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鏖戰前夜
小半刻的功夫,他們已殺到了豁口處。
此時,沈湘身後隨意滾落的頭顱似小丘一樣,自刀尖流淌的鮮血匯成了一條小溪。
浸透在衣衫中血腥味迎風撲面而來,將他從殺伐果斷的快感中抽離出來,才深深的吸了口氣。
與此同時,從南北方向迂迴包抄的一縱人等也趕了過來。
“完了?”
沈湘一屁股坐在了土垛上,開口問道。
“東面的敵人全部殲滅了!”
“這僅僅是個開始,快!吩咐下去,清掃戰場,將所有能用的衣甲、弓箭收集起來,留一隊人馬在這裏堅守。”
沈湘拭了拭了臉上的血汗,隨即又看了看眼前的這道防禦壁障,繼續說道:
“沿着原本的壁障,將這裏再向下挖深三丈,然後每隔一米,放置一塊木柵欄,用來截取對方的弓箭……
對了!滅佛,你帶族人多去準備些滾石、圓木,放置在木柵欄相隔的地方。”
“我想他們再來,就不會將重點放在東面了,只要做好這些準備,足以應對!”
沈湘說完,又對其餘三個方位進行了防守計劃的分析部署,隨即火速趕去南面,等候周雲生歸來。
回想起今日的對戰,沈湘深有‘抓襟見肘’之感,這也是他首次對戰鐵腕幫。
雖然勉強退卻了敵人,可看着眼前同夥不相上下的損傷,心中莫名的擔憂油然而生,現下,他只盼着周雲生可以一路平安的趕回朱侯庄。
夷山腳下,十里亭。
“什麼?李指揮也死了?”
梁九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次讓刀馬指揮官打頭陣,結果竟是被全數殲滅。
這無論如何也讓人難以置信,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啥時候變得這樣勇猛無敵,原本以為唾手可得的地界以及資源,現在竟讓他心裏開始慌張起來。
“李貴這個廢物,平日裏吹得天花亂墜的,咋的?一到正地方上就拉褲子了,活該……。”
程鸞運看了看跪在他身前的那幾個滿身血漿的幫眾。
他一氣之下,隨即一腳掃過,將他們紛紛放翻在地,破口大罵道:“瞧瞧你們,一個個的半死不活的喪鬼樣子,真是丟盡了我鐵腕幫的臉面。”
“李武,來!將他們拖出去砍了,甭在這礙老子的眼!”
“幫主,饒命啊……。”
“幫主,那些賊村民還好對付,只是……。”
“啊……。”
“慢着……。”
忽然其中一人的話語中似有重要消息,梁九成當即閃身,擋在李武身前,隨即轉臉,繼續問道:“只是?只是什麼?說……。”
“他們其中有一人,外武內功都在李指揮之上,咱們兄弟中十有七八就是他一人砍死的!”
“細細說來……。”程鸞運聽罷,也意味深長的瞧向朱侯庄的位置。
那人便將今天打頭陣的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講了一遍,這才免去了一死,與其他接任訕訕退下。
“大哥,要不我再去一趟?”
梁九成揣摩着程鸞運的心思,隨即主動請纓。
“九成,以往都是直來直往,可這幾次都是出師不利,先是派人搶奪秘笈掉了腦袋,然後是今天頭一遭又被十折其八,朱侯庄的人是不是太張狂了?”
沒等梁九成說話,前方探馬又嘚嘚來報。
“稟告幫主,自侯監集方向來了一伙人,輜重甚多,人數也在二百人往上,
正在奔往朱侯庄!”
“來得好!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回巢集合隊伍,剿滅朱侯庄!”
“你先帶一堆人去埋伏!”
“夷水左右蘆葦盪?”
“對!多帶點人去。”
周雲生風風火火的趕在返回朱侯庄的官道上,還時不時的派出快馬前後探視,以防任何不測出現。
身後二百來人也跟着苦哈哈的死命奔跑,個個上氣不接下氣,愁容滿面的樣子。
也就在剛才,他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調度指揮,對手是郡侯府的鐵馬軍。
矛盾的導火索有兩樁,頭一樁是徐冬間接的破壞了羅玉峰為兒子治病療傷的事情。
而再有就是,楊三月是自己派出去邀請徐冬加入自己的陣列,並為自己效力的,現在不僅事情沒辦成,而且連人也被沈湘給殺死了。
這哪成?這豈不是置羅玉峰與不顧麽?自己的顏面何在?自己的威嚴何在?
