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阿朱嘆道:“我哪裏有什麼破敵之法...戰場之事，個人的力量終究渺小，我且問你，若舉國之力，可有把握擊潰突厥人？”
阿木宛搖了搖頭:“未有十成把握。”
阿朱說道:“阿朱說句冒犯之言，還請你不要怪罪。”
“阿朱姐姐，這是何話，你我同生共死，早已知心比心，但說無妨。”阿木宛道。
“我且問你，西州回鶻存在之意義為何？回鶻東臣大遼，南壤西夏，吐蕃。實為三國緩衝之帶，更是契丹人，党項人西出玉門關，與大食、波斯及歐羅巴諸國的必經之途...”
阿木宛晶瑩的眸子一轉，喜道:“阿朱姐姐說的是，我一時之間竟沒有想通此節，我若派人攜禮出使三國，一旦三國出面干涉，突厥人定有所忌憚。”
阿朱點點頭，看着阿木宛的樣子，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但自己卻比阿木宛幸運的多，至少自己還有蕭大哥，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蕭峰和阿朱二人先行趕到北拜城，已是三日後。
蕭峰登上城樓往不遠處一看，密密麻麻地一地營帳。玉素普前日被流矢射中了左臂，此刻正裹着紗布，傷口處可見斑駁血跡。他抬起右手往城下不遠處一指說道:“敵寇十步一營，五步一哨，前晚我派出夜襲隊，欲燃其輜重糧草，卻不想全軍覆沒。”
此時軍鼓雷動，從突厥軍營中開拔出一隊人馬，往城方向而來，蕭峰一瞧，正是劫走阿朱的那個突厥青年，正是阿赫瑪德。旁邊還跟着一個身着便服，容貌秀美，稍許英氣的突厥女子。
“蕭大哥，是那傢伙，還有那個賊宦。”阿朱緊握住蕭峰的大手。
阿赫瑪德高聲喊道：“黑汗王朝二王子阿赫瑪德求見玉素普將軍。”
玉素普向蕭峰瞧了一眼，蕭峰道：“將軍，蕭某同你前去，倒要看看他們想要幹什麼。”又轉身對阿朱輕聲說道：“阿朱，你留在這裏。”
“不要，我要和大哥一起。”
蕭峰知她性子，點了點頭，他心底竟也是不想離開阿朱半分的。
三人領着一營護衛開城門而去，策馬來到阿赫瑪德面前。阿赫瑪德一見到蕭峰阿朱，眼中寒意驟起。身旁的白眉宦官也眯了眯眼，殺氣十足。
阿赫瑪德在馬上正色道：“晚輩見過玉素普將軍，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將軍氣宇軒昂，不同凡響。”
玉素普拱手道：“我高昌國與貴國數十年和平交往，多有貿易往來，今日何故行兵征伐？陷兩國人民於水火中？”
阿赫瑪德道：“將軍有所不知，是貴國背約在先，我突厥也不想如此，只不過是遵守約定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罷了。”
玉素普一聽怒從心起：“你在胡說什麼？你們的東西？”
阿赫瑪德一揮手，命人向玉素普遞上一份契書，玉素普一見，登時大怒。遞給蕭峰阿朱二人，原來是阿史那鷹與突厥人簽訂的賣國合約。
阿赫瑪德笑道：“這白紙黑紙清清楚楚寫着的，一旦阿史那鷹登駕高昌可汗，貴國割讓白水界至庫車城一帶給我突厥，如今我們正是來兌現承諾來了。”
玉素普怒道：“一派胡言，阿史那鷹是我高昌反賊，他簽訂的任何東西豈能作數？”
“你這話就不對，阿史那鷹是你們高昌子民自己推舉的王汗，並非是他國操挾，即為高昌大汗，何以簽訂的合約不作數？莫不是貴國曆來有推翻故王政令的習慣，新王登基，過往的一切政事全都不作數啦？”
