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夜夢想
()陽光照着合上的窗扉，映着柔軟而厚實的帘布，使得上面的花sè圖案朦朧而眩目，項健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獃獃地好長一段時間都在注視着那塊帘布，思緒卻飄忽不定。
打自吃過早餐他便虛弱無力地躺到床上，表面是為著養病，實際是讓自己無可挽救的身體去完成這最後的時間，過渡到死神的手上。
畢竟已是回天無力，他的癌細胞已擴散到全身軟體組織，有毛的地方也脫得差不多了，用手按住有肉的地方，過一會拿開會出現一個明顯的陷。
他還能對生抱有希望嗎！以後能廷長一段時間也是死神對他的憐憫。反而異想天開能夠創造出死而回生的奇迹來那才是他心頭的願望。
世上不是說人亡故會生出魂魄來嗎，如果真有魂魄，他還希望自己是一個由魂魄變生而回真實人的始作俑者呢。
這樣的臆想讓他好比在垂死之際抓住了一條救命稻草，幻想是他生命重回人世間的一個途徑，甚至很天真地想他的悲哀能得到臆想中的神靈的幫助。
此刻多麼安靜的一個家，每件傢具什物都是那麼靜靜地處在自己的位置，陳設之間的氛圍也好象對他這位不幸的人感到了難過，此刻通了靈xìng而不忍他英年早逝的預兆。
房間牆上掛着一幅的相像，那是他和朱琪結婚時的一個合影。這並非出自婚慶影樓的標準藝術照，而是多年前以一個客廳雪白的牆作背景拍攝的合影。當時是大熱天，他穿着白襯衫胸襟還扣着新郎結，緊挨在他身邊的朱琪穿着着圓領短袖粉sè連衣裙，一張漲着血sè的臉明顯流露出年少時的興奮。幸福的面容距今過去已是幾個年頭，回想起來好象彈指一揮間。看着朱琪舊rì的樣子，想起他們之間深厚的往事，很感激她能夠一路陪同他經過的風雨。
他要竭力定住情緒不讓自己陷進回憶當中，若非這樣會感覺更慘。他已經開始跟這世界脫離，再無用處，可是這正當年的生命，怎麼甘願就此打上沉重的感嘆號！
對於人生的夢想遺留下來的jīng神餘熱看來只能化作另一種jīng神寄託到不可預知的將來，但願在死亡之後會有另一個境界在等着他呢。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又睡過去，在這迷夢的時刻很容易在腦海里產生幻覺，有一回他覺得腦海里有一大片光象在班爛地閃爍，變幻不住，光象當中浮現出不停勾荊着的線條，形成奇怪的圖案，最後他感覺到那團光的意象向他眼皮底下逼過來了，跳躍的光線觸摸到他的臉感覺還挺溫柔的，卻嚇了一跳驚醒過來。
“醒啦，看你一頭汗水的。”朱琪用手在項健的臉上輕輕抹拭。
“做了個夢有點緊張。什麼時候回來的？現在幾點了？”項健看着朱琪，心裏懷疑剛才幻夢中的光線觸摸他臉的感覺會不會是她的手造成的？
“傍晚了，睡了很久吧，得起來了，來，我護你起來。”朱琪伸手要去護項健起來。“你不能總躺着，這樣我會很快失去你。”
“我自已會起來，現在還沒要到你的挽護。”項健裝作輕鬆地撐起身子。“就怕一個人悶着，你不在，一點jīng神也沒提不起來。”
朱琪難過地說：“我很想一刻不離地陪着你，可是你就是不肯讓辛苦創辦下來的公司關了，硬要我撐下去，要我說現在什麼也比不上你重要。”
“你總是這樣，還想着你來安慰我，可是你的情緒···”
“那好，現在開始我就當你從來沒病過，我們又同往常一樣輕鬆自然地吃晚飯，同時說說今天生的事情。”朱琪護着項健向餐廳走去。
“你不是真的要放棄公司的生意回來陪我吧？那可是我們艱難那麼些年打下來的江山！對其前景我很有抱負，可惜不能再施展手腳了”項健看着朱琪在給他碗裏盛稀飯，他對着桌面上等同於流質的食物，想起往rì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情形，不禁悲哀。
“以你的本事和交際能力公司肯定有不錯的前景，但若是我可就不敢樂觀了，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要我認為現在什麼也比不上你重要，我想請個人來幫我們打理些時間，反正現在沒什麼生意做。”
