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晏懷熹被人這麼一拉,下意識就站了起來。
他瞧見小草莓和日萬必飛都往這邊看了過去,掙扎着抽回手來。
“走,出去說。你是有什麼攻略計劃?”
晏懷熹知道宿久遲心思細密,莫不是他對追人這件事,也是提前策劃好的?
這會拉自己出去,是為了商量接下來的步驟?
“行了,這裏就好,裏頭聽不到。”
晏懷熹跟着宿久遲來到酒店門口,停住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恩?這裏路人挺多的。我以為你會喜歡去個安靜的地方,聽我表白。”
宿久遲微微低頭,帶着點令人看不透的笑。
晏懷熹大腦一秒宕機。
什麼跟什麼?剛剛玖說了什麼?他要和誰表白?
“你……”
晏懷熹望着宿久遲那個越來越濃的笑,下意識地舔了舔上唇。
這話從宿久遲嘴裏說出來,晏懷熹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等晏懷熹意識到宿久遲在說什麼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懷疑中。
之前的點滴串連成線,他好像確實從來沒有親口說過對日萬必飛的情誼。
一切,都是晏懷熹自己腦補的。
可就算這樣,晏懷熹一時也接受不了。
他愣愣盯着宿久遲,看着他臉上的笑逐漸小心翼翼起來,帶着愈發強烈的期盼和等待。
“咱們才認識多久,第一次見面……別開玩笑了,不好笑。”
晏懷熹搖搖頭。
玖臉上的笑已經掛不住了,但他還是極力維繫着沒讓自己當眾出醜。
“沒開玩笑,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考慮。”
“回去吧。”
晏懷熹腦子裏一團亂麻。
他搞不明白現在的心情。
在他意識到宿久遲長久以來想要見的人其實是自己時,在他聽到那句不算表白卻清晰揭示了宿久遲內心的話時,在他看到宿久遲瞬間黯下眼眸卻依舊想要自己再考慮的時候……
他內心,竟然有些小開心。
晏懷熹一時理不清這是種什麼情緒,只能急匆匆地回到人群里,試圖讓周遭的喧囂幫自己平靜下來。
小草莓和日萬必飛一直盯着窗戶外邊的進展,這會見兩人竟然沒說幾句就回來了。
“怎麼回事?這也有點太快了吧?”
“兩情相悅,一擊必中,不算快吧!”
“不對勁,你看小熹的表情挺沉重的樣子,玖雖然看着面無表情的,但是他出門那時候眼裏放着光的,現在都沒了……”
“不會吧,我覺得他倆就差一層窗戶紙了,竟然還會沒談成?”
“莫非,撞號了……”
“有可能!”
兩個腦袋湊在一起,立刻把各種可能性都想了個遍。
晏懷熹打死都想不到這兩個人的腦迴路,他還陷在深深的困惑中。
母單二十幾年,晏懷熹從未對誰動過心,以前除了讀書就是打遊戲,現在除了打遊戲還是打遊戲,壓根就沒考慮過——他把別人當兄弟,別人卻對他有異樣的情愫。
不過,他竟然沒覺得很抗拒,是因為宿久遲太好看了嗎?
晏懷熹回到沙發上,依舊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
宿久遲也跟着坐在他旁邊。
可奇怪的是,這次晏懷熹沒怎麼故意挪位置,就可以不再緊緊貼着宿久遲了……
和一群人待在一起的感覺真好,晏懷熹不用去想宿久遲說的那些話到底有幾分真,也不用去想能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好感。
他只需要和不同的人攀談,就可以短暫地逃避,不去想這個問題了。
總體來說,這算是一次成功的面基。
聯盟成員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本身就有了凝聚力和集體榮譽感,這次面基更是把這種情緒渲染得更激昂了。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出現在晚飯時,大家約了火鍋。
“什麼?哎……算了,鴛鴦鍋就鴛鴦鍋吧。”
“啤的就啤的吧。”
“這誰點的香菜?!火鍋里竟然可以涮香菜?”
“小熹,小熹你沒事吧?兩瓶啤酒就倒?不能喝早點說啊喂——”
大家手忙腳亂把趴在火鍋桌上昏昏欲睡的晏懷熹架起來,送到酒店樓上的客房裏去休息。
一大群人抬着晏懷熹把他扔到床.上后,小草莓悄悄拽了拽玖的衣角。
“人多太吵了,等下讓大家散了吧。我一女的照顧他不方便,你留下來等他醒可以嗎?”
宿久遲眸色沉沉,沖小草莓點了點頭。
小草莓愣是沒看出他臉上有一絲情緒波動,激動也好,不願也好……什麼都沒,似乎那個拉着晏懷熹避開人群去酒店門口說悄悄話的人不是他。
小草莓歪頭打量了下晏懷熹。
晏懷熹這時滿臉通紅,像只熟透的螃蟹,張牙舞爪挺在雪白的被.褥里。
“那我們走了啊,你,你不能不講武德!”
小草莓說完,拉着日萬必飛頭也不回地跑了,留下無奈搖頭的宿久遲。
宿久遲對着一個醉蟹般的人,還能怎麼不講武德……
他任勞任怨拿濕帕子幫晏懷熹擦了臉,可他實在不太會照顧人,沒控制好力道,在幫晏懷熹擦臉的時候差點把皮給擦禿嚕了。
晏懷熹迷迷糊糊中皺了皺眉,抬起胳膊蓋在臉上,哼了聲,翻個身繼續睡了。
宿久遲沒敢再動晏懷熹。
他給人蓋好被子,就這麼枯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半宿。
宿久遲是想幫晏懷熹換身睡衣的,酒店有備好的全新睡衣,可他想到小草莓臨走時叮囑的話——
“你不能不講武德!”
