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霧淵
無聲或是有聲，一滴水引起了一層漣漪，漣漪慢慢地擴大。
引律迴廊中弦波一層層律動，它在加速，越來越快，弦波在律動中產生的褶皺里瘋狂的升起廊道，廊道在速度加持下極速生長，疊加，旋轉，扭曲，然後重疊，剎那間便出現了錐子，錐子在極速的旋轉，想要把這空間破開，又一剎那間錐子停了下來，疊加的速度停止了，極速堆疊中的廊道瞬間靜止了下來。
兩個點出現了，它們不同尋常，閃耀着藍光，在這方寸間鶴立雞群。
一條路出現了，它很短，在兩點之間，咫尺天涯。
一艘船出現了，在路上停止了，時而閃現，時而消失，時而膨碩，時而矮小，這樣的場景持續了十幾分鐘。
船動了，它化作了無數的齏粉消失了。
路開始崩塌，它化作了無數的細線，旋轉跳躍，如同深空的精靈。
兩個點消失了，它們破碎成無盡細小的光斑，點亮了引律迴廊。
廊道開始動了，它們開始坍縮，越來越快，繼而化作了無數方寸，方寸分解成了細線，細線破碎成漫天光點，摺疊積蓄的能量開始傾瀉，爆炸成了引律迴廊中最美的煙火，煙火停止了，它們消失了，引律迴廊平靜如常。
……………………
“尊敬的客人，您好。經過十五分鐘的超弦躍遷，我們已經安全到達大霧淵外圍安全區域，現在您可以自由出行房間，並使用一切的公共設施。我們將在此期間以低速進入平行軌道，我們將會停留在大霧淵三天，您可以在三天中盡情欣賞傳說中的戰場遺迹---大霧淵，感謝您在超弦躍遷期間的配合，三天後，我們將啟程前往最終的目的地---形葉星區，祝您旅途愉快。”
聽到廣播的人們走出了房間，超弦躍遷期間，他們對外界的事物什麼都看不到，只能安心的在房間裏休息或玩耍，所以廣播一結束，他們便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間。
大霧淵，傳說中的戰場遺迹，後世的人們為它編寫了無數種的傳記，以至於人們已然忘卻大霧淵最初的名字。
不過無論哪種傳記，故事有何不同，都不會缺少最核心的角色---至高天。
在萬千載前曾經有個比現在星空下的文明還要璀璨光耀數倍的紀元---至高紀元。
萬年前在四十三位永恆存在至高天統率下，萬千種生靈文明拋卻隔閡相互融合，將文明的光輝照耀於整個方源世界，在至高天的統治下，文明輝煌了數十萬年，直到一場至高天之間的戰爭的到來。
四十三位個體擁有了近乎永恆的生命，接近永恆的生命帶來的是平靜或是躁狂或是漠然或是貪婪，慾望在時間流逝下無限的膨脹，不是所有的至高天能抵制膨脹的慾望，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戰爭悄然間便來到了。
方源世界的生靈通過觸碰溝通弦獲得能力，他們撥弄、解離、調和、勾勒、重塑，每一位生靈對弦的理解能力不近相同，因此產生了無數的勢力，這些勢力根據自身強弱劃分等階，自述序列，號稱無盡序列。這些無盡序列分屬於各個至高天的麾下，當戰爭到來，這些序列便如浪花一樣消逝在浪潮中。
如今的生靈們只知道在戰爭開始后的數百年間，四十三位至高天全部在戰爭中隕落消失，如今的引天源已然失去了至高天的庇護。
戰爭造成的結果，便是引天源龐大的疆域近乎一半毀滅，萬千生靈消失不見，數百年間戰爭愈演愈激烈，
首當其衝的便是當初引天源的核心，或者說如今世人所稱為大霧淵的這片星域。
