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骷髏無蹤仇人現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一個生命隨風而逝，回歸陰曹，黃泉報到。史老強忍住悲痛，已顧不上小心翼翼的偽裝，對易萌說：“告訴他們，太陽神已不再希望看到活人祭祀，太陽神已厭倦了戰爭流血，太陽神只希望看到他的子民各得其所，衣食無憂”。
易萌的轉述讓一巴掌拍在馬蹄子上的國王大驚失色，不由雙膝跪地，匍匐着向易萌爬去，一把抱住易萌的雙腳，道：“尊貴的太陽神使者，請饒恕在下的魯莽和無知，在下願意聽從太陽神的旨意，請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釋放所有的俘虜，停止可惡的戰爭，不再進行這殘忍的人祭”，易萌不等史老的提示，已經開始嚴肅的給匍匐在地的阿茲特克國王進行訓誡，但卻哪怕連一眼都沒有看腳下的國王，明擺着已經厭惡到了極點。
“遵命！我尊貴我太陽神使者，我馬上照辦”！國王說完便看向女蛇，女蛇已經聽到了所有的對話，立即躬身倒退着走出後殿，傳令去了！
血淋淋的餐桌，讓大家無法再繼續待下去，便吩咐國王帶領大家回到了王宮前殿。但還未來得及坐下，只看到傳令的女蛇慌張的跑回來，跪倒在國王的腳下，道“尊貴的太陽神使者，我王，戰爭來臨了，一群坐在四條腿怪物身上的白臉武士已經殺到了城門下，他們那噴火的木棍，只要向我們的武士指一下，我們的武士便被掏去了心臟，太可怕了！他們是惡魔，是惡魔”！！！
齊林已經從易萌的翻譯中明白這群惡魔是什麼，西班牙殖民者！確切的說是哥倫布發現美洲后第一批登陸美洲的西班牙殖民者，根據目前所處的時間段來看，確實應該是他們。四條腿怪物一定是馬，阿茲特克人不馴養作為工具的家畜，因此也就沒有馬的概念，噴火的木棍應該是火槍，雖然西班牙殖民者手中的火槍當時還是比較原始的火絨槍，熟練的士兵每分鐘只能裝填並擊發兩到三槍，但對於尚沒有金屬武器的阿茲特克人，那就是噴火的木棍，而西班牙人恰恰是白人！齊林將自己的判斷告訴了其他成員，史老微微點頭。
剛剛還在太陽神使者腳下戰戰兢兢的阿茲特克國王，聽到女蛇的話后，一下子變了模樣，臉上的惶恐不安消失了，代之以一幅堅毅鎮定表情。國王再次俯身說道：“尊貴的太陽神使者，有惡魔前來侵犯我們的城邦，請允許您的僕人帶領英勇的武士去抓住他們，獻給尊貴的太陽神”。
易萌看向史老和芳華上校，眼神中帶着徵求意見的意思，芳華隊長與史老商量后，讓易萌告訴國王，太陽神使者將一同前往，但至於是否交戰，國王要遵從太陽神使者的意願。國王感謝過太陽神使者的允許，隨即站起身來，恭請使者們一同到城門上檢閱自己勇猛的武士。
城門裏面的一塊方形廣場上，大約三千人左右的阿茲特克部隊已經按照不同的服飾顏色和裝束排成了一個個方形的隊列，國王向使者們介紹道：“阿茲特克武士是最優秀的武士，他們忠於太陽神的旨意，能征善戰，忠勇威猛，在各部落的交戰中威名赫赫，雖然這些年戰績已在下滑，但仍舊有信心打敗來犯之敵”。
根據國王的介紹，阿茲特克王國的部隊分為黑曜石刃槍兵、弓箭武士、虎武士和鷹武士四個兵種，或者叫階層，黑曜石刃槍兵也就是普通的戰士，人數最多，但還無法列入武士行列，一般來自普通的農民或奴隸；弓箭武士是武士階層中最低一層，至少要抓到過一名俘虜，並親自砍掉他們的頭顱后才能成為弓箭武士，同時可以從王國獲得一件象徵武士身份的披風；虎武士和鷹武士是太陽神的僕從，也是高級武士，成為虎武士的必要條件是至少抓住過四名俘虜，便可以穿上美洲虎皮製成的盔甲，而且在盔甲上按照戰績黏貼象徵勇氣的羽毛，只是黏貼羽毛的膠水說起來有點噁心，主要原料竟然是烏龜糞；而鷹武士數量最少，也最精銳，屬於國王的特種兵，一般要有更高的戰績或者特殊的貢獻才能晉陞為鷹武士，但鷹武士的特權也是十分可觀的，可以娶妻生子，並且享受王國稅賦收入中相應的一份，當然令人難以接受的是，成為鷹武士意味着有資格食用人肉”。…。
聽到國王的介紹，齊林回頭朝馬蜂一笑：“看到了沒有，人家的部隊也算紀律嚴明、管理有序，有沒有興趣跟我加入進去混個鷹武士乾乾”？
