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地獄之門
第一章地獄之門
天啟六年(1626)五月初六,夏日初晨的紫禁城在烈日之下,天空皎潔一片,晴空萬里,微風輕拂,呈現出一片祥和之態。
天啟帝朱由校此時正在用着早膳,他的身邊站着一眾太監侍女都在為他搖着蒲扇,一邊從着一個乳母,正抱着一個一歲大的孩童,正在小心的餵食着稀粥,他是當今太子,也是失由校此時唯一的兒子。
此時的乾清宮內已是熱氣騰騰,偌大的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盆盆碗碗,卻又十分簡潔,並不奢華。
朱由校這兩日憂心憂體,根本就沒有任何食慾,只是把弄着手中的一個磁碗,正在欣賞着碗上的花紋,裏面是半碗蓮子羹。
大明朝的皇帝雖然形形色色,可這個朱由校卻是異類中的異類,他並不喜歡美食,甚至不喜歡女人。
一個不喜歡吃喝玩樂,不喜歡女人的皇帝生活自然會節儉得多。
雖然擺了一桌子供他選擇的早膳,可他似乎從來也沒有在乎過,更不想親睞這些美食,連多看幾眼的想法都沒有。
他的臉上透着年少老成的稚氣與玩劣之情,可他已經是當了六年皇帝年輕人了。
他身材削瘦,衣服樸實,帶着一絲絲書生義氣,可他卻是世人眼中大明朝最不學無術的皇帝了,甚至看不懂奏摺。
可他又是大明朝最具科研精神的皇帝,沒有之一。
他的眼睛卻充滿靈氣,充滿了幻想,雖然盯着手中的碗,可心思卻全然不在這碗上。
他在想着天空,想着外面蔚藍的天空,想着一架能飛越萬水千山的流鶯。
他雖然是一個人,並非一隻鳥,可他卻幻想着有一對鳥的翅膀,若是沒有那就自己製作一副有翅膀的木流鶯。
這樣就可以帶着他飛上藍天去,自由自由,遨遊於天地之間,而不是沉溺於世間的俗事裏。
當一個偉大的木匠這是他一生理想,而精研木製的玩藝兒才是他此生最愛。
對於朝政的把控,他對自己所作所為也是相當滿意。
今年正月之時,他力排眾議所任命的僉都御史袁崇煥不負眾望打敗了金軍怒爾哈赤,保住寧遠。
而袁崇煥也因此晉陞為寧遠巡撫,鎮守寧遠,為他解決了后金之憂。
朝堂之中大事小事,現在有東林黨之人還有魏忠賢為他分憂,並且相互制衡着,他也無心過問。
雖然東林黨與魏忠賢的太監閹黨一直在爭執不休,可他卻樂於看着這種爭執,無傷大雅。
畢竟他是皇帝,無論誰爭贏的,他都可得漁人之利,他不會讓任何**坐大而威脅皇權。
現在的時局,讓他可以安下心好好研究研究他的浴火飛鶯了。
這浴火飛鶯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意示着只要能一飛衝天,他就可以像神仙一樣坐着他的浴火飛鶯遨遊宇宙蒼穹了,做一個比皇帝還舒服的活神仙。
取之浴火鳳凰之意,也是因為去年這個時候,他的飛鶯帶着他飛離皇宮之後,卻被一陣狂風吹落,連帶着他落入西苑湖中,差點兒把自己淹死。
現在身體也因此有了後遺症,時不時也會咳喘幾聲,以提醒他要儘快完成此大業。
因此飛鶯成了他現在最大的心病,也讓他更加着迷。
再加之下面的宦官閹臣對他極盡推崇,把他說成當世魯班,他更是得意忘形,日夜難眠。
此時朱由校想起浴火飛鶯,也是有些興奮,自己端着碗就站起身來在乾清殿內走着,邊走邊比劃着。
那些太監宮女也都習慣了,也不敢跟着他,就怕打擾到這個天姿聰明的天子,再世魯班的靈感。
朱由校站在乾清殿殿門之前,看着外面風和日麗,想着他的浴火飛鶯,臉下透着一股神秘的微笑。
他看向紫禁城西南角,那裏有一朵祥雲十分明顯,在蔚藍的天空之中顯得十分特殊顯眼。
