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你也想成為藝術家?

第二章 就你也想成為藝術家?

第二第三樂章並沒有消耗岳理特別多的精力,再加上岳理之前一直坐在輪椅上指揮。

因此,他終於在第四樂章的時候,重新積攢了僅存的力氣。

岳理緩緩起立,他看向自己身邊的小提琴首席,微微點頭。

「第四樂章即將開始,讓聲樂那邊的人,出來吧。」

「好。」

首席同樣頷首,對着邊上的人打了一聲招呼后,無數的人從舞台的兩側走出,來到舞台之上。

原本就略顯擁擠的舞台,此時此刻瞬間擠滿。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凝起,議論聲再次響起。

「等等,這個是什麼?第四樂章?人聲合唱?」

「不對,有一個人單獨走到舞台前,這個是什麼?這個是聲樂協奏曲嗎?」

「沒看懂,有沒有人解釋一下?」

「怎麼說呢,音樂裏面是有很多的人聲,不過不太確定岳理這一首作品所表現的形式,看看再說吧?」

「我個人覺得也是應該先看看,看看情況再說。」

眾人不解,不清楚岳理的安排。

但是不管如何,這些中間的議論聲也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消失,等到音樂全部消失后,岳理輕輕揮動手中的指揮棒。

音樂,從他的手中悲涼地湧出。

岳理如同立於懸崖邊,看着周圍的一切,盲目且無力地探索。

他在探索着音樂的邊界,探索着生命的意義。

或許,生命的意義,便是在於沒有任何的意義?

一切的情緒都無比的悲觀,讓人沒有任何氣力去反抗。

這,便是彌撒,生命之中最後的輓歌。

岳理,所想要表達的一切。

音樂的情緒瀰漫,沒有任何人再有其他任何的想法,他們看着面前的岳理,內心中同樣充斥着悲涼。

即使沒有歌詞,音樂也是足以動人,讓所有人沉浸其中。

然而,有了更為清晰的歌詞,這一切,將會變得不同。

樂團女高音往前踏步,輕聲低吟。

「我的生命中,已經一無所有……」

「我的身體上,完全深陷痛苦……」

「我多麼希望,我可以進入天堂……」

單簧管詭異的聲音響起,兩個連續的三連音配合上長音的伴奏,讓音樂顯地格外難以捉摸。

「我來到一條寬廣潔凈的大陸,使者阻止了我前進的步伐。」

小提琴的獨奏,接着便是長笛的獨奏。

音樂,變得更為詭異。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凝住。

這個是……這個是希望?不不不……

希望不是這般恐怖,此時岳理所描繪的……應該是……

死亡?

一股冷意瞬間從他們的尾巴骨湧上他們的天靈蓋,目光中逐漸湧出一絲恐懼。

「使者拒絕我,拒絕我的進入。」

「但是,我拒絕,死亡應該是我的歸宿。」

「我從死亡中來,我應當回歸死亡中去。」

「神,指引着我,指引着我進入聖地,脫離苦海。」

「祂,會指引着我,進入永遠幸福的生命。」

很短的一句話,但是音樂中的一切,卻讓人毛骨悚然。

這,並不是脫離苦海,這個實際上是死亡!

追尋着死亡的足跡。

他已經瘋了,他對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絕望。

他站在懸崖邊,他渴求着聖靈的指引,他已經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路線。

任何,可以活着的理由。

所以,他開始渴求死亡,他要求聖靈帶他走,帶他逃離苦海。

將逃避,掩蓋成解脫。

時間很短,信息量卻非常大。

第四樂章,在這樣的一個詭異的氣氛之中結束。

但是,這個卻是開始……

第五樂章,這一首作品真正的樂章,復活,在此刻響起。

沒有任何的間隔,沒有任何的遲疑,低音提琴一連串急速的上行,隨着一聲鑔聲,瞬間將音樂廳掀翻。

恐怖,絕望。

這一股感覺……

一些敏感的人猛地捏緊自己的大腿,他們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音樂。

這個地方的音樂……這個地方的情緒?這個地方的節奏旋律?