芳華隊長回頭惡狠狠的瞪了齊林一眼，道：“你們倆給我省省心，咱們是來找水晶骷髏的，不是來打打殺殺的，真要皮痒痒，等回去我在大隊給你們搞個擂台賽，讓大隊裏面高手跟你們挨個練”。齊林誠惶誠恐的縮了縮脖子，心裏想還是算了，這種擂台賽，不到三四場下來，準保渾身散架，話說大隊裏可是各類高手雲集，光帶功夫從軍的就一大把，那一關都不好過。
雖然皮膚黝黑的阿茲特克武士們看起來也算齊整健壯，但看到他們的武器，齊林心裏有點犯嘀咕，真夠落後的，連件金屬刀劍都沒有，清一色的黑曜石製品，黑曜石劍是一個木架子兩邊鑲着黑曜石磨成的薄刃，斧頭也是一大塊黑曜石嵌在木柄上，弓箭也是如此，哎，這樣的部隊對上西班牙軍隊的火槍，簡直就是送死！
阿茲特克的戰爭在齊林看起來更加像一種儀式，好像武士們是去參加某種嚴肅的派對，而不是去性命相搏。這不，國王長篇累牘的戰前動員完畢，接着就是一起喝壯行酒，叫什麼“奧克利特”，喝完之後倒是沒有一個朝地上摔碎，這一點不同於電影版本中的情節，而是用右手高高舉過頭頂，一起高呼：“惠茨羅伯底里！蒙特蘇馬”！
“蒙特蘇馬”？易萌告訴大家，就是眼前這個國王的名字。
喊完口號，國王命令洞開城門，阿茲特克戰士便排着整齊的隊伍向城外出發了。
從哨兵與西班牙殖民者交火，到女蛇彙報給國王，再到沒有兵貴神速作戰思想的國王啰哩啰嗦的檢閱完部隊開拔，已經足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只有一百多人的西班牙殖民者的騎兵隊便跨過了阿茲特克人的兩道崗哨，驅馳30多公里，兵臨城下，在離城三百多米的地方與阿茲特克人遭遇了。
只見兩軍對陣，各自立住陣腳，阿茲特克一名鷹武士首領便大步走出陣列，向西班牙殖民者喊話。一直不說話的馬蜂向易萌問道：“西班牙人也有語言翻譯系統嗎？他們能聽懂阿茲特克人的語言”？
“西班牙殖民者是否有翻譯機我們不能確定，但根據史料記載，西班牙殖民者的首領科爾特斯曾經俘虜過一個印第安部落酋長的女兒，後來結婚，應該是可以聽懂的”，回答的人是史老。
果然，雙方互相的交流還算順暢，只是氣氛看起來越來越緊張。一聲“砰”的槍響，出面喊話的鷹武士向後倒地。而其他的阿茲特克戰士也被這聲超出他們理解能力的槍響聲嚇呆了，整個整形開始向後移動，但片刻之後，隨着一聲不知含義的吶喊，阿茲特克部隊穩住了陣腳。一隊黑曜石刃槍兵開始在“呼嗷、呼嗷”的吶喊聲中，向西班牙軍隊衝去。一排槍響過後，衝鋒的黑曜石刃槍兵倒下一片，但這次沒有任何的遲滯和退縮，後面的戰士踏着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衝去！
但西班牙殖民者畢竟訓練有素，雖然只有一百多人，但戰術分配合理，西班牙指揮官將隊伍分成三排，一排下馬跪地，一排下馬站立，另一排則騎坐在馬上，三排隊伍輪流射擊，輪流裝填彈藥，這樣就彌補了火絨槍射速慢的缺點，而每次三十多發子彈，已足夠遏止阿茲特克戰士的衝擊了。…。
黑曜石刃槍兵的衝擊沒有太大效果，於是弓箭武士整齊的邁出一步，彎弓射箭，頓時西班牙軍隊陣營中就有三人中箭倒下，然後又是兩人倒下。齊林看到，雖然弓箭武士基本箭無虛發，但西班牙軍隊都身穿厚重的金屬鎧甲，黑曜石箭頭無法穿透鎧甲造成殺傷，因此效果並不明顯。但西班牙軍隊指揮官還是有所顧忌，趕忙命令部隊退後三十米，弓箭武士的箭簇再次失去效力，但射程遠優於弓箭的火絨槍卻可以繼續射殺阿茲特克戰士。
阿茲特克鷹武士副頭領並沒有笨到忍耐自己一直作槍靶的命運，命令弓箭武士一排箭簇射出的同時，另一排弓箭武士快速向前奔跑一段距離再次發射，接着輪流向前，虎武士和鷹武士則尾隨其後，在推進到距離西班牙軍隊只有五六十米距離的時候，突然一起高擎着黑曜石劍和斧頭狂奔而出，殺向西班牙軍隊。
西班牙軍隊在射出槍內最後一排子彈后，已來不及裝填，慌忙間抽出腰刀，驅馬向阿茲特克人殺來，一場冷兵器混戰就此展開！
齊林看得熱血賁張，不時用手捏一捏腰際的狗腿刀，一旁的馬蜂也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雙雙用目光望向芳華，芳華故意裝作沒有看到二人的目光，自顧自的繼續查看戰況，齊林只能強壓下體內蒸騰的荷爾蒙，繼續痛苦的觀戰。“是啊，我們不能改變歷史，任何的不幸與罪惡也只能按照已經發生的版本進行，iny!齊林心中忍不住拽了一句英文經典。