這朵雲像是開長在蒼穹之中的一朵荷花,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朱由校有些呆了,可就在此時,這朵祥雲忽然之間就化作一團火,像是他心裏所想的天火一樣在天空之中滾動着,向著東邊直飛出去。
緊接着一聲巨大的聲向傳遍整個紫禁城,一股濃煙由西南角升起,像一朵黑色的蘑菇,一朵方圓百丈的巨大蘑菇從紫禁城西南角的地上升騰起來。
整個大地瞬間怒吼着,顫抖着,像是地獄之門被打開一樣,一時之間天昏地暗,狂風大作,巨大的氣浪瀰漫四野,火光飛集,山崩地裂。
朱由校被巨大的震動一下就摔出乾清殿十數丈外。
而此時的紫禁城裏已是飛沙走石,狂風乍起。
朱由校以為是天地要塌陷一樣,他轉身一看,剛才還雄偉壯闊的乾清大殿此時已然瞬間轟然倒塌。
他若不是站在殿門,受大地震動之故,那他此時已葬身在乾清殿內了。
而紫禁城西南角此時更是火光衝天爆炸之聲連綿不絕。
朱由校嚇得臉色蒼白,可卻不忘拔腿就跑,像一個無頭的蒼蠅一樣,只管向前奔跑。
紫禁城許多靠近西南角的大殿此時木檻、鴛瓦不停的從天上飛了下來,朱由校是一邊跑一邊躲閃着。
只見前面一座大殿似乎安然無恙,朱由校也管不了那麼多,衝進去,連爬帶滾的就躲進了一張桌子底下。
此時的他也不敢再想什麼浴火飛鶯了,他再想着,這難道是誰打破了地獄的大門,把妖魔鬼怪都放出來了嗎?
……
……
紫禁城西南隅,這裏是一個叫王恭廠的火藥庫,這是大明軍隊火藥彈藥的總庫房。
自朱由校引進了紅衣大炮之後,大明軍隊的實力更上一層,可這火藥庫卻距離紫禁城太近。
原本朱由校是想親自控制着這些火藥,所以他不想離得太遠,卻不想此時卻成了一個禍害。
此時火光飛濺之後,天空之中很快變得陰霾無比,而王恭廠方圓三四百丈之內已被夷為平地。
天空之中四處飄散着人和畜牲的支離破碎的屍身,有手腳,有耳鼻,也有五臟六腑。
除了火藥味,這裏遍佈着一股股難聞的燒焦屍體的味道,與人畜內髒的屎臭味。
在這火藥場附近,原本是一個十分熱鬧而繁華的集市,住着許多來京的百姓,一些流落至此的流浪漢。
上九流的,下九流的全部蛇龍混雜於此,至少有數萬人。
可這一場忽如奇來的大爆炸,瞬間就把這裏變成了一個人間的煉獄。
每一片土地上都沾滿了血腥,每一分空氣之中都飄散着慘死的冤魂,再加上炸飛的破磚爛瓦,屍體殘肢紛紛落下讓人慘不忍睹。
像是打開了十八層地獄之門一樣,每一分空氣都充滿了恐懼與死亡的氣息。
整個爆炸落下了一個深達數丈的深坑,像一口巨大的鍋一樣,從中間向四周延伸進去。
此時在深坑中間,一個年輕的男子,一絲不掛,就連褲頭都沒穿。
此時雙手抱着頭蹲在深坑中間,他的身上顫抖着,佈滿了落下來的灰塵與污血,甚至還有幾根手指掛在他的肩上。
他叫王穿,他本不該來到這裏,可他卻真的來了。
沒有人知道他怎麼來的,因為在四百多年後的今天,他本來在江南某省的一個鍊鋼廠的鍊鋼爐里辛苦的倒弄着幾千度的鋼水,準備鑄就他光彩的人生,可也就在那一瞬間,忽然發生了大爆炸。
那時的他連害怕恐懼的心思都來不及有,甚至他都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而他的人就已滅飛煙滅化成灰燼。
他沒有想過死,卻從來也不會覺得自己會死得那麼忽然,死得那麼快。
因為死亡快得超過了他的思緒的速度,所以他的思緒此時依然還等留在死亡那一剎那的腦海里,呈現出他的所思所想。
他在想他剛剛分手的女朋友,那時因為買不起房,付不起彩禮錢,結不起婚,而非是因為他長得不夠帥。
他還想他過世的父母,拋下他獨自一個苟活於世,想那些鄙視他的人,終有一天會後悔。
四百年後的今天,他雖然生活在一個看似乎晴朗的天底下,而他卻停留在被慾望玷污得看不見星辰的最底層。
他從來不相信世間還會有十八層地獄,因為他一直覺得他所生活的地方其實是人世間的第十九層。
