林一個激靈,陡然從夢中醒來!
齊林感覺自己正仰躺在地上,而第一個映入眼帘的物體,竟然是一幅莫名其妙的圖案,好像還有眼睛、鼻子、耳朵和一張正傻傻張大的嘴巴以及裏面的一口白牙。是人頭!一張臉上畫滿莫名其妙圖案並插着一根火雞羽毛的人頭!!!
人頭下面的軀幹手中,這時正拿着一把黑曜石製成的不長卻極薄的刀刃,刀柄的頂端是一顆雕刻的骷髏頭,刀尖上血紅的顏料在不斷滴落着,不,是鮮血!殷紅的鮮血!!!
利刃與鮮血的視像將齊林從初醒的迷離中帶離,瞬間化為反抗本能,齊林電光火石間飛起一腳,將正提刀俯身張望自己的人踢出,隨後便不見了蹤影。齊林緊接着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環顧四周,一陣眩暈之感隨之便充斥腦際,“我這是在哪兒”?齊林痛苦的問自己。
此時,齊林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方錐形的石塔的頂部平台,約有四米見方,向下望去,一級級的石質台階向下延伸而去,石塔的基座處,一排被繩子拴縛的赤裸着的人正筆直的排列着,環顧四周,齊林看到並非只有一排,而是在方錐石塔的四邊各有一排相同的隊伍,不遠處環繞的卻是一群群衣着鮮艷的人。就在距離齊林十來米的斜下方,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俘虜顫抖着跪在台階上,雖然恐懼,但仍抑制不住好奇,偷偷的瞥了齊林一眼,清澈的眼神漂浮着恐懼。齊林顯得極為困惑,用力晃了晃腦袋,初醒時的大腦總是遲鈍的。
齊林終於想起了事情原委,趕忙四處尋找起來,就在自己的腳下,赫然看見橫七豎八躺卧的馬蜂、史老、易萌和其他的成員,而他們的身下則是滿地的鮮血,沿着一層層的石階蜿蜒流下,紅色的血液幾乎已將整個石塔染成了赤色,齊林剛剛躺着的地方,旁邊是一根20公分直徑高約一米的尖頂石柱,一個奄奄一息的斷頭人還插在石柱的頂尖上無助的抽搐着身軀。難道剛才夢中的雨滴是這名祭品流下的鮮血?齊林不禁用手抹了一把臉,果然,紅色,鮮紅的紅色血液!
普通人看到這血腥的場面,第一反應一般肯定是嘔吐,但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齊林則不然,只見齊林刷的一下抽出腰際的狗腿刀,重心下降,身體微曲,眼睛閃着駭人的寒光,看起來像一條被激怒的草原狼!齊林用力猛踹腳邊的馬蜂,馬蜂隨之睜開了雙眼,看到了同樣的一幕,瞬間從背包里抽出03步槍,迅速打開保險,與齊林背靠背的站到了一起。其他人也在齊林和馬蜂的腳踢腿扛下陸續醒來,警覺的站立在一起,詫異的環顧着四周。
短暫的寂靜,隨之便被又一次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打破了。無論是四周圍觀的觀眾,還是被綁縛在一起的祭品,看到八個人憑空出現在祭壇上,好似從天而降的神靈,都狂熱的舉起了雙臂,口中高呼着“惠茨羅伯底里!惠茨羅伯底里……”…。
惠茨羅伯底里,太陽神!耳孔里的微麥的翻譯結果讓齊林驚詫於眼前的形勢,“洄遊者”竟然令人意想不到的現身於瑪雅人的祭壇,而在血腥肅穆的祭台上,又莫名其妙的被當成了太陽神的現身,命運總是不合時宜的開着玩笑。
歡呼聲隨着西面觀眾中一個頭戴王冠、衣着華貴的人舉起的手勢慢慢平復,一名身穿拖地披風、頭戴尖帽的男子微躬着身子,快步從底部沿着台階爬上來,在距離祭壇頂部平台的最後一個平台處停下了腳步,單膝跪地,手掌向上,雙臂向齊林他們伸開,嘴裏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話,耳中的微型翻譯系統還沒有被大家所習慣,因此齊林沒有聽明白這一高聲的長篇大論。
“這是王國的女蛇,也就是我們現代的首相,他的意思是萬分榮幸恭迎太陽神使者的駕臨,並問我們是否滿意他們的祭品,如果不滿意或者有其他的意見,他們可以繼續用十倍的祭品來祭祀”,易萌是研究古文字的,微型翻譯系統中的內容應該也是她的傑作,因此易萌簡要的翻譯了女蛇的話給大家判斷。
“告訴他們,太陽神已經滿意,未來的幾年內不必再進行這種人祭了”,史老無限悲憫的對易萌說道。雖然史老對瑪雅人的人祭十分了解,而且出發前規定任何成員都不能以自己的意願改變歷史,但現場親自看到這血淋淋的殘忍場面,還是無法抑制的動了感情。
