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捉蟲】是松田
松田陣平單手插着腰大大咧咧地依靠在咖啡廳的門邊,似乎在等待我上前迎接。
我連忙朝他招手,瘋狂揮舞讓他看到我的位置,他淡漠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
我開心地奔向他就像洪水中奔向諾亞方舟的窮困人民。眼神里掩蓋不住求救的訊息:
快來解救我!松田君!
“聽說你遇上了難纏的傢伙。”松田陣平任由我衝上來挽住他的手,把他使勁往我和安室透那桌拉。
“是個可惡的人呢。”我一想到安室透那張臉,就心底發寒,惡狠狠地對他說,“你是不知道那傢伙有多麼針對我……”
他一邊被我拉扯着走地踉踉蹌蹌,一邊不忘了抬手扶了扶夾在鼻子上的墨鏡。
“誒…話說為什麼你到咖啡廳還要帶墨鏡啊。”我問道。
“這不是看起來酷一點,給你撐場子么。”松田陣平不滿地撅了撅嘴,但是很聽從地伸手將墨鏡摘下,露出漂亮的黑色瞳孔。
“好好好,你快來…”我一邊附和着他,一邊急切地拉着松田陣平來到我和安室透剛剛坐的位置上,但是安室透卻在此刻不見了……
他消失了…
連人帶咖啡。
“跑得好快…”我有點摸不着頭腦,“難道是松田君太過帥氣把對方嚇跑了?”
“雖然我是還長得不錯啦。”松田陣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他的黑色小捲毛,衝著我眨了下眼睛,“但是對方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啊。”
“有可能客人太多,上班做三明治去了,他工作強度還蠻大的樣子。”我發現我記不起他打了幾份工了,真的是…狠人,打工狂魔。
不過不管結果如何,我也算逃過一劫。
服務員轉過身,端上一份波洛的招牌三明治,這是安室透剛剛說要請我吃的。
雖然他人跑路了,三明治還是得留下。
我順勢就拉着松田陣平坐下來。
“松田君!這是這家咖啡廳最有名的三明治哦!特別好吃!我點一份給你!如果你覺得好吃的話,下次我們可以一起來!”
有松田陣平在,安室透就不會輕易找我麻煩了,我承認我是有一點點小私心啦。
於是我向服務生又要了一份相同的三明治,準備介紹給松田陣平。
在我不停地向松田陣平渲染這家店的三明治有多麼驚天地泣鬼神得美味的時候,他一直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着我,表示我太誇張了。
“好吧,如果真的好吃,我會天天來的。”松田陣平將信將疑地向我保證,我看到他的表現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聽見廚房的方向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可能是什麼東西被弄掉了吧,慌張地這麼不小心的嘛?”我嘟囔着往廚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不過那裏似乎什麼人也沒有,空空蕩蕩的。
安室透難道不應該在那裏嘛?
我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有細想,還是吃三明治比較重要!
終於!松田陣平那份三明治端上來了!
精緻,誘人,閃爍着食物獨有的美味光澤。
在我萬分期待的目光中,他切了一小塊送到嘴邊,眯起眼嘗了一口,然後瞬間……
表情變得難看了起來。
“怎麼回事,好咸QAQ”他匆忙地端起手邊的水往嘴裏灌,擺出一番痛苦不堪的表情,“好難吃!”
“怎麼會!這家三明治是無敵美味啦!”
我驚訝地看着他的表情,把自己手邊的水和面前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也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先喝點水…不會吧……不信你試試我的,我剛剛吃了還是一樣的好吃啊。”
“我不吃了!”他好像真的被咸到了,不管不顧地把我推出去的水也喝完了,“你一定是在騙我,讓我再吃一口難吃的三明治。”然後他扭過頭,連眼神都不再分給三明治了。
“你怎麼會覺得我是這樣的人!”我有些生氣地撅起嘴,急忙試圖澄清自己,“我是覺得真的很好吃啦!”
