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α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陽光溫和地照在人身上,讓人感到十分舒適,周旁高樓上的玻璃窗將其打散拼湊,使得屋內也變得明亮十分,清風穿拂於街道,帶走了餘下的一絲燥熱。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忙碌:擺攤的擺攤,開店的開店,還有些大人帶着小孩在四處逛着。
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正牽着父母的手走在路上,黑色的長發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烏黑亮麗,粉嫩的小臉上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張望着四周,圓滾滾的腦袋不住地轉動着,皙白的小腳穿着一雙白色皮鞋,輕盈的就像是蝴蝶般稍不注意就會飛走。
“不行哦,克莉絲,還不能亂跑哦,”溫柔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她的母親,一個美麗善良的女人,披着白色實驗大衣,正笑着看着她,“我和你媽媽還有事情要辦,你要乖一點才行哦,等我們回來了就給你再買一份雪糕吃,好嗎?”一旁的男人滿臉鬍渣,披着同款的白色大衣,充斥着血絲的眼睛周圍佈滿了黑眼圈,可以看出他已經不眠不休工作了好幾天,但即使如此眼中的寵溺也絲毫不減。
克莉絲拚命點頭,生怕到嘴的雪糕不翼而飛。
兩人牽着克莉絲的手來到了對面的雪糕店,看店的是一位面貌慈祥的老婆婆,她笑着說到:“是給孩子來買雪糕嗎,長得真清秀。”
母親也笑着說:“孩子放假了,怕她在家裏無聊所以帶過來。”
“誒呀,看你們的裝扮,你們應該也是公司里的人吧,我兒子也是那裏的,每天都早出晚歸,飯也不吃,忙得很!”
“婆婆,我們也是,最近參與了一個項目,沒時間帶孩子,給託兒所又放心不下,所以才接她過來。”父親打岔道。
就在他們聊地火熱的時候,克莉絲盯上了一款草莓雪糕
“爸爸,我想要這個!”
“啊啊好的,你想要哪個啊寶貝~”父親從對話中被拉了出來。
“這個這個,我想要這個!”
克莉絲指着當地特色草莓雪糕說道。
“孩子想要吃這個嗎,阿婆幫你做,阿婆給你放一個最好的草莓在上面好不好。”
“好!”
看着女孩一臉的認真,三人都笑了。
雪糕做好了,阿婆把雪糕遞過來,克莉絲非常鄭重地將它拿在手上,仔細地觀察着外形:散發鮮艷紅色的草莓被規整地切成圓形,奶油凍的恰到好處,托舉着草莓,讓它看起來獨一無二,彷彿這個世界都圍着它轉,整個雪糕被裝在塑料杯筒里,提醒着克莉絲這只是個普通的雪糕。
雪糕買來后,兩人將克莉絲放在了旁邊有遮陽傘的椅子上。
“克莉絲,要乖哦,我們去工作了,你要老老實實地聽阿婆的話哦。”
說到這,克莉絲回頭看了看阿婆,後者正和藹地看着她。
在再三叮囑和不斷保證下,兩人終於走進了公司的大樓。
這棟大樓高聳至極,不僅僅是因為它高的離譜,百層高樓能直入雲霄;更因為它高的別緻,第一次看見它的人絕對會聯想到傳說中的通天塔,筆直、銳利,就像巨人一樣挺立在這沙漠城市的中央,即使風沙和塵暴也無法摧毀它。密密麻麻的黑色窗戶堆積在一起,憑藉著鑲嵌於內部的聚合光板貪婪地吸收着太陽的光輝,維持整個大樓的能源系統,巨大的標牌懸挂在頂部:象徵太陽的紅色圓球底下無數雙白手托舉着它,和整體的黑色形成了完美的襯托。這是這個時代文明結晶的具象化,是人類心中神明的象徵,它擁有獨屬於自己的名字,那個家喻戶曉的人人都能脫口而出的自豪的名字:輝光。
克莉絲的父母正是屬於輝光的核心研究人員,最近因為參與了一項巨大項目所以很少有機會陪她,讓克莉絲頗有怨言,所以他們趁愛麗絲放假期間帶她來公司附近參觀遊玩,只是中途接到電話說實驗出了點差錯,需要處理,他們只得將寶貝女兒放在一旁,投入到工作中。
克莉絲晃動着浮空的小腳,吃着剛到手的雪糕,饒有興緻地數着路人:在這繁忙的城市中心,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人與人的身影重疊,很難數清每個人,當你數過幾個之後又看見一位衣着差不多的人的時候你會懷疑自己是否數過他,但即使如此,克莉絲也還是充滿了興緻,畢竟至少比在家寫作業好,不是嗎?
