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殘疾乞丐
葉辛的衣服濕透了,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她剛想回家換身衣服,孟棄卻在這時醒了過來。
“你醒啦,吃點粥吧。”葉辛見他醒了,放下了換衣服的念頭,趕忙拿起桌上的粥遞了過去。
孟棄的腦袋還是暈沉沉的,入眼是一張秀麗的笑臉,又是那個女人。
他能感覺到身上的衣料溫暖輕柔,背部的疼痛好了一大半。
“吃吧。”葉辛舀了一勺粥,遞到孟棄的嘴邊。
孟棄只冷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這種冷意讓葉辛打了一個冷顫。
但是葉辛還是硬着頭皮說:“吃點吧,李郎中說你身體太虛了。”
她額頭上貼着幾縷打濕的青絲,臉很小,典型的鵝蛋臉,皮膚很白,唇色卻很艷。整個人濕淋淋的,像是雨中的玫瑰。
但是孟棄並沒有欣賞她這別樣的美,他用手擋了一下,葉辛手中的粥碗跌落,她的衣裙上全是青菜肉粥,清清白白的,讓她有些狼狽。
“我去換衣服,你好好休息吧。你待會想吃什麼,跟我說,我給你買。”葉辛說完,提着裙擺就往家走。
葉辛走後,孟棄掀開被子就下了床。
目睹全過程的年輕醫徒看不過去了,看着正在穿鞋的孟棄罵道:“好不知感恩的白眼狼!葉姑娘倖幸苦苦把你背到這兒給你治病,還給你買粥。你不知感恩就算了,還將粥潑人家姑娘家一身。活該你被打!”
孟棄穿好鞋,一語不發地拖着瘸腿走出了醫館。
等葉辛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回來時,發現孟棄不見了。
“葉姑娘,他早就走了。你別管他了,他不會感恩的。”醫徒勸道。
葉辛笑笑,只說:“我去找他回來。”
她知道孟棄在哪兒,應該是在他落腳的破寺廟裏。
按照原來的劇情發展,在破寺廟裏,孟棄的東西會被另一群的乞丐霸佔,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虎頭玩偶也會被扯壞。
葉辛趕忙往寺廟裏去。
破寺廟內。
一群乞丐正將孟棄的行李翻得七零八碎,一人罵道:“呸!一個饅頭都沒有!這廟,我們幾個佔了,你的破棉被我們也要了,你滾吧。”
孟棄杵了根樹枝當作拐杖,站在門口,眼神像是一譚寒泉。
“看什麼看?!還當自己大少爺呢?你爹都不要你了,還在這兒裝什麼?”有人罵著罵著,一巴掌拍上了孟棄的頭。
孟棄的頭被拍得一偏。
他握緊了手中的拐杖,原本俊秀的臉旁緊緊地繃著,他說:“把玩偶給我,其他你們要的話就拿去。”
一個缺了門牙的中年男人表情誇張地拎起來了一個虎頭玩偶,問:“這個?”
孟棄眼神寒了寒:“是。”
“哈哈哈,是哪個小情人兒送給你的嗎?要是說我不給,你會怎麼辦?”缺門牙捏了捏玩偶,他手黑,原本色彩亮麗的玩偶上頓時黑了一片。
孟棄咬緊了牙關,再次說了一句:“給我。”
有人起鬨:“呦呦,你再不給他,大少爺要發脾氣了,哈哈。”
一群人顛三倒四地笑。
缺門牙更是獰笑着露出牙根,把玩偶一扔:“想要嗎?求我啊。”
孟棄杵着拐杖上前,正彎腰去撿被丟在牆角雜草堆里的玩偶時,那人一腳踏上課孟棄的背部。孟棄悶哼一聲,被壓得躺在了地上,手裏卻緊緊地抓着那個玩偶。
周圍的人都在笑。
很大聲。
“你真的很想要啊。”缺門牙一腳用力地踢孟棄的腰。
孟棄抿緊了唇,因為忍受疼痛,眼球一片血色。
“拿過來看看。”孟棄手中的玩偶被人用力地扯了過去。
那人看了看,嫌棄地扔到一邊。
“給我!”孟棄紅着眼吼了一聲。
“呦呵,還挺有脾氣。不給你又怎麼樣?你不過是一個瘸腿的乞丐而已。”那人撿起了虎頭玩偶,表情猙獰地看着孟棄笑,一手將玩偶的頭扯掉,露出了裏面年久發黃的棉絮。
“還給我!”孟棄的眼神變成了冰渣,他想起身去撿玩偶,卻又被一腳踹倒在地。
葉辛趕到破廟時,正好看見孟棄被人用力猛踹。
“住手!”葉辛跑了上去,推開了欺凌葉辛的乞丐。
孟棄爬過去將已經壞掉的玩偶抱在了懷裏,像個孩子似的哭了。
“滾!”葉辛生氣了,眉頭緊皺,對着其他的乞丐吼道。
“你算什麼東西?”
