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風起長安(一)
大唐貞觀二十三年,雄才偉略的千古一帝唐太宗李世民駕崩於終南山翠微宮,太子李治隨後登基,改元永徽。
李治登基三年,勤勉政事,繼續沿用太宗一朝的政治舉措,一時間大唐王朝出現了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的盛況!
在距離并州到長安的官道上,三人三騎一同朝都城長安進發,跑在前面的便是并州前往長安述職的狄知遜。
狄春看到跑在前面的狄知遜,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公子,笑道:
少爺,您看老爺都快到長安城下了,您還在這裏慢悠悠得走着!回頭老爺知道了,又要罰你了!
年輕人不慌不忙,從一邊的背囊中拿出了一個水壺,二話沒說對着嘴便開始酣暢淋漓起來,用手擦了一下下巴。
“狄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的性子,一向來都是急如烈火,我們啊,索性慢慢來,看看這長安城外,風景真的比三年前更好了!”
“少爺,咱們還是快點吧,萬一老爺怪罪下來……”
“只要有我狄懷英在,怪不到你頭上!”
狄知遜見兩個人沒有跟上來,又調轉馬頭回來,“眼看天就要黑了,你們在這裏慢悠悠耗下去,幾時能進這長安城啊!”
狄仁傑朝狄春微微一笑!
“何必緊趕慢趕非要今日進城,難道您還得非逼着皇帝不睡覺連夜聽你述職不成?還不如就在這長安城外的驛站歇息一晚,明日再……”
狄仁傑的話還沒說完,狄知遜已經抬手一鞭子打在了狄仁傑的馬屁股上面,那馬兒發瘋了一般就馱着狄仁傑直接朝前面狂奔……
狄知遜和狄春二人也在後面加快跟上!
狄仁傑騎着馬來到長安城外,卻見到長安城外不少老百姓在燒紙錢,狄仁傑疑惑的朝狄知遜看了一眼,“爹,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那麼多人在燒紙錢!”
“虧你還自稱什麼天下第一聰明人,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忘了?今天是中元節!他們在祭拜死去的先人們吶!”
“子不語怪力亂神,爹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神神叨叨了,人死如燈滅,哪裏還有什麼鬼魂的存在,有的不過是一具具腐朽的軀殼罷了!”
“子是不語,不是不信!好了,咱們趕快進城!”
長安城內,又是另外一番繁華的景象了,狄知遜帶着狄仁傑和狄春牽着馬走在路上,卻迎面走來了一隊出殯的隊伍朝他們走來,為首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手中捧着一個靈位牌牌,滿眼凄愴,一步一踉蹌。
狄知遜三人趕緊閃到了一邊,據說衝撞了人家出殯是要倒霉的。
圍觀的百姓也開始對着出殯的隊伍指指點點:
“當今陛下恩寬,不但不牽連他們蕭氏一族,甚至還允許他收斂遺體!”
“蕭將軍不該死啊,那萊陽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對!萊陽侯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什麼世道啊,非要將好人逼成惡魔啊!”
圍觀的百姓,有謾罵的,有搖頭嘆息的,還有將此事當成是談資的。
“爹,聽老百姓所言,京城之中難道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別看了,先回家再說!”狄知遜眼中掠過一絲擔憂,帶着狄仁傑朝前面走去。
人群之中,女扮男裝的蘭陵公主帶着她的婢女看到了狄仁傑他們三人!
“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這狄仁傑居然回來了!”
“好了,三年了,事情都過去了,
”蘭陵公主看了一眼身邊的婢女,“何況,如今看來蕭家的案子只有他狄仁傑能辦了!”
“那咱們要不先回宮去?”
“不,就跟着他們!”
夜晚,狄仁傑獨自坐在府內花園的亭中喝茶,卻在此時,卻見到遠處有晃晃悠悠人影走來!
“你是何人?狄春!少裝神弄鬼的,不然小心本少爺收拾你!”
狄仁傑眯着眼睛,朝亭外走了幾步,眼前的不是狄春,着實將他給嚇了一個透心涼,只見是一個身穿甲胄的無頭將軍模樣站在他面前!
“你……你是何人?為何這般模樣出現在我狄府!”
無頭將軍沒有說話,只是面向狄仁傑站着,狄仁傑伸手想去捏無頭將軍的手臂,卻見無頭將軍後退幾步,朝狄仁傑跪拜!
“快快起來,你沒有頭顱,想必不會說話,你可會寫字?”
那無頭將軍伸手蘸了一點自己脖頸處的血跡,慢悠悠在地上寫了一個冤字。
狄仁傑原本還想說什麼,卻見那無頭將軍突然消失,狄仁傑的臉上突然被潑了一杯水,清醒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躺在府中的花園的地上。
看到狄仁傑醒來一臉茫然的模樣,那蘭陵公主也忍不住偷笑,狄知遜和狄春站在一邊,時不時看向狄仁傑。
狄仁傑起身之後,東張西望,“奇怪,那無頭將軍在何處?”