“以前我一定是拼搏得太盡了，總想着將來的收成，以為自己能翻江倒海，不只是一條在池塘里打滾的泥鰍，那知道命運的變遷來得如此殘酷····”
“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朱琪說著但覺得喉頭哽咽。
“不要說了。”韓健也覺得不是滋味，擺了擺手。
“很久沒有出來走走了，這夜晚的清風真讓人覺得心情很好。”吃過晚飯後他們踏着夜sè走在小區住宅的花園小徑上，項健手上抵着一支拐棖，走路有些吃力，表情卻相當平靜。
“你要是有心情明天我帶你到外面去走走，不能老悶在家裏，這樣對身體沒好處。”朱琪挽着他的手臂。
前面有簇低矮的樹叢，路邊立着一盞光亮度很低的路燈，燈下有一張白sè雙人靠背椅，兩人在椅子上坐下。他們跟前走過一個打扮得花俏四望顧盼看樣子是在等待情人來約會的女子。
“今晚的星星真多，夜空一片班爛奪目，你說我們有機會看見流星嗎？就那麼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弧線，傾時刻消失在天際間，那看上去應該是多美的事情。”兩手抵在拐棖上的男人說：“長這麼大我可是從來沒見過流星。”
“我也沒見過，流星不是容易能見到的，要很幸運的人才能一窺其芳蹤。朱琪輕輕依偎在他身邊，抬頭兩眼望向天空。
“我覺得那麼一點微明的星光長時間留在天空上，真比不上流星一瞬間光地劃過天際來得燦爛奪目，做人也是一樣的，那怕是出過短暫的光亮也證明曾經努力過，越平庸。”
朱琪沉默了一下說：“說吧，你明天想到那兒去？我陪你去走走，到郊外去散心還是到街上去散步？”
“我想到街上去，可是這樣的身體真擔心走不遠多少路程就要歇歇，那樣盪來就掃興了。”
“我有辦法，包你逛得開心，”
“什麼辦法？”
“明天你就會知道。”
“流星我們是無緣得以一見了，倒是這神秘莫測的宇宙卻讓人產生太多的想往。宇宙無限，除了太陽系，有更大的銀河系，而跟星際宇宙比起來，銀河系也不過滄海一粟。你說那上面就不會存在我們思維經常想到的事嗎？我是說象神話一樣的事情。”
“你是說神仙嗎？還是說天堂？傳說古時候隱居深山的得道高人會修身成仙，登天而去。可是這好象是遠去年代的事情，無從考據的。”朱琪說著，眼神也變得有點虛幻。“宇宙在我們的感覺雖說無限無際，可是我們生活在地球上，最近的行星也離我們地球那麼的遙遠，天空上除了風雨雷電rì月更替能進入我們的生活，宇宙間還有什麼能夠讓我們這樣的凡人有所感觸的呢？”話說至此，朱琪看着項生一副尤為失落的樣子，不禁猶豫了一下，安慰地說：“但聽得你這麼一說，我心裏倒是那麼希望，如果萬一你去以後真能撞上神靈的話，你可不可以請求它把你安排回到我身邊，多希望我們還能在一起。”她想起那部電影叫做《人鬼情未了》，主角成了個魂魄，回到生前的愛人身邊。
“會的，一定會的。”項健笑望天空，朱琪的話讓他心裏生出幾許慰藉，因為他何曾不是這樣想過，他握着她的手說：“對於神話的傳說，在我心裏還是願意相信不只是僅僅出於世人的幻想，因為怎麼也不甘心生命就此結束，此刻面對你，我對在生的留戀之情就不能已然！一腔深愛卻滿懷離愁。”
“那我們就求上天給我們維繫一段再生緣吧，以後當我抬頭仰望看見夜空的星辰，我心中會滿懷希望，將來你會成就一個神話。”朱琪說著靠在項健的懷裏又抬頭去望天空，她說出的話多半是順從項健的想法，天真地給予他安慰。
突然間，她看見夜暗的天空上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奇迹，天際間現出一條着金sè亮光的弧線，線的周邊還閃出微妙的光點，那一刻天邊似乎也亮了，天幕上的星星都暗然失sè。她激動地指引他去看那顆幸運星，看着它越過天邊消失而去，幸運不再現。兩人面面相覷，甚為意外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