“這地方是我們的。”
“正好,我們哥幾個好久沒開葷了,你長得不錯,正好讓我們過過癮。”
“我看行,嘿嘿嘿。”
一群乞丐一言一語地達成了共識,三五個人圍成了一個圈朝葉辛走去。
葉辛焦急孟棄,無心和這群人糾纏,摸出懷中的飛鏢隨機朝一個人扔了過去,這次她並是像對待大鬍子那樣只是嚇唬。這次飛鏢是直接貼着那人的脖頸飛了出去,血珠連成了一條線,最後飛鏢穩固地飛進了破敗的石牆中。
那人開始覺得脖子一涼,下意識一摸,手上一片血色。他眼神驚恐,周圍人更加驚恐,愣了幾秒,其餘人爭先恐後地跑出了破廟。
頓時,破廟裏只留下了葉辛、孟棄和脖子被划傷的乞丐。
“這一次饒了你,再有一次,你的咽喉會被割開。”葉辛的語調沒有絲毫感情。
乞丐站在原地,聽了葉辛的話才反應過來自己只是被划傷了,並不是要死了。他沒有想到面前這個面若桃花的女人能有如此令人發寒的眼神。
他轉身便跑了出去。
破廟裏只剩下葉辛和孟棄。
“好了好了,他們被我嚇跑了。”葉辛跪坐在孟棄旁邊。
孟棄仍然在哭,眼神卻只剩下空洞。他抓着玩偶的手泛出了青筋。
他的整張臉泛出了酡紅,葉辛叫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保持着懷抱玩偶的姿勢哭。
葉辛一摸孟棄的額頭,燙得嚇人。
許是葉辛的手因為淋雨變得冰涼,葉辛的手一附上孟棄的額頭,孟棄就閉眼了,但是眼淚仍然不止地流出。
他的睫毛很長,皮膚沒有因為營養不良而發黃,依舊白得如冬天的雪。
葉辛摸了摸孟棄的額頭,對他說:“以後我會一直保護你,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了,不要害怕。”
葉辛又將孟棄帶回了醫館,李郎中開了點葯,就讓葉辛把昏迷中的孟棄帶了回去,並囑咐用涼水給孟棄降溫。
雨依舊很大,順着屋檐成了幾股銀絲。
屋檐下的小灶里熬着葯,水蒸氣飄進了雨中。
葉辛將棉帕用冷水浸濕敷在孟棄額頭上。
“娘……娘……”孟棄在睡夢中皺着眉頭低低地叫着。
孟棄做夢了,不斷地閃過的畫面卻囊括了他的十多年的人生。
有他娘在陽光下溫柔地給他縫製虎頭玩偶,摸着他的頭讓他以後要努力讀書做一個有用的人。
有在那個寺廟內,低頭不語、不做解釋的李遇。他說了很多遍:“不是我。”可是沒人相信他。
還有他爹當著他的面說要將他杖斃,好疼,好疼。
可是沒人救他。
好像有一個……女人?
畫面模糊了。
他又陷入了沉睡。
他醒來時,早已是晚上。目光所及,是一張女人的笑臉:“你醒啦,醒了喝葯吧。”
木桌上放着葯碗,微微冒着熱氣。
“為什麼救我?”孟棄單刀直入地問。
沒有任何人相信他,也沒有任何救他。剛開始時,他會故意在孟家門口乞討,期待孟金立能夠相信他,但每次都會被奴僕轟趕。
就算是他與孟金立在街頭相遇,孟金立也是對他視而不見。彷彿只要與他說上一句話,便會惹得烏紗帽掉落。
後來孟棄明白了,讓人將他杖斃的是孟金立,是他的親爹。從那天起,孟金立就與他沒了父子關係。
只是他想不通,為何眼前的陌生女人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
葉辛沒有回答,只是將桌上的葯碗遞了過去,“先喝葯。”
這次孟棄沒有一把推開,而是接了過來,端着碗一飲而盡。
“我救你是因為……”葉辛話還沒說完,李郎中的醫徒冒着雨跑進了院子裏喊道:“葉姑娘葉姑娘,師傅說你的小相公醒了得話,就再喝一包這個。”
葉辛準備將人迎進屋內,醫徒卻塞了一包葯給葉辛后就冒着大雨又跑走了。
葉辛連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轉身,便與孟棄的眼光撞上。
他問:“小相公?”
葉辛哂笑兩聲:“都是誤會,誤會。”
她是萬萬不敢將孟棄當做小相公的,若是之後靈魂聚合了的孟棄知道后,她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救我就是想讓我當你相公?”孟棄大病未好,說了這一句就捂住心口咳了起來,整張俊俏的臉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