易萌將史老的話告訴女蛇,女蛇隨後就小心的詢問是否願意到王國進行視察,史老和陳教授和芳華交換了一下眼神,視察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對於尋找水晶頭骨肯定有很大便利,而且說不定這太陽神使者的身份還可以獲得一些額外的信息。在易萌告知了女蛇意見后,女蛇再行一躬,雙手作出由他引路的手勢,然後小心翼翼的轉身開始下塔,齊林他們便跟隨着下到了地面。
這時,頭戴王冠的國王早已離開了寶座,謙卑的跪地行禮后,女蛇招手喚來一群奴隸,每兩個人抬着一架頗似轎子的東西,“洄遊者”八人便半推半就的上了轎子,國王和女蛇並沒有上轎,而是一左一右陪侍在八台轎子兩邊步行。一路上,齊林瀏覽着這五百年前的城市,驚詫於寬闊的街道和極為規整的綠化,石板鋪就的大道寬闊平整,熱帶喬木和各種顏色的鮮艷花朵錯落有序,高矮林立的祭台神廟不時出現在一塊塊大大小小的廣場上……這些城市規劃比起現代來絲毫一點也不遜色,城市管理看起來也是井然有序,“而且最讓人感到輕鬆的是沒有城管,哈哈”!齊林的超強適應性再次開始顯現,才一會的功夫便有了調侃的心情。而在隊伍前方的易萌卻沒有時間欣賞着大好景色,此時正在史老的暗示下,詢問着各類寶貴的信息。
一路上,隊伍一行一直筆直前行,交叉的道路都呈圓形,從內向外一圈圈的平行環繞,讓齊林感覺出發點是這個城市的中心,而在道路較高的起伏處,透過建築物見的空隙,隱約看到一些水的跡象,是大海還是湖泊?齊林回頭看向坐在身後轎子上的芳華隊長,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但齊林從芳華默契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判斷。大約半個小時后,轎子被抬進了一個圍牆高大的院落,隨後落轎。“這國王的王宮可是夠寒磣的啊”,疣豬看來已經擺脫了初期的惶恐,打量着院落佈局和前方的宮殿發表起了意見,“這瑪雅王的王宮還不如明清時期的一個大地主宅院,按說瑪雅人有那麼些稀奇古怪又高科技的東西,不至於窮到這種地步”?…。
“瑪雅人雖然有超出人類能力的天文和數學知識,但經濟卻仍舊處在刀耕火種的原始階段,他們的農業方式是燒林種田,一片田地貧瘠了便再燒一片森林,而且你沒有看到嗎?他們的佩刀都是黑曜石製作的,也就是說青銅器和鐵器時代瑪雅人都還沒有夠得上”,史老的話將幻想的疣豬拉回了現實。
國王的宮殿雖然外表看着不怎麼樣,但當齊林一行人步入內部,卻開始驚詫於其華貴和奢侈,大殿的牆壁一片金黃,柱子上也都是金箔包圍,正面的國王寶座的後方牆壁,竟然是用黃金和各色寶石鑲嵌的太陽和月亮以及星空圖案,太陽四周的光芒用天然水晶製作的線條修飾出來,不僅華貴,也更加傳神和生動。疣豬一進入大殿,就有點拔不動腳,在芳華的半拉半拽中勉強跟得上隊伍。
走到王座近前,齊林發現國王的寶座竟然是純金鑄造而成的,椅背頂部是一具美洲虎的頭顱標本,美洲虎的眼睛已經被挖出,代之以兩顆鴿蛋大小的紅寶石鑲嵌其中,椅子的兩面扶手,分別是羽蛇形狀的雕像。據疣豬不合時宜的估計,這張王座至少要用掉一頓左右的黃金,加上寶石和雕工,如果拿到現代,其價值遠遠超出任何已知古董和寶石。
齊林對財富一向看得很淡,沒有接疣豬的話茬,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一些蛛絲馬跡的隱藏線索上,齊林從祭壇上下來后,總覺得這座瑪雅城市哪裏有些不對,但至於具體的原因,齊林卻不得要領,不得不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易萌。心有靈犀的是,易萌正好回頭看向了齊林,紅唇微動,吐出幾個字:“阿茲特克,特諾奇蒂特蘭!
“我倒”!齊林大腦一片空白。竟然這麼不靠譜的偏離目的地,向北偏離了幾百公里,來到了瑪雅人的北方鄰居——阿茲特克人的特諾奇蒂特蘭!今天的墨西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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