消失於生靈文獻與記憶中的名字，被後人稱作大霧淵的星域現如今就呈現在船上生靈的面前。
船隻在大霧淵深空高速前行，但人們卻感覺畫面是靜止的，僅僅是那片地獄之眼，就佔據了人們一半的視野，視野所及儘是濃霧，黑白色氣流不斷翻騰，卻詭異的沒有融合在一起，相互混淆，又相互獨立。
黑白氣流旋逆之處便是地獄之眼，黑白氣流如同被某種東西阻絕了一樣空出了一個極大的圓形深淵，深淵透露着暗紫紅色，詭異的暗紫紅色物質一層層翻湧，涌至高處，化作黑色流體在高空炸裂，炸裂之處卻沒有任何爆炸的光線迸射，有的卻是一層層空間的碎裂坍縮，每一道空間碎片又都在數秒后坍縮成一個小點，落入地獄之眼中，此情此景循環往複。
“唔哇，真的...無法用語言形容，太震撼了！！”
“是的呢，不愧是傳說中的戰場遺迹！”
“欸欸欸，傳說中那是偉大至高天們的戰場，你說還有沒有至高天存在？”
“你傻嗎，至高天早在萬年前戰爭中消失了，怎麼還會存在。”
“唔...說的也是。聽說大霧淵曾經是引天源的核心，就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存活？”
“嗚哇，你腦子沒問題吧？？？你告訴我那種環境會有人活着？？？”
“額...說的也是。話說我看着這些有點發怵，感覺再停留一會航船要被拖進去了啊。”
“啊啊！！！白痴，別說我認識你，這艘航船配備最高級的超弦躍遷，能在幾秒內躍遷到安全區域，怎麼可能出問題？”
“嗯...說的也是。那你說我要是掉入其中會不會就直接死啦？”
“肯定不會死啊。”
“哦...說的也是。嗯？你說不會死？”
“是啊，有句老話叫傻子有傻福，天塌了腦殼頂個花褲衩偏生砸不死，你肯定不會死啦。”
“額？你在罵我？”
“沒，我在誇你，誇你有福氣，一輩子不倒霉。”
“你罵我傻子，你真當我傻子！”
“咳...沒，我真沒罵你，窩超，別動手啊！真當你是白家三公子老子就不敢動手？”
“干你個姥姥，敢罵我傻子！”
“你個忤逆的混賬，我姥姥是你大姑奶奶！你個犯上的蠢貨！找打！”
……………………
“余遷哥，你說那個大霧淵有多大啊？”
“不清楚，即使現今官方都沒有給出具體數據，當然也可能是被各大頂尖門閥序列藏匿下來了。”
“各大門閥序列為什麼要這麼做？唔，也許我們以領神海能，啊，余遷哥，對不起。”
“...”
“余遷哥，對不起，我不該提..”
“沒事，相比以領那些破事，九依，我真的很感謝你能陪着我。”
“余遷哥，不準再說謝字了，我知道你沒有錯！”
“呵，對與錯的認知，不在你我之口，算了，不談這惱心事。九依，我能得以出來全賴鏡閥斡旋，離開神海我怕會累及你的家族。”
“鏡閥是以領神海主序歌者之一，家裏那些人都滑頭的厲害，沒事沒事。”
“只是你這鏡閥千金跟我私自跑了出來怕是要氣瘋家裏老人了。”
“哈啊，余遷哥，我啊，早就想出來看看了，才不稀罕窩在籠子當什麼千金，我想跟大姐一樣追求自由，那群老傢伙怕這怕那，而且還有二姐在呢，鏡閥不缺我。”
“哎，得虧你二姐性格穩重實誠，要是你們三姐妹都一個性格，那些長輩怕不是要氣瘋了。他們也是為了保護你，反到你口中變成壞人了。”
“哎嘿，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可是家裏好悶啊，我只想跟余遷哥在一起獃著。”
“...”
“...”
