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救贖
李善長懷着沉重的心情走出皇宮,站立在皇宮門口,轉身看向東宮的方向。
嘴裏還不自覺喃喃自語嘀咕着:“蕭何嗎?”
看了良久,李善長對着東宮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相國大人,天色不早了”
這時張保的聲音響起,李善長這才回過神來,回過頭道謝:“多謝張公公”
待李善長向張保身後望去,那正是太子才能乘坐的車架。
張保招呼着李善長上車,李善長連忙擺手說道:“張公公使不得,這可是太子鶴駕,臣如何坐得”
張保微微一笑,拉扯着李善長半推半就的上了馬車,說道:“這是殿下特別吩咐奴婢的,李相國莫要客氣”
如此,李善長兢兢戰戰的坐到鶴駕上,心中忐忑不安。
默默想到,遙想剛剛發生的一切,本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授課,卻不成想竟經歷種種。
“無風不起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是太子與我的忠告嗎,李善長陷入深深的沉思,既然連太子都知道了一些事,那麼皇上沒道理不知道。
李善長細思極恐,苦笑的搖了搖頭,枉我自以為天衣無縫,卻是漏洞百出,上位遠超漢高祖,而吾卻遠不如蕭何,實屬羞矣。
而今日的談話也徹底改變了李善長對太子朱標的看法,以往也與朱標上過課,只是近期政務繁忙沒能抽出空來。
卻沒想到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變化竟如此之大,英明睿智,其手段高明絕妙,其仁義厚德又遠超上位。
李善長透過車窗望着灰暗的天空,不猶在心中吶喊,天佑我大明,有如此儲君何愁無盛世。
......
“殿下,已送李相國回府”
張保辦好差事,第一時間回東宮找到太子復命。
朱標點點頭問道:“張大伴,李相國出宮后可有什麼表現?”
張保思索片刻回稟道:“殿下,李相國剛出宮門時對着東宮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此後在車上緊皺眉頭似乎一直在沉思着什麼”
朱標搖搖頭微微嘆氣漫步走到門外,望着夜空繁星,希望他能迷途知返懸崖勒馬,莫要自誤。
實際上,聰明人真的是一點就透,同時聰明人也容易鑽牛角尖,明明一句話就能夠醒悟的事情硬是到臨時前都不一定能改過來。
上一次父皇沒有給他李善長機會被誅全族是稍有欠妥,那麼這一次給了他機會,若還是不知悔改不知收斂,到了陰曹地府可就不要在怪老朱家的人不厚道了。
想到李善長,便會不自覺的想到胡惟庸,兩人即是同鄉,師生,還是半個親家關係。
胡惟庸靠着李善長登上高位,李善長利用胡惟庸掌控朝堂動向,可謂是互助互利的典範。
想起胡惟庸,朱標只能是默默嘆氣,出身低微的他一當上丞相就開始貪贓枉法,結黨營私,成天想着效仿自己的恩師李善長獨攬大權,不通過稟報就獨自做決策。
胡惟庸這做法有錯嗎,以朱標三百年閱歷來看實際上算不得什麼大錯,縱觀後世前朝這樣的例子不知幾何,再說了,他又從未真正觸碰到過兵權。
但錯就錯在當今皇帝是朱元璋,而老朱是不可能容忍這種情況的存在,那不好意思,你胡惟庸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現在的胡惟庸還只是一個李善長身邊具體辦事的小官,不足以讓本宮親自接見,只能看李善長管不管得了了。
若是管不了,本宮也不介意再多說一嘴親自敲打一番,畢竟胡惟庸也和李善長一樣是聰明人,相信一點就透,這樣的人才沒了着實有些可惜。
“殿下,該就寢了,明日清晨還要去坤寧宮給皇后請安呢”這時張保在身後輕聲說道。
朱標收回目光慢悠悠向里走去。
......
這一晚,睡不着的不止有李善長,還有待在御書房的老朱。
“這些都是標兒親口說的?”朱元璋對着眼前的太監問道。
“千真萬確,上位”太監堅定不移的回答道。
原來朱標親自送李善長走出東宮后,朱標並沒有注意到在不久后東宮中有一名中年太監偷偷的來到了老朱所在的御書房。
這名太監名叫王歷山,本是軍中的一名每逢戰事必將身先士卒的隊長,在討伐陳友諒時因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埋葬了自己整個小隊的士兵。
事後他找到老朱,請求一死,老朱看着他往日英勇善戰勞苦功高的份兒便想着饒他一命,王歷山不從,只求一死。
於是就出現了一人不想殺,一人不想活的情況,正當僵持之際,還是老朱的妻子馬秀英走來化解了這場僵局。
馬秀英說道,王歷山武藝不錯,可以就待在府上暗中保護年幼的朱標。
皇宮建成前夕,王歷山為避嫌自己獨自揮刀咔嚓,從此在東宮做了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太監,雖然他看起來凶神惡煞不像個好人,但卻一直非常低調從不與人交惡,甚至很少交談,就靜靜的做着自己的分內之事。
事已至此,老朱也就順水推舟,順便給了他一道記錄太子朱標生活起居的命令,特別是謹防奸人小人等情況。
事情說到這裏也就有了如今這一幕,王厲山將今日在東宮發生之事原原本本的複述給了老朱。
老朱聽后更是久久未能言語,此時他還手持毛筆準備批示着奏摺,筆頭的墨水都快乾了也沒能在奏摺上寫點兒什麼。
良久后,老朱重新沾墨草草批示完奏摺,將毛筆放於硯上。
長舒一口氣,嘆道:“標兒真的長大了,都敢幹涉咱的事情了”
王厲山不懂老朱所謂的干涉事情是干涉什麼事情,只知道太子朱標小小年紀就懂得如此之多,不出手則已,一出生就準確把握住了肱骨之臣李善長的命脈。
興奮的說道:“恭喜上位,有如此儲君,我大明興矣”
朱元璋沒好氣的指着他鼻子笑罵道:“你這殺才讀過幾本書知道什麼,還大明興矣,這話是你說得出來的?”
王厲山還不服氣,還趾高氣揚的說道:“咱是不知道什麼國家大事,咱就知道那李善長走出東宮的時候看着灰頭土臉的,就跟家裏婆娘跟別人跑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