像一條爬蟲一樣,生活在第十九層人間,從來也不知道上面還有十八層美好的世界。
唯有一線理想的初衷支撐着他苟活於人世。
一滴,一滴的污血落在他的背上,讓他的思緒再次回到現實的腦海中。
他覺得不應該去想那些污濁的事情,應該振作精神工作賺錢,然後成就理想。
他睜開眼,看着四周,可這一看卻把他驚呆了。
此時他才想起剛才那一團火焰,那一團幾千度高溫的火焰迎面而來,所以他一直又手掩住了臉。
此時王恭廠的情形,讓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已經來到了地獄之中。
他想站起身子,可又感覺到一絲陰冷,一種在夏日炎炎酷暑中的寒冷。
因為他發現身上沒有半件衣服,似乎被燒了個乾淨,又像是洗了一個冷水澡的感覺。
王穿雖然年歲不小了,可依然還是童男之身。
這也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事,可這也是他引人恥笑的事。
在四百年後的世界裏,像他這樣二十六歲還是童男之身的人,似乎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而他也樂於因此而被人恥笑,也樂於以此而引以為傲。
所以他的雙手不再掩着臉,而是護住了下體。
他再次檢查了一下身子,發現安然無恙這才大聲呼喊起來:“來人哪,快來救我。”
他並沒有受傷,身上除了污垢之外,一點也沒有疼痛的感覺,可他還是要呼救,因為他現在感覺到一種陌生與恐懼。
而他也知道只要呼救,就一定會有人來救他。
或許是他的聲音驚醒了其它人,此時在整個爆炸的余坑之中,忽然之間冒出一兩千人也都是四處逃竄着,也發出吵雜的尖叫聲,和羞恥的驚恐之聲。
讓王穿意想不到的是,剛才的震驚還不算震驚,這一幕才真正的讓他震驚,讓人心跳加速,讓他覺得這並不是在地獄,而是上了天堂,真正的天堂。
因為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兩千人和他一樣未穿半縷衣服的人,大家都用手掩着身子,驚慌失措的樣子。
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有老人,都是同樣的形態。
男人當然要好一點了,也不會引起他的興趣。
女人自然不一樣了,顧得了上頭顧不了下頭。
剛才還有些發冷的王穿,此時渾身有些燥熱難當,不得不把身子再蹲得更緊一些,在燥熱的季節里試圖體持着冰冷的姿態。
顯然來到一個新的世界,就連出場式都讓人意想不到。
可王穿不知道,此時的世界是否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依然現代社會裏?
【作者題外話】: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相信塔讀會走出一條不一樣的網文路,新書依然還是發在塔讀,畢竟塔讀還有一些讀者一直支持着我,這應該也算是一種忠誠,同時我也知道自己的書過於自我,而且所涉都是對傳統文化的解讀,所以在塔讀或許更好一些,而不是考慮能不能賺更多錢。
這一本書有別於《鬼穀神謀》男主回歸平凡,但故事卻要比鬼穀神謀更複雜一些,三條主線同時推進,主寫科學與玄學的碰撞,用獨到的眼光還原一些歷史人物,也借古來寫一寫現實社會的殘酷與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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