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穿越成為原始人
一塊空地,凹凸不平、長滿雜草的空地,左右延生出兩條小徑,一條向下,兩側是高高矮矮的雜草;一條平行延展出去,道路的盡頭消失在叢林中。
空地的一側視野開闊,能看到對面山上茂密的樹林,另一側緊挨着土坡,坡上有洞穴,洞穴里有猿人。
這處坐落在半山腰的住所,是某個不知名的小部落聚集地,居住着十來個古猿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隨着時間流逝,或因地殼運動、或因氣候變化,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不過這些種可能,伴隨着某猿的蘇醒,得以發生變化。
空地靠近洞穴的一角,有一課樹,樹下有一位瀕死的古猿人,三天之前,剛加入覓食隊的他,在一場野豬遭遇戰中,不幸身受重傷,被族人安置與此,聽天由命。
半分鐘前,這位不幸的小傢伙,終於從苦難中解脫,告別塵世。
注意到這一狀況的,除了守家的兩名猿人,還有正在空地上玩耍的幼崽。
兩名猿人確認了死訊,便驅散幼崽,操起工具,臉上看不出多少表情,朝着屍體走來。
未等他們走到,那本該死去的少年猿人,突然從地上坐起。
霎時間,場面變得詭異至極……
作為一名應屆生,李鐵本該和萬千同期一樣,告別校園、踏入社會、邁入職場。
然而他一覺醒來,卻陷入了深深的痛苦與迷惘中。
痛苦並非來自於精神層面,而是實打實的疼痛,渾身像是要散架一般,彷彿被人群毆過,圍毆者下手極狠,哪裏要命往哪裏打。
另一方面,自己就像是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哦不,餓鬼,像是好幾天沒進過水米,喉嚨幹得要冒煙,肚子空得能三口一頭豬,完全使不上力氣。
迷惘,來自於哲學層面的問題:我在哪?我是誰?
很明顯,這裏不是出租屋,李鐵也沒睡在床上,環顧群山,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整了,一晚上的時間,加急快遞,丟到原始叢林來求生。
考慮到周圍既沒有工作人員,也沒有攝像頭,這種可能被否決掉了,加上全身極度真實的不適感,身處夢境的可能也被打消了。
看着左右圍觀自己的黑猩猩,再看看這具渾身長滿毛的身體,李鐵絕望了,唯一能夠解釋現狀的可能,即合理又不合理——自己穿越了!
冷靜下來思考片刻。
昨天出席了畢業典禮,吃過了散夥飯,便回到出租屋玩遊戲,玩累了就準備睡覺,打算早起去公司報道。
期間沒有遇上什麼特別的人,也沒發生不同尋常的事,怎麼就穿越了?
還穿越成了這幅慘狀?最要命的是,自己變成了一隻黑猩猩,出現在十萬大山中,別說人煙,在這原始時代,恐怕連文明都尚未誕生。
接受肯定是接受不能,回去的辦法,以及穿越的緣由,一時半會找不到任何線索。
唯有一件事,不得不做,且必須立刻、馬上行動——解決喝水和吃飯的問題。
李鐵抬起頭來,對着身前那倆猿人,以乞求的口吻:
“能給點吃的喝的嗎?”
這句話,在腦海中生成時沒問題,說到嘴裏卻變成毫無章法的猿叫。
絕望,深深的絕望。
奄奄一息的身體、無法傳達的語言、尚未開化的同類,隨便一個要素,都足以令人絕望,李鐵恰是不幸中的不幸,打包要了個全家桶。
但事情似乎仍有轉機!
兩位同類聽罷,朝着李鐵吱哇亂叫、手舞足蹈,而後將他扶了起來。
人在面臨生死存亡時,往往能爆發出巨大潛力,就這幅行將就木的身子,李鐵憑着兩人給的一根木棍,確切地說,是一頭削尖了的木棍,硬是支撐着站立。
然後,便沒有瞭然后。
三猿六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行,有你們的,到了這個份上,還要我自食其力是吧?
李鐵視線掃過空地,最後停留在洞口上,如果有吃的喝的,只能是那裏面了,所以他緩慢前進,像蝸牛般靠近洞口。
兩位兄弟卻不幹了,發現李鐵要進入洞穴,他們合力阻撓,好幾次甚至要把李鐵推倒在地。
憤怒,往往來自於被戲耍,李鐵打從心底感受到,這兩個傢伙在拿自己開涮,對方面對自己的猿叫猿跳,意思很明顯:洞口不讓進。
但他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直到多次嘗試突破,最終卻被推倒在地。
欲哭無淚,李鐵倒在地上,望着空地,望着猿人幼崽們,望着那兩個罪魁禍首,再望到不遠處的小徑。
所以他閉上了眼,頗有些想放棄的意思,實際上,他在等待體力恢復,打算髮起最後的衝鋒。
忽然間,一個不算主意的主意,出現在他腦海里: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時代,可季節還是能判斷的,泛黃的樹葉也好,呈現枯萎狀的雜草也罷,無疑是在表明,如今是秋季。
既然是秋季,又身處這原始叢林中,說不定周圍的樹上地里,有什麼東西能吃!