這個是……

之前的第三樂章?

之前在第三樂章的最後那邊,最後那些讓人無法看懂的部分?

原來在第三樂章,就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

岳理他……怎麼做到的?

恐怖,離譜!

一切天崩地裂,所有的一切都即將歸於虛無。

低音提琴在音樂下不停地推動情緒,三十二分音符佈滿了整個頁面。jj.br>

單簧管以及長笛,則是做一個五度下行,隨後便是連續的二度音階。

音級快速變化。

從一開始的屬音,直接跳到了主音,但是很快,便又重新級進到屬音。

一切,開始變得遲緩,一切,開始變得虛無。

正如同岳理的第一次陷入昏迷,他所感受道的死亡一般。

隨着一陣巨大的疼痛,一切都彷彿離他遠去,周圍的一切都開始陷入了停滯。

所有的一切凍結,就連思考,也會凍結。

似乎是永生,但是實則,死亡。

死亡之後究竟是什麼?死亡之後又意味着什麼?

人是從何而來,又即將歸於何處?

人在一生中所要感受道的痛苦,真的有用嗎?

為什麼我們從出生,便需要經歷無數的痛苦,直到死亡?

所有的一切,全部聚集在音樂之中,讓眾人不由得開始沉默。

他們開始思考。

思考岳理所創作的這些音樂,究竟代表着什麼。

這一切,又有着什麼樣的意味。

聲音越來越小,從一開始極為震撼的音樂,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內,最終只剩下大鼓的滾奏。

嗡……嗡……

圓號聲響起,如同聖詠一般。

眾人並沒有感覺,但是第二聲圓號,瞬間讓所有人坐不住了。

第二聲圓號,聲音變得極為微弱,如同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弱音消失,實音再現。

這一切的情緒,從圓號開始,逐漸蔓延到整個管樂團。

大鼓,依舊在滾奏,這一次帶出的,則是長號。

眾人沉默,又是如同之前第一次的葬禮,那種送葬的感覺。

而這一次不同的是,木管響起。

一個極為詭異的主題,在眾人的面前輕輕吹響。

最初,沒有人在意這一場災難,這隻不過是一場山火,一次旱災,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一場災難,於眾人息息相關。

主題不停地重複,從一開始沒有任何人在意,變得有人開始注意,再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大。

這是死亡,這也是歸宿,象徵著最後的終結。

這是……死亡的主題。

死亡的主題不停地出現,從一開始的沒有任何人注意,一直到最後單簧管的響起,眾人這才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此刻,單簧管的音色,如同慘叫一般。

不僅僅是單簧管,更是所有的樂器。

不停地重複,極為銳利的高音,幾乎讓所有人崩潰的高音。

凄涼,凄慘,悲痛,絕望。

鬼哭,狼嚎。

一聲聲的低音鼓,如同催命一般,越來越近,越來越強。

厚重的低音,讓所有人雞皮疙瘩瞬間湧起。

這個,便是死亡,死亡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痛苦。

而隨着小號的進入,所有的銅管以及大管全部進入音樂之中。

音樂變得無比宏大。

雞皮疙瘩瞬間湧起,木管的顫音如同雲一般漂浮在樂譜之上。

顫抖,驚悚。

能量正在積蓄,圓號的力量讓所有人難以忍住。

小號高聲慘叫,讓所有的情緒全部收攏。

呼吸聲,也似乎要停止,眾人屏住呼吸,他們感覺到一股力量正在岳理以及面前的樂隊之中沒有迸發。

而這一股力量迸發出來的這一刻,將會是最為瘋狂的爆炸。

打擊樂器開始運作。

從大鼓,到小鼓,到定音鼓,高音鑼,再到低音鑼。

力量,正在匯聚,聲音也在此刻變得越來越強。

從高頻,到低頻,每一刻都充斥着震撼。

轟!