狄知遜看到狄仁傑如此無禮,便拉了一把狄仁傑的胳膊,“什麼無頭將軍,還不快拜見公主殿下!”
狄仁傑這才看到了旁邊女扮男裝的蘭陵公主和婢女翠微。
“狄仁傑見過公主殿下!”
“起來吧。”蘭陵公主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是盯着眼前這個風采綽約的少年郎的,只是狄仁傑一直都低着頭,不敢正視蘭陵公主。
“狄伯父,我有些話,想單獨跟懷英說說,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自然方便,狄春,走我們先退下!”
狄知遜跟狄春二人便退下,蘭陵公主朝翠微使了一個眼色,翠微也明白了蘭陵公主的意思,也退了下去,這亭中只有狄仁傑和蘭陵公主二人。
狄春偷偷回到了附近的迴廊之中,偷看狄仁傑和蘭陵公主之間的會面,翠微看到了狄春,貓在了狄春身邊,伸手揪住了狄春的耳朵。
狄春疼的快要叫出來,又被翠微用手捂住了嘴……
“閉嘴!要是讓公主知道了你偷聽,小心治你的罪!”
狄春聽到翠微這樣說,只能乖巧點點頭,翠微將狄春拉到了一邊。
亭中,狄仁傑和蘭陵公主相對而坐,氣氛有些尷尬,蘭陵公主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給狄仁傑倒了一杯。
“三年了,真沒想到你還能回來!當初就應該跟我皇兄說,罰你一輩子都不回到京城!”蘭陵公主將茶杯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放。
“公主,你輕手,這是我爹最喜歡的一套茶具,挺貴的。”
“你當初,為何要逃婚?”
“我這個人,向來是不喜歡受拘束的,若是讓我做了當朝駙馬不等於是將我放在火上烤嗎?”
“你……算了,此事已經過去,多說無益,我今日前來,是想讓你接一樁案子!”
聽到案子,狄仁傑立刻就開始眼冒星光,看向蘭陵公主,蘭陵公主起身,背着手,背對着狄仁傑。
“想必你今日也看到了,那長安城內今日的那場熱鬧!”
“我正好心中有此疑慮,這長安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蘭陵公主深呼吸,長嘆了一口氣,“半月前金吾將軍蕭藍玉闖入萊陽侯府中,妄圖刺殺萊陽侯,殺死護衛家丁三十餘名,后被拿下治罪,如今蕭藍玉人頭落地算是治罪了,只是有一人尚且還在逍遙法外!
“是何人?”
“萊陽侯竇元!”蘭陵公主的嘴裏慢慢吐出這五個字,“你以為那蕭藍玉為何要去刺殺萊陽侯,還不是因為好色的萊陽侯,將蕭藍玉之妹凌辱致死!我與那蕭家妹妹本就是閨中密友,實在不忍見他們兄妹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公主為何不將此事上報給陛下,讓刑部或者大理寺徹查呢!”
狄仁傑起身走到蘭陵公主面前,蘭陵公主眼含熱淚,看向狄仁傑,“萊陽侯竇元是我舅祖父的後輩子侄,在朝廷中頗有人脈,此案若是交到他人手裏,只怕又是官官相護,不了了之,剛好你回了長安,想必天意讓你為蕭家伸冤!”
蘭陵公主看向狄仁傑,狄仁傑朝蘭陵公主下跪,“今日此案從公主口中得知,狄懷英驚駭莫名,如此人神共憤之事,實在不能輕易抹過,既然今日公主開口,狄仁傑願意查清此案,以還蕭家公道!”
聽到狄仁傑說這個話,蘭陵公主的臉上淚中帶笑,露出笑容。
另一邊,狄春正拿着從并州帶來的各種糕點,一樣樣都給翠微打開,翠微看着眼前琳琅滿目的糕點,看向狄春。
“想不到,你從并州給我帶來這麼多好吃,這些我在宮裏從未吃過的!”
翠微一邊拿起糕點開始大快朵頤起來,狄春一邊樂呵呵笑着,一邊給翠微倒水,
“慢點吃,別噎着,這些都是你的!”
看着他們兩個的樣子,狄知遜搖了搖頭,看向遠處亭中閑談的狄仁傑和蘭陵公主!
“這個懷英,若是像狄春一般會哄姑娘開心,我還愁個什麼啊!”
狄知遜一邊搖了搖頭,一邊朝裏頭走去。
夜晚,蕭家。
蕭懿擦拭着姐姐和哥哥的牌位,眼淚不停往下留,耳邊響起了那群官吏的怒斥聲,他也曾拿着狀紙跪在大理寺的門前,卻被大理寺的官員嘲笑。
“回去吧!我們平時那麼忙,誰有空管你的閑事!滾滾滾!”
蕭懿擦了一把眼淚,終於將目光停留在了哥哥的那桿銀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