這時一位穿着怪異的傢伙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年齡大概在三四十歲,上身穿筆挺的西裝,配合他那削瘦嚴肅的臉龐顯得十分正經,但下半身卻隨意地穿着沙灘褲,露出了那“性感”的腿毛,讓人有種詭異的感覺,他吹着口哨散漫地走着路,絲毫不在意路人異樣的目光。
跟在他身旁的還有一位小男孩,看起來比自己大幾歲,相較於一旁的大叔就正常很多了,西裝吊帶褲和一雙小黑皮鞋加上本就俊俏的臉引得路人頻頻回頭……呃,當然也有可能是旁邊的傢伙太惹眼了。
原本男孩因為周圍熾熱的目光而羞澀低下了的頭忽然抬了起來,望向了克莉絲這邊,克莉絲也報以回應,眨巴了幾下眼,男孩又一次低下了頭,不過這一次就不是因為尷尬了……
他們走進了輝光的大樓,在進門前的一瞬,男孩似乎瞟克莉絲了一眼,克莉絲看見了,但以克莉絲的年紀並不理解其中蘊含的意味,克莉絲想跑過去確認,但兩人已經走入了大樓,快要融化的雪糕也不允許她這麼做,克莉絲暗自可惜。
被削成太陽形狀的草莓立在雪糕頂部,底部的雪糕在炎熱的高溫下逐漸扭曲、融化,伴隨着滑坡落下,“噗”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克莉絲滿臉難過,顯然她想把這個當作重頭戲來吃的,剩餘的白色部分在吸收了過多的熱量和頂部的支撐后也逐漸瓦解,變得軟爛不堪,溶解在杯筒底部。
克莉絲三下兩除二地解決了剩餘的部分,雙手支撐座椅,“嘿咻”一聲跳落到了地面上,正想將它撿起,卻發現一個小小黑黑的螞蟻尋着味找到了草莓想把它抬起來,但因為草莓太大了,它不得不召集同伴搬運,一個、兩個、一群,螞蟻越來越多,力量也越來越大,最後它們終於把草莓抬了起來,耀武揚威般地抬回了洞穴里。
克莉絲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想要坐回原來的座位,但突然天色暗了下來,周遭的人們都抬起了頭,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克莉絲也跟着抬頭卻什麼也看不見,附近有幾家店鋪開起了燈,人們才看到了天空:原本太陽的位置上現在卻空無一物。
黑暗中,人群開始躁動,起初是寂靜無聲,伴隨着幾聲議論,然後是一聲尖叫,就像是往中間投了一枚炸彈,人群就像炸開了鍋一樣暴動起來。慌亂聲、尖叫聲、呼喊聲混雜在一起,絕望、困惑、驚慌相互編織,形成了一幅絕妙的煉獄場景。
克莉絲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邁開小腿想要去找爸爸媽媽但輝光的大門卻鎖住了,裏面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忙碌地走動着。
克莉絲用力拍打着大門,奮力呼喊着,但呼喊聲立馬就被其他聲音蓋過,她哭泣着待在角落,雪白的連衣裙上沾滿了灰塵,心中就像此時的天空般失去了光芒……
這是2112年,瑪雅預言末日後的第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