所有的樂器在此刻同時轟鳴。

長號響起,將即將落下的情緒再次撿起。

鼓聲在長號聲的掩護之下,所有的一切,力量再一次湧出。

轟!

鬧劇!癲狂!戲謔!

所有的情緒在此刻瞬間爆發。

「不管所有人都將會接受死亡,努力的掙扎,究竟又有什麼意義?」

「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的意義,死亡將代表着最終的終結。」

管樂轟鳴,末日已經降臨。

一切都已經陷入黑暗,就算偶爾有光明,這一抹簡單的光明,都無法改變所有的一切。

弦樂齊響,如同管樂一般,共同宣告着末日的降臨。

恐怖與絕望,正在所有的地方上演。

不過就在這時,岳理的表情突然出現了一絲絲狠色。

他的手不由得一頓。

音樂之中的情緒,似乎出現了一絲絲的牽連。

真的,只有死亡才是最終歸宿嗎?真的……必須死亡嗎?

雖然說,或者很痛苦,活着很累。

雖然說,他每天都忍受着自己身體上傳來的巨大痛苦,如果沒有系統的興奮劑,他根本站不起來。

雖然說,他都是靠着止痛藥,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藥物才能夠維持住意識。

雖然說,自己如同廢人一般,除了音樂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甚至還有人跟他說,於其繼續活着,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但是……

岳理抬起頭,看向自己身邊的眾人,手臂搖擺。

音樂的情緒,隨着他的演奏,逐漸被推向一個高潮。

他看着面前的一切,牙齒逐漸咬緊。

但是……這不是全部!

自己還曾經有過裴泣跟着自己一起前進,陪着自己向著更高峰前進。

自己的身邊還有諸如林青葉,劉洋,陳韋辰,李冊羅這般的人存在,幫助自己的作品完善。

自己寫的音樂,已經有了無數人的賞識,他們期待着自己的音樂,期待着自己的成長。

所以……

其實活着還是很美好的啊。

就算活在痛苦之中,但是痛苦之外,還是又很多很美好的東西啊。

人活着,並不是為了走向死亡,而是在走向死亡的路途中,接觸更多的人,有更多的人可以跟着自己一起,一起繼續向著死亡前進。

走的慢一點,走的更慢一點,陪伴着身邊的眾人,不要那麼著急,靜靜欣賞旅途中的風景。

不管是痛苦,還是絕望,又或者悲愴。

這一切都是人生中的風景,人生中,一個並不完美的風景。

看風景,並不是關鍵。

去往目的地,也並不是關鍵。

是誰陪伴着你一起走過這個目的地,才是關鍵。

而自己……

絕對不希望此時此刻,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一個人走下去的路,最終只會剩下絕望與孤寂。

就算拚死,拼盡全力,就算讓自己的壽命耗完,也不希望看着自己朋友死在自己前面。

你可以說他是自私,說他離譜。

但是,這個是岳理最心裏的想法。

他不停地掙扎,是想要與自己建立羈絆的人一起活着。

而這個活着,是有價值的活着,並不是孤獨。

岳理的目光看向邊上的林青葉,他突然想起之前錢塵在電話裏面的聲音。

後面半段,他其實並不是沒有聽到,他其實是聽到了,但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林青葉,等岳理演奏結束了,你就帶他來江洲第一人民醫院一趟。」

「裴泣他,可能要不行了。」

「他的腦部腫瘤在修理的時候,血管腫瘤壁因為血壓過大,突然炸裂,術中大出血。」

「我不知道他還能夠活多久,醫生正在搶救,等比賽結束了,帶着岳理回來一趟吧,說不定,還能夠見到最後一面。」

「如果……裴泣還能蘇醒的話。」

岳理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手中的音樂,也變得越來越讓人難受。

他不希望,裴泣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音樂已經進行到了尾聲,邊上的所有人聲已經站在了樂隊的後段。