“我以前也沒有發現我們兩個口味相差這麼大啊。”松田陣平有些不滿地把叉子往盤子上一放,打算拿一旁的紙巾擦一擦嘴。
然後我看着他似乎發現了什麼,驚訝地移開紙巾,從三明治盤子底,抽出一張紙,上面似乎還寫了字。
“是類似幸運餅乾一樣的三明治嘛?裏面會夾不一樣的話語。”我托着腦袋猜測道,“可我以前從來沒吃到過。”
松田陣平展開紙條,緩緩念出上面的字:
不要相信女人
“確實不能相信女人!”松田陣平點點頭說,“騙我來吃好吃的三明治,其實真的好難吃。
我下次再也不來了!!”他長嘆一口氣。
我總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就是等着他說這句話一樣,因為似乎有人鬆了一口氣,我全當是錯覺。
不過我真的好冤枉,可以六月飛雪的那種。
那張奇怪的紙條加深了松田陣平的印象,他覺得我是來戲弄他的,他甚至翻開了手機日曆,把手機舉到我眼前,很誇張地說:
“今天是四月一號嘛?”
我已經疲憊到無心和他辯解了,自從我來到米花町,碰見安室透開始,我遇上的冤案就可以排隊繞法國一圈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生無可戀的表情,松田陣平總算是收斂了一些,他縮回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黑色小捲毛,假裝抬頭看窗外的天空:
“要我原諒你的話也行,做頓飯給我吃吧。”
我知道了,他就是饞我做的飯,這些男人套路一個比一個深呢,可惡。
走出波洛咖啡廳的時候,松田陣平難得的沉默了一會,走了幾步,他猶豫着伸手搭住了我的肩。
察覺到他的手和我脖子的皮膚只有微小的距離,我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問他:
“怎麼了?”
他沒有回應我疑問的眼神,而是將頭不自然地扭向了另一邊躲開了我的目光:“你不是讓我來假扮你男朋友嘛,好人好事做到底嘍。”
我有些鄙夷:“那你演技也太差了吧,有誰家男友是搭女朋友的肩膀嗎?”
“那要我牽手嗎?”
“那…那倒不用……”我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他垂在我肩膀上的手都似乎變重了,我彷彿被一座大山一樣被他搭着,走在路邊。
不過我卻覺得哪哪不自在,特別是背後——
彷彿有人躲在暗處,在用刀一樣的眼神在剜我的後背。
我扭頭四處張望,卻什麼古怪的人都沒有見到。
松田陣平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他似乎什麼也沒有察覺到,自顧自地走着,然後突然扭過頭來問我:
“理子,你為什麼突然來米花町了。”
我沉默了一陣,盯着我的鞋尖,這段時間有太多人對我有這樣的疑問,我從對他們的工作思維詫異到,到開始懷疑自己。
“你知道的。”我有些委屈,“我一直想做一份輕鬆一點的工作。”
“這份工作很清閑嗎?”
“是很清閑…米花町有很多很多偵探,他們不會讓我有任何工作的機會。”
“很多偵探嗎?”松田陣平突然笑了,“似乎很有意思的樣子。”
“特別是一個叫安室透的偵探!”我忿忿不平地跟他告狀,“就是今天逮我的傢伙,他一直想把我搞離職誒!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有閑心多管閑事。”
“安室透嗎?”松田陣平念了兩遍他的名字,對我說,“有機會真想見一面呢。”
“恩。”提到這個名字,我心裏的不滿都要溢出來了。
我說:“感覺是一個和松田君一樣自滿又臭屁的傢伙呢。”
“什麼叫自滿又臭屁!”松田陣平聽了我的話轉移了注意,氣到像是要跳起來了,像一隻炸毛的狗狗。
他抬手給了我一個爆栗,雖然他沒用什麼力氣,但是我還是假裝吃痛得撅起了嘴:
“本來就是……如果非說什麼好話的話,那麼就是……
一樣有正義感吧。”
有正義感這幾個字我說的越來越輕,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我和松田陣平一直處於互損的狀態,很少開口說過對方什麼好話。
“什麼?我沒聽清~”他誇張地放大了聲音,湊到我身邊。
我就如他所願,惡作劇般地在他耳邊大喊:
“正義感啦!”
他像是被嚇了一跳,然後突然掏出他的祖傳墨鏡架在我臉上后就跑開了。
我低下頭,墨鏡滑落了一點,卡在了我的鼻子上。
我從墨鏡上方的空隙看向前方,看着他的背影,一半生動富有色彩,一半被墨色籠罩着,兩種割裂的畫面有些戲劇,但是卻莫名和他契合。
我彷彿又看見了三年前我剛認識他的時候,那個在火光中堅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