石器，哪怕是堅硬鋒利的黑曜石，也畢竟只是石頭，在與鋼鐵的碰撞中，如同不堪一擊的朽木，英勇的阿茲特克武士並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吃虧在裝備上，這一點就連疣豬都明白的很，“屠殺”！疣豬有時也可以很簡潔。
西班牙人的鎧甲和利刃，以及高機動的馬匹，使虎武士和鷹武士們不斷倒地、翻滾、掙扎，一百多人的隊伍在上千人的隊伍中恣意衝殺，當然這並不意味這西班牙人沒有傷亡，不時沒有騎乘的馬匹脫離戰場，宣告了這些西班牙侵略者的死亡。
但一直讓齊林感到奇怪的是，在激烈的廝殺中，西班牙人中有一隊十幾人的人馬始終遊離在戰局之外，只是偶爾發射幾槍，將衝上來的阿茲特克戰士擊斃。齊林不禁認真觀察起這隊奇怪的人馬來。
除了一名穿着帶尖頂帽子的黑色連體斗篷的人以外，其他人的裝束基本與西班牙軍隊一致，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好像他們的槍不用每次裝填彈藥，不對啊！可以連發的自動步槍是1860年美國人克里斯托弗.斯潘塞發明的，而現在我們回溯到的時代是16世紀初期，怎麼會有自動步槍，不，是手槍，而且槍支發射瞬間沒有尾焰，這是發射時噴火冒煙的火絨槍絕對無法做到的”！齊林雖然生活上是個馬大哈，有時不修邊幅、邋邋遢遢，但做起正事來絕對屬於追求完美、注重細節的處女座風格。
齊林發現了槍支的疑點，便更加全神貫注的關注這一隊人馬，“靠，靴子，現代的軍靴，應該還是美製樣式的，細膩的水牛皮，腳尖還有金屬踢頭，傘兵帶！褲子，美國陸軍的特種戰術褲樣式！這是一幫什麼人”？
齊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會，這麼寸，這麼早就遇上了？
齊林悄悄的將自己的觀察結果向芳華上校做了簡單彙報，芳華隊長也隨即摸出攜帶的望遠鏡，向那隊人馬望去。…。
不一會，放下望遠鏡的芳華向齊林點點頭，正色對史老說道：“看來我們的同行也到了，混跡在西班牙軍隊裏面”。史老頜首：“要來的總是要來的，不過大家要注意，據我們之前的了解，他們一直在阻撓和破壞我們的行動計劃，雖然我們的着眼點不會像他們那樣狹隘，人類命運面前，我們也一直期待雙方的合作，但我們得到的回報卻是他們處處下絆子。防人之心不可無”！
戰況已經是一邊倒的局勢，看來西班牙軍隊的目的並不是消滅阿茲特克的軍隊，而是想繞過這些負隅頑抗的敗兵殘勇進入阿茲特克城，進城，就意味着黃金、寶石、財富，還有女人，西方殖民者的殖民歷史哪一次逃得出這些齷齪的套路？用一句本山大叔的東北話來說就是：地球人都知道！
西班牙殖民者已攻到城下五十米範圍，一部分士兵圍成一圈，繼續射擊仍在衝鋒的阿茲特克武士，而另一部分人則已推出一門大炮，瞄準了緊閉的城門！
“真他媽的欺負人，用槍就算了，還帶着大炮來對付這群原始人”，就連疣豬同志都不願意了，阿茲特克人的憋屈就更不用提了。
“法克！威廉.法克”！馬蜂緊閉的嘴角里擠出幾個字，齊林和芳華一起沿着馬蜂的視線看過去。
果然，那一隊遊離的人馬中，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那次東南亞叢林伏擊戰中的三角洲小分隊的指揮官！
“他不是死了嗎”，齊林問向馬蜂。
“從當時屍體表現出的脈搏來看，他是死了！但從最後打掃戰場時缺失的一具屍體來看，也許他還活着”，馬蜂平靜的說出這番話來，齊林聽得震驚中帶着極度的興奮。
“哈哈，再好沒有！感謝老天給我一次還債的機會”，齊林真的仰望起了蔚藍的飄浮着白雲的墨西哥高原的深邃天空，“兩發子彈，一發都不會少，我親愛的法克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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