他們看着岳理,等待着岳理的提示。

音樂也愈發低沉。

岳理低頭沉思,心中的情緒激蕩。

終於,他咬了咬牙,將手中的指揮棒猛地揮出,指向人聲樂團。

最終的聖詠,在此刻響起。

一股極為強烈情緒,順着岳理,通過指揮,傳遞到人聲樂團之中。

人聲樂團的聲音,在此時此刻,以一個幾乎絕望的姿態,悲嘆。

「復活吧,復活!你將復活,你在短暫的休息后,將會復活!」

「生命將召喚你,賜福於你!」

「你播種的一切因果,將會再次復蘇。」

「你播種的一切因果,將會再次復蘇。」

連續不斷的重複,聲音越發的低沉,並且不停地處於離調的過程中,並沒有停止。

女高音往前站出,圓號奏出永生,小提琴長號奏出升天。

「你所播種的因果,甚至……是死亡!你也將再次復蘇!」

英國管湧出,繼續演奏永生的曲調。

女高音聲音更加的高昂。

「相信生命,相信靈魂,你將不再損失,你可以獲得你所想要獲得的一切。」

「擁有你所擁有的,擁有你所熱愛的!」

「你絕非枉然活命,你也絕非枉然受苦。」

眾人在此刻合唱,無比高昂的聲音從樂隊之中變得極為明顯。

人聲樂團的諸位站在樂隊的後面,他們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為何,淚流滿面。

他們高聲吶喊。

「凡已生者,必死!凡已死者,必將再生!」

「所有已經死亡的一切,必然迎來重生!」

「所有逝去的,必將復活!」

這一切,原本是岳理想要給自己的。

他希望自己能夠以一個嶄新的姿態活在舞台之上,想要在這一次比賽之後,活出一個新的態度。

他想要以一個嶄新的人生繼續活下去。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不行了。

岳理的嘴角帶着一絲苦笑,他在瘋狂地宣洩着自己的情緒,手中的指揮棒,也變得更為強勁。

樂隊的聲音變得低沉,他們在低沉地訴說。

「不要顫慄,不要害怕,做好準備……」

「做好,通向復活的準備!」

女高音再次站出,她高聲吟唱。

「痛苦,無孔不入的痛苦,我已經離去。」

「而死亡……你似乎征服了一切,但是我必將征服你!」

「翅膀,帶着我振臂高飛,離開,向著肉眼看不見的光芒!」

女高音落下,低音聲部響起,他們在重複。

隨後便是女中音聲部,配合著圓號以及第二小提琴。

男高音一部,配合著長笛。

男高音二部,伴隨着中提琴的震動。

最後,便是女高音。

所有的一切全部融合在一起,定音鼓滾奏震動,合唱在此時此刻,匯聚成海!

所有人都在高聲吟唱。

「翅膀,帶着我振臂高飛,離開,向著肉眼看不見的光芒!」

「翅膀,帶着我振臂高飛,離開,向著肉眼看不見的光芒!!!」

「翅膀,帶着我振臂高飛,離開,向著肉眼看不見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最終的輝煌,即將湧現。

轟!

樂隊聲轟鳴,所有的一切停留在降E大調之上。

中高音弦樂震音,打擊樂情緒纏綿不斷。

鑔片碰撞,一聲脆響。

詩節的人聲,也在此刻迎來最終的高潮。

「我將,先死,後生!」

圓號在最後的時刻也加入其中,從樂隊的手中接過最為輝煌的一刻,力量穿透了整個樂隊。

人生,再次怒吼

「我將復活!我會復活!」

「復活吧!我們都將復活!」

「我們所奮鬥的一切,我們所執着的一切……」

「都將復活!」

「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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氪命藝術家,全網淚奔求我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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