於是,他沒敢動。
宿久遲沒開燈,生怕晏懷熹睡不沉穩,但他就算在這漆黑的夜裏,也依舊毫無困意。
從他把神魂分裂開的時候起,他就徹底不能好好睡一覺了。
每當他閉上眼睛時,腦海里都會有萬千邪靈呼嘯而過,撕扯着他意識深處想守護的港灣。
宿久遲寧可痛苦地清醒着,也不願看到自己珍視的東西在幻覺中被一遍又一遍破壞。
他體質特殊,在這個世界上,就算不睡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會極端疲憊罷了。
可宿久遲絲毫不覺得這有多辛苦,畢竟,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如此。
在睿因思大陸上,月翎護法也陷入了同樣的困境。
在大陸上靈氣流轉不暢的時候,月翎護法將周身的靈氣凝聚收集起來,陸續投入毓靈聖地,才帶着殘餘的人們熬了下來。
從那以後,月翎護法只得日日夜夜枯守着這片大陸,再也不得安眠。
宿久遲晃晃腦袋,把飛了老遠的思緒給召喚回來。
他覺得這時候睡不着也挺好,可以聽到晏懷熹沉重綿長的香甜呼吸聲,偶爾還有一兩聲辨不出音節的夢囈。
和晏懷熹待在同一個屋子裏,宿久遲總是會覺得格外安心。
很久以前就是,那時候,晏懷熹還不是現在這個模樣,宿久遲也才剛剛長大……
宿久遲在黑暗中回憶着往事,那些過去了太久的細節,將記憶中的鮮活都磨得褪色了,可宿久遲依舊固執地一遍遍回憶着,生怕自己忘卻后,那曾經的一切就徹底成了泡沫。
宿久遲驚醒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他背靠着沙發,不知何時睡著了。
這是他把神魂分裂開以來,第一次嘗到小憩的滋味。
似乎和晏懷熹待在一起,就是特別容易放鬆下來,以前是,現在又是。
晏懷熹還陷在黑甜夢鄉中,抱着懷裏不知何時裹緊的被子不撒手,睡得頭髮都炸毛了……
宿久遲瞧了眼窗外灰濛濛的天色,起身拉上了窗帘。
在晏懷熹醒來之前,宿久遲給他掖了掖被角,點了兩個小時后的早餐和叫醒服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去前台付了房費。
等晏懷熹被床.頭的電話鈴聲叫醒時,他驚覺自己昨天斷片了。
“先生,您點的早餐將於五分鐘後送達,祝您生活愉快。”
酒店的叫醒服務很周到,先把人給吵醒,再預留點洗漱的時間,最後才上早飯。
晏懷熹本就沒喝多少酒,這會已經全醒了。
他心事複雜地去洗漱,驚恐地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滿脖子的紅.痕。
再往下看也有,但沒脖子上這麼恐怖……
晏懷熹極力回憶,只記得不能吃辣的自己差點被紅油鍋里的涮香菜味兒給送走。
小草莓一口氣幹了一罐啤酒後,也給他遞了一瓶,他沒好意思拒絕,喝了半罐之後就不知道發生了啥。
迷糊中,似乎有一大幫子人把他送進了客房,然後就留下了宿久遲照顧自己……
宿久遲!?
晏懷熹心緒複雜,如果是他的話,那……
晏懷熹甚少飲酒,一方面是不勝酒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偶爾會過敏,不一定什麼時候過敏,也不一定喝多少才過敏。
他僅有的幾次喝酒經歷中,只有兩次過敏的。
其中一次的情況和現在差不多,就是身上長紅疹子。另外一次,沒紅疹子,但整個身上奇癢無比。
更多的時候,他一點過敏反應都沒有。
由於酒後情況太多複雜,晏懷熹也沒辦法判斷,脖子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如果是別人照顧自己,那肯定是過敏沒跑了!
可如果是宿久遲,剛剛表白的宿久遲?那就不好說了……可問題是,他是那樣會趁人之危的人嗎?看着也不像啊……
晏懷熹整個人陷入了比昨天更抓狂的狀態,直到被敲門聲打斷。
“先生,您的早餐。”
晏懷熹拉好領口,懨懨去開了門。
門口不僅有一大桌子豐盛的各類餐點,還站着好奇打量的小草莓以及日萬必飛。
“早啊,我們可以進去嗎?”
晏懷熹沒做聲,側身把餐車和往屋裏張望的兩人都讓了進來。
“咦,玖不在嗎?”
小草莓看了一大圈,都沒瞧見玖的影子,衛生間的門開着燈黑着,明顯也沒人在裏邊的樣子。
“醒的時候就沒見他。”
晏懷熹吸了吸鼻子,悶悶地說。
可他說完,就覺得這話不妥,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果然,小草莓露出了掩都掩不住的姨母笑。
“噢喲,小熹這是在怪玖早上不該走嗎?不過,他確實過分了!怎麼也得等你醒了吧……”
小草莓說著,還瞟了眼晏懷熹的脖子。
晏懷熹心虛地再次往上扯了扯衣領,也不好意思低頭去看擋沒擋到。
“沒怪他走。不是,我就沒怪他……不是,他走不走的,和我有什麼關係。他……”
晏懷熹越解釋越語無倫次。
一向伶牙俐齒的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