玉素普一時無言，心裏卻大罵這廝強詞奪理。
阿朱這時笑道：“阿赫瑪德先生，照您這麼說，誰做王誰的話就作數，倘若你突厥此刻內亂，我奪了汗位，第一道命令就是向高昌回鶻稱臣，你們也得聽我的？若我被推翻，你做了大汗，也需得照樣向高昌回鶻稱臣？因為這可是先汗定下的規矩。”
蕭峰眾人哈哈大笑，阿赫瑪德臉色鐵青，竟想不到阿朱如此善辯。
阿赫瑪德身旁的女子此刻終於發話，冷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姑娘，只不過都是些詭辯，這戰場可不比嘴皮子。”
話一說完，一股風沙向這女子捲來，原來蕭峰聽到這女子如此羞辱阿朱，心情不悅，稍用掌力帶起塵沙，想給這女子一點教訓。
阿赫瑪德見狀，立馬護住該女子。白眉老宦見狀雙手推出一掌，化解蕭峰餘力。
阿朱看了眼蕭峰，眼中柔意無限。
阿赫瑪德狠狠地瞪了一眼蕭峰，怒道：“走，回營。”
阿朱喊道：“敢問姑娘姓名？”
她見這女子漢話說的不錯，氣場不虛，相貌更是秀美，一眼過去心下歡喜，只可惜是敵非友。
“本姑娘叫異奇斤卡卡。”突厥人捲起陣陣煙塵，策馬向駐地而去。
“今夜怕是無眠了，將軍還請多做準備。”蕭峰對玉素普說道。
玉素普嘆道：“期盼援軍早日趕至，我這點人可撐不了多久。”
是夜，回鶻守軍深嚴戒備，蕭峰攜手阿朱飛上城樓最高處，俯瞰着整個西域大地，遠處突厥人的大營星火點點。如此晴朗的天氣，夜幕之下竟沒有一顆星星。
阿朱依靠着蕭峰的肩膀，心裏無限甜蜜。阿朱道：“大哥，你說我們是不是總逃不開這江湖，無論去到那，總會有刀光劍影的事存在？”
蕭峰輕聲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等這事一了，我們馬上奔赴塞外，再不管這些恩恩怨怨。”
話一說完，只見一顆巨大的火球砸入城內，迅速引起大火，緊接着敵營喊聲大震，瞧這陣勢是要連夜攻城了。
蕭峰見了立馬攜着阿朱飛下城樓，玉素普此刻正命人組織軍民滅火，好在提前有準備，一切都有序進行着。越來越多的火球砸入城內。突厥軍隊推着巨大的縱雲梯向城牆而來。
“放箭！”玉素普大喝一聲，回鶻守軍萬箭齊射，但效果不是很明顯，對突厥軍隊並未造成必要的傷害。不少突厥兵從雲梯處爬了上來，被回鶻守軍用石頭砸了個腦漿崩裂。
但突厥人像打了雞血似的。蜂擁而上，前赴後繼，從城牆的各個方向開始進攻，不到一會兒，整個戰場死傷遍地，血流成河。
阿朱說什麼也不願進城裏去，跟着蕭峰一路殺敵。漸漸地，越來越多的突厥人爬上城牆，隱隱有攻破趨勢。城門處不少的突厥人正用着巨大的橫木衝撞着，整個城牆都跟着震動了起來。
蕭峰左手一掌推出，將幾個突厥兵震死，找到一身血跡的玉素普。
“將軍，你沒事吧？”阿朱道。
“我沒事，都是突厥人的血。”
阿朱又道：“將軍，小女子有一言，北拜城雖城高牆厚，但敵眾我寡，敵人源源不斷從各方湧來，如此恐難抵當。不若置之死地而後生，大開城門，舉全軍以敵正面決戰，好延誤些時間，等地援兵。”
玉素普聞言一愣，看向蕭峰。蕭峰點點頭道：“不錯，蕭某也是如此認為。”
突厥士兵正在用力破門，不想城門突然大開，登時摔了個人仰馬翻，還未起來，便做了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