可行!
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李鐵將其他事置之度外,爬起來便開始朝着小徑走去。
那兩猿對視一番,嘰里哇啦一通,商議出了結果,一個留下來守家看護幼崽,另一個跟着李鐵。
走了沒多遠,也許是100步,也許是200步,李鐵醒悟了:
這周圍要是有吃的就見鬼了!
先不說周圍存在很多不認識的植物,就假定存在一些果子,肯定也等不到自己,除了飛鳥走獸的禍禍,此地還有這麼個部落,能吃的早就被吃光了才對。
至於再走遠一些?李鐵相信以自己的身體狀況,多半抵達不了同類們的採集圈邊緣。
所以他折了回來,在那猿人嘲弄般的目光下折了回來。
視線再次投向洞穴,只要能到達那裏……
呼吸開始變得紊亂、腦袋也逐漸發漲發痛、四肢的力量正在消散,身體狀況正在不斷惡化。
李鐵很清楚,接下來無論做什麼,都是最後一次機會了,稍有不慎,自己的下場便是萬劫不復。
要不退而求其次?如果食物對於同類而言,價值甚至大過了自己這條命,那水呢?水總沒有那麼珍貴吧?
他直覺自己沒有想錯,蠻荒時代,在整個食物鏈上,人類一直不是處於頂端的那一類生物,說直白些,三天餓九頓往往是家常便飯。
相比之下,要口水喝這個要求,對他們而言既不算太過分,也能有效緩解自己的窘境。
想法是很好的,思路是正確的,可結果不用猜也是糟糕的,從始至終,李鐵與這幫子同類之間,存在着一個要命的問題:無法溝通。
對於同類們而言,只是要水,和既要水又要吃的,沒什麼區別,反正也聽不懂。
最終的導向只能是,李鐵又要試圖進入洞穴,他們再度發起阻攔,然後李鐵敗下陣來……
天要亡我!
突然浮現的念頭,把李鐵嚇了一跳,他即刻反應了過來,絕不能消極,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一旦任由負面情緒發作,那才是走上了真正的絕路。
無論是什麼問題,總歸會有解決辦法的,除非這是個數學問題。
老梗並不十分有趣,卻有效阻止了負面情緒爆發,順着飲水的問題,李鐵漸漸理清了思路。
就部落的科技水平而言,容器這種東西應該尚未擁有,畢竟目前所能看到的,除了洞穴邊幾根削尖頭的木棍,就剩下一堆打磨過的石塊。
也就是說,他們要飲水的話,只能是在野外,從水源處直接飲用,部落里又有小孩,水源不可能離居住地太遠。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空地上延生出去的另一條道路盡頭,就是水源!
蠢笨如豬!
自己真是餓昏頭了,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竟然折騰了大半天才發現。
李鐵拄着木棍,開始朝着另外一條小徑前進,他彷彿能聽見,潺潺的水流聲就在不遠處。
在他身後,除了那名一直跟着的猿人,還跟了一隻幼崽,小傢伙見兩人走來走去,走去走來,以為是在進行某種遊戲,於是跟在了後面。
道路傾斜向下,走了有一段距離,真的傳來了水流聲,李鐵大喜過望,擠出所有的力氣全速前進。
不多時,在那小徑的盡頭,一條窄窄的溪流正在緩緩流淌,水質清澈,能一眼看到底下的泥巴、以及稀疏的水草。
李鐵趴了下去,像一頭老水牛般,盡情享受這自然的饋贈,大口大口地喝下這汪清泉。
至於水中的雜質、水裏有沒有寄生蟲之類的問題,不該由他去思考,至少現在不該。
整個喝水的過程並不漫長,李鐵在極短的時間內灌飽了自己,然後情況竟變得糟糕起來。
他發現自己起不來了!
不僅如此,大腦充血嚴重,連帶着出現耳鳴、目眩等癥狀,還直犯噁心,彷彿要把剛喝下去的水全吐出來,五臟六腑,像是被瘋狂攪動,渾身沒一處好受。
“嘔哇……嘔……”
吐了一大口后,整個人終於支撐不住,眼看就要向水中栽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危急關頭,一直守在左右的猿人,將李鐵拉了回來,並把他翻了個身,卻看見李鐵連連咳嗽、不斷嗆水、直翻白眼,急得猿人又跳又叫,一旁的小猿也跟着唱跳、rap。
排山倒海的痛苦不斷襲來,李鐵漸漸感到難以承受,意識模糊之際,卻看見一大一小着急的畫面。
“有些好笑不是么,最後關頭,陪在我身邊的卻只有你們——兩隻猴子。”
“現在知道急啦?剛才阻止我進洞的威風呢?”
“死了也好,活在這種時代,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要玩的沒玩的,搞不好還要孤獨一身,死了也就解脫了……”
“死……死了……死了的話……”
“開什麼玩笑!還什麼都沒做,怎麼穿越的都沒弄清楚,怎麼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死了!我不能死!拿我開涮的仇還沒報呢!我絕不能死!”