就在沈湘帶人離開沒過多久,鐵馬軍就上門找茬,並揚言要斷掉鑄鐵山莊。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是朋友的永遠是朋友,因為中間夾着利益;不願意做朋友的,那就只能是敵人了。
只要是敵人,那就沒有那麼多的利益可言,不僅如此,可能對方還會對自己達成利益形成阻礙,那也就只有痛下殺手這條路咯。
而周雲生首次奉命辦事,一方面他很感激沈湘的知遇之恩,再有就是自己確確實實有了一展鴻圖的機遇,怎能不珍惜呢。
這場械鬥沒有持續多久,而最終的結局也是雙方損失持平,但周雲生在這次械鬥中確實發揮了很好的指揮作用。
月近中天時分,周雲生眾人才回到了庄中。
“堂主,鑄鐵山莊被郡侯府的鐵字軍端了。”
徐冬隨行歸來,可此時的他,卻是滿身血跡,滿面倦怠。
人馬也因此折損了半數,這讓原本就抓襟見肘的形勢更加岌岌可危。
想來也在情理之中,鑄鐵山莊與鐵馬軍之間本來就挨着一層‘奪親不得’的恩怨。
而後影堂堂主楊三月暗受郡侯密令,邀請徐冬入伙不遂。
再有羅玉峰原就救子心切,近來又諸事不順,當即下令上門剿殺,所有的東西醞釀在一塊,那首先遭殃的肯定是鑄鐵山莊。
好在鐵窖里提前灌注的裝備兵刃都未損分毫,全數運至朱侯庄。
“冬哥,療傷要緊。”
沈湘當即吩咐下去,為徐冬安排了住所,隨後他又在周雲生的盤算下,對現下裝備進行了清點、分發。
如虹家中。
“雲生,你吩咐馮叄、趙八兩沿夷山左右兩條小路,來回探聽鐵腕幫動向,即刻動身。”
沈湘凝視着眼前的一張地圖,略一停頓,繼續說道:“給他們每人配一把手銃,以備不測。”
“堂主,時間緊迫,手銃還是留給……。”周雲生當即回道。
“不必了,聽我的,我要走一步險棋。”
沈湘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經過前番小斗,他在影堂眾人中物色出了好幾個果決幹練之人。
馮、趙二人正是其中佼佼者,在沈湘看來,只要是可造之材,那就一定要用心培養。
“對了,出去告訴弟兄們,我沈……吳道通答應幫楊三月報仇,那就一定不會食言,讓他們無需擔心。”
當沈湘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下意識的看向不遠處的如虹,當即又連忙改用了吳道通的名字。
“現在朱侯庄已經不能待下去了,我們去這裏。”
沈湘說著,手指在地圖上一點。
正是後山玄鐵泉眼所在。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
“後山?去後山幹嘛?”
“難道我們要放棄朱侯庄……。”
“吳兄弟,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沒有了棲身之所。”
經過上次玄鐵洞的事情,從朱正德身上得到了其內部設定的地圖,深陷不僅發現其中有暫時停歇居住的所在。
也有以此為圓點,進而向四面八方延展的條條道路。
而在諸路中,最為重要的一條就是通往夷龍寨的暗道。
“諸位!此行並非吳某一意孤行之舉,眼下鐵腕幫舉兵壓境那是毋庸置疑的……
以咱們現在的實力,正面應敵獲勝的幾率是小之又小,而且即使部分族人經過了長期訓練,參與實戰的結果大家也都看到了……
所以,我要先確保所有族人的安全!”
“有道理!”
“哎,聽說剛才慘死在小斗中的人不在少數……。”
“可這朱侯庄是咱們的根基啊,不能說放棄就放棄吧。”
“胡說什麼?侯監集才是我們族人的根基!”
“靜一靜!如果你們都能夠勇猛迎戰,那剛才也不至於讓那麼多族人白白送命。”
魏玉庭這才咳嗽了幾聲,隨即悶聲說道:“並非魏某有向外之心,你們想想,是誰幫咱們解除夷龍寨逼葯之圍,又是誰幫咱們組織訓練、提升實力,還有!是誰帶領咱們擊退鐵腕幫的無端侵擾,大伙兒,做人的憑良心說話!”
自孫子從雪山派回來,就攪得朱侯庄不得安寧。
好在沈湘及時歸來,再讓原本族中計劃如期進行,經過長時間的交往下來,在魏玉庭心中,對沈湘這個年輕人的看法也發生了諸多變化。
只不到三天的時間,便能從侯監集聚集上百人這一點,就不容小覷。
還有,面對孫子多次無理且滑稽的挑釁,沈湘依然能夠有理有據、坐懷不論的應對。
並在挫敗其銳之後,能夠坦然施救,這也是魏玉庭欣賞沈湘的一點,所以,面對族人的質疑,他才首當其衝的站出來,幫面前這個年輕人一力吹噓。
當魏玉庭說完這些話,整個屋裏的人眼光都紛紛落在了他身上,並且停止了討論,隨即又都看向沈湘,那是一種寂靜且敬佩的眼神。
默認!
默認在很多時候可能是因為恐懼、壓迫,而此時此刻,卻是真真實實折服。
“謝謝魏叔!”
沈湘也向魏玉庭點頭示意,並繼續說道:
“事不宜遲,除去朱侯庄參與訓練以及進行工事修築的人以外,其餘族人現在都去後山,越快越好!”
沈湘說著,從懷中取出了玄鐵洞的詳細地圖,並交給了魏玉庭。
“道通,你把我們都安排妥當了,你的計劃是?”
魏玉庭吩咐人手準備乾糧、水源的同時,問道。
沈湘聞言,一雙精光閃亮的眼眸子更加明澈深邃,似要將眼前這一切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