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張銘
聽見男子的話,下方的幾人面容一滯,李樂姬瞳孔微微收縮,最後別過頭去。
到底還是余懷遠反應迅速,他連忙抱拳看向上方沒了左手的斷臂男子:“先生,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們有錯在現,還請您見諒。”
“懷遠啊,見諒就不必了,我和你們兄弟二人也算是有些緣分。”張銘靜靜地站在青石之上,“白兒她也一直很想請你們聚聚。”
“你於我們有恩,我們夫婦二人感念你一輩子。”
“但人非草木,下次,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往我們這裏帶了。”
“我們喜歡清靜,聽不得某些不知所謂的話。”
張銘的聲音熱絡之餘,又生硬刺耳,一字一句地往李樂姬的心頭鑽去。
她攥緊了拳頭,深深地呼吸着。
重來沒有人,敢這樣和她說話.....
這是在教訓她嗎?
憑什麼?
一個妖物.....
李樂姬最後閉上眼睛,然後再度睜開,朝青石之上的男子抱拳:“先生恕罪,小女樂姬,口無遮攔,背後非議,定痛定思痛,嚴加改正。”
這下,羅青青和余懷興余懷遠三人都詫異地看着這個躬身的女子。
李樂姬這身骨頭有多硬他們是見識過的。
往好的方面說,是堅守原則,往壞的方面來講,就是偏執,永遠按照自己心中認定的那一套世界觀行事,永遠不會去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仟韆仦哾
如果這種情況發生在某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身上並不奇怪,但是這是在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身上。
世界觀都沒有完整,卻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先有了一套天真又殘酷的觀念。
這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所以,一者余懷遠和羅青青願意和李樂姬一起走,去不去上京反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這個女孩,沒有傲氣,空有傲骨,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沒想到,今天反倒在這裏服軟了。
........
但真的是服軟嗎?
三人面面相覷。
這還真的是不好說。
張銘看着下方的李樂姬,冷漠地別過頭去:“我和小姐素不相識,別給我套什麼帽子了。”
“說得好聽,可你的內心似乎不是這樣說的啊。”
“心口不一,你有氣,我可以理解。”
“可明明有錯在先,卻還是這般惺惺作態,即不敢把自己的憤怒發泄出來流於表面,又怕耽誤了別人的事情,強撐着道歉,內心卻在瘋狂地委屈和叫囂。”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委曲求全,特厲害,特感動?”
“小姑娘,省省吧。”
“你以為你真的懂我嗎?”李樂姬抬起頭不顧形象地朝他大喊道,“我不過是說了幾句,你們夫婦二人若是真的只羨鴛鴦不羨仙,何須在意別人的看法?”
“莫不是你們心裏有鬼?妖鬼邪祟,你是在教訓我嗎?”
“樂姬!”聞言,羅青青睜大了眼睛,一把拽住她。
“李姑娘....."余懷興下意識也想拉住她,但是聽到那四個字的時候,指尖微微顫抖,琉璃般的眼眸黯淡了幾分。
余懷遠聽見李樂姬的話,也獃滯在原地,他低下頭,自嘲地看着自己破敗的草鞋和李樂姬腳上雖然粘上了幾點泥濘卻依然華美的金絲纏花流彩鞋,無聲。
而這個時候的李樂姬似乎渾然不覺自己說錯了什麼,還想再和張銘繼續爭辯。
而這個時候,張銘在上方觀察到下方表情各異的幾人,嘴角勾起一抹諷譏的笑意。
他背後悄然浮現出一個青色的六耳怪物的虛影,怪物盤旋在天幕之上,如同蒲扇一樣的耳朵齊齊籠罩住下方的詩人。
如同狐狸一樣的面容掛着神秘莫測的微笑,一雙狹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下方的李樂姬。
“那你敢不敢,讓大家天天,你的心裏話呢?”
此話一出,空氣凝滯,再場的幾人齊齊無言,李樂姬這才如同被當頭一喝般清醒過來。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造成了多大的殺傷力。
她下意識往身後看去,結果發現羅青青和余懷遠和余懷興幾人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用陌生的表情看着她。
“青青姐?”她試探性地開口。
羅青青別過頭去,沒有再看她。
余懷興和余懷遠兩人沒有說話,同樣沒有看向她。
“我.....”李樂姬捂住頭,“我不是....”
還是沒有人說話。
而這個時候,下面忽然傳來一聲爽利的聲音,一襲白衣的白夫人如同驚鴻一般從下面的木屋前飛掠而來,一把抓住張銘的耳朵。
“是不是他又為難你們了?!”
“他就這樣,為老不尊的,就喜歡搞這種虛張聲勢的東西!”
“我替你們教訓他。”
白夫人當仁不讓地扭住張銘的耳朵,一襲白衣翻飛舞動,加上她清麗的容顏,站在俊美的張銘身邊風,反倒是如同天作之合。
“娘,娘子,痛,痛痛!”原先油鹽不進的張銘在白夫人面前瞬間換了一個樣子。
冷漠的假面背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寵溺和溫柔。
“行了,你們見諒哈,他這個人,就是嘴賤。”白夫人笑着招呼着下方的四人,“當初我還在青城山學藝的那一會,他被我師父白雲請來,初次見我時也是這副死樣子。”
“嘴巴賤死了。”
“下去吧下去吧,不然等下糕點就涼了。”瞎了眼的白夫人沒有看到眾人臉上的難堪,反倒是熱絡地招呼着大家。
幾人尷尬地緩緩往下走去,白夫人提着張銘,風風火火地走在前面。
“我就說怎麼還不下來,好啊你張銘,又為難年輕人是吧?!”
“這不是有人說話實在不好聽....”剛剛利劍出銷的張銘這會反而委屈巴巴的。
聽見這話,白夫人腳尖停頓住了,她立定回頭看了三人一眼,然後嘆氣。
“你啊!”
“我當初,又不是因為你是妖怪才和你在一起的。”
“又想這個幹什麼?”
“人家好不容易來看我們,說這種話幹嘛?”
“夫人!”張銘一愣,無奈地說了句。
“我在。”白夫人笑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