憑着這股頑強的信念,李鐵撐了過來,後果是在地上躺了很久無法動彈。
藍天、白雲、高山、流水,風景如畫,心曠神怡。
度過了生死關頭,李鐵望着天上自由盤旋的鳥兒,心想,既然要穿越成話都無法說的原始生物,還不如做只鳥兒,起碼比猿人不知道強多少倍。
思緒發散之際,一聲長鳴劃破長空,緊接着,有鳥俯衝而下,消失在草叢中,再度躍起時,嘴裏叼着魚兒。
李鐵擦了擦眼睛,確保自己不是餓昏了頭,看花眼了。
是魚!那傢伙叼着的,是魚!
他爬了起來,繞開大猿人的阻攔,蹲到小溪邊,一動不動。
小猿人有樣學樣,也蹲到旁邊,看着水流,一動不動。
三兩條身影,悄無聲息地,從水下掠過,李鐵瞅准機會,跳進了溪中,試圖空手捉住。
結果顯而易見,不僅魚沒抓着,還因為水底的淤泥,滑到在水中,再度灌了兩口水。
至於那有樣學樣的小猿人,由於被大猿人拉着,並未跟着跳到水中。
李鐵並不氣餒,相反,他感到十分興奮,只要能捉到魚,吃飯的問題也能得到解決。
他爬上了岸,找來了那根支撐走路的尖頭木棍,準備第二次捕食。
結果依舊令人大失所望,李鐵不僅高估了自身的反應力,也低估了魚兒的靈活程度。
事實上,叉魚這項工作,不僅是一項體力活,還是一項技術活,即便是以捕魚為業的老漁民,經驗豐富如此,對於叉魚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
幾經折騰,李鐵累了個七葷八素,無他,實在是身體狀況太差,只好躺在地上休息。
食物近在眼前,卻沒辦法弄來吃,實在令人抓心撓肺。
叉魚不行的話,還有什麼辦法呢?
網魚?
不行,不行,且不說編織網的材料自己不清楚,就算知道,天知道去找這些材料,要花多少工夫,找到了,編織還得花時間呢。
要不拜託同類?
回過神來,李鐵發現事情十分蹊蹺,跟着自己的猿人,肯定是知道這溪裏面是有魚的,為何他們不來抓?甚至看到自己抓也無動於衷?
抱着試一下的心態,李鐵誠懇地拜託了對方,絞盡口舌、不斷比劃,換來對方的無動於衷。
去你丫的,這哪是什麼同伴,這分明是難以伺候、無法溝通的祖宗!
思來想去,他還是想到了辦法——小坑打窩。
具體方法是在河邊挖一個小坑,上下留出開口,保證水流進來,如此魚兒便可跟着水流進入,為了確保魚兒進裏面,還需要撒上打窩料。
不過以李鐵的現狀,打窩料肯定是沒有的,無奈之下,他打算在坑挖好后,捉些蟲子按到水下的泥里,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
由於手上除了一根尖頭木棍,沒有其他合適的工具,所以挖坑變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李鐵挖了一下午,期間小猿人還幫着弄了半天,總算弄出個坑來。
按下蟲子后,夜色正在降臨,在大猿人的催促中,李鐵只能回去了。
儘管肚子餓,儘管陷阱已經佈置好,捉到魚兒只是時間問題,但留下來仍是不明智的,因為原始時代的夜晚,危機四伏,膽子再怎麼大,也不能獨自在外過夜。
回到部落里,李鐵被帶進了洞穴,看到了不少白天沒出現的猿人,估摸着這些人是外出捕食去了。
大家正在分吃的,覓食隊分到的東西最多,其次是幼崽,再最後是兩位守家猿人,分到李鐵這裏,只剩三兩個小果子……
情況李鐵是能理解的,結果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覓食隊重擔在身,多吃點沒問題,幼崽們需要營養成長,多吃點也沒問題,兩個守家的,雖然沒參加勞作,但少不得他們。
自己呢?從體型上看,他僅比幼崽大一丟丟,頂天了也就是剛剛能參與覓食隊的樣子,何況還是個病人,多給一點吃的會死嗎?
但他不想鬧了,鑒於鬧了也是白鬧,鬧了也不可能有結果,李鐵將那幾個酸澀的果子,一口悶掉,而後出了洞穴……
一方面是因為憋着一肚子氣,另一方面,裏面那些傢伙在生吃小動物,場面極為血腥……
他坐在洞口,萬千思緒縈繞心頭,漸漸地感到委屈,自己什麼都沒做錯,怎麼就淪落到這般境地,與一群還未開化的猴子待在一起,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如今溫飽的問題都無法解決,回去又該從何說起?
愁悶之際,之前跟着跑到河邊的小猿人從身後出現,並遞給了李鐵一個果子,一個並不怎麼大,但足夠溫暖李鐵內心的果子。
他哭了,看着眼前這瘦小的幼崽,看着他手上的果子,泣不成聲……
哭的原因,李鐵說不清楚,不過在接過果子的那一刻,他下定決心,要好好活着,要帶着這群同類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