“余遷哥，你說我們能在形葉待下去嗎？我有些害怕。”
“害怕？為什麼？”
“我總覺得那裏不會要我。”
“唔，那裏雖然嚴苛，但卻在學術上極富盛名，以九依你的天賦絕對能進。九依，你現在點亮幾盞了？”
“七星通明，我能感覺到那段命弦已經從主序脫落進入我的體內了，再過不久就可以起筆了。”
“天才啊，真是讓人嫉妒。還不到十五就可以起筆了。”
“可是余遷哥你都寫出兩筆了啊。”
“我？十八了啊，平庸之輩。”
“余遷哥，你又來。如果不是白白浪費了三年，你的成就早就超越以領神海多數同齡人了。”
“九依，鏡閥有其本命弦廊，我不多做干涉。但是弦廊的勾勒至關重要，第一次的起筆需要解構進入身體的命弦，撥動調和，重塑能量，勾勒的弦廊強弱會影響到自身的未來，你在起筆的關鍵時刻私自跟我跑出來，我需要對你和鏡閥老前輩們負責，不能讓你隨意起筆，所以我們必須要到那處聖地在強者引導下起筆，好嗎？”
“嗯嗯，都聽你的，余遷哥你又不會害我，余遷哥，那裏真的很厲害嗎？”
“余家的祖輩就是從那裏來的，那裏呢，可是引天方源最古老的聖地之一，傳奇可謂數不勝數啊。”
……………………
“咳咳，爸爸，那就是大霧淵么？”
“嗯，是不是跟書中和影像中的一模一樣？喜歡嗎？”
“喜歡，咳，可是我好害怕。”
“為什麼呀？你不是想要看真正的大霧淵嗎？它不漂亮嗎？”
“漂亮，很漂亮，咳咳，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感覺那個眼睛是活的，他在盯着我們。”
“...嗯？”
“爸爸，剛剛那個傻子哥哥說的至高天大人們還在不在？咳咳，真的沒了嗎？”
“爸爸也不確定，不過文獻中記載至高天大人們都已經消失了。”
“爸爸，你看那！”
“什麼？”
“我們的船出現在那個眼睛中了！”
“嗯？好像真的有艘船？”
“啊，那艘船不見了，啊，又出來了，咳咳咳，好神奇！”
“？”
“啊，爸爸，有人，那個眼睛裏有人！！”
“哪裏？沒有啊，寶貝，你不要嚇爸爸，那裏怎麼可能有人？”
“咳咳，可是，剛才明明有啊。”
“哈哈，寶貝，肯定是你害怕過度了，來，爸爸帶你回房間休息了，身體重要，不看這駭人場景了。”
“爸爸，我沒騙你，他，咳咳，他又出現了！”
“嗯？！真的...有人？”
龐大的地獄之眼中暗紫紅色物質繼續上涌，噴吐中的黑色物質中多出了一點不一樣的黑色，那個黑點越來越近，是一道人影，超脫人們對大霧淵常理認知。人影越來越近，他伸出了手，他離船無比的遠，人們還是只能看到一個黑點，可是船上的人們相信就是看到他伸出了手。
一對正在廝打的少年停下了向對方揮拳的動作，看向窗外。
一對正擁抱一起暢想未來的少年少女停下了互述情話，看向窗外。
一對父女停止了親子間有趣的對話，父親抱緊了女兒，看向窗外。
一個清秀如少女的少年坐在躺椅里雙臂抱膝滿懷心事，看向窗外。
一個少年心情煩悶搓揉額頭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然後動了。
“啊哈哈哈哈哈，來的正好，械來！！！”
少年煩悶的心如同點燃了一樣，一步兩步三步四步衝進對面房間，他從未有如此焦躁恐懼的心情，哪怕當時就快餓死了。在清秀少年滿懷錯愕的神情中將其緊緊的護住，如同要將那副矮小的身軀揉進身體內。
船動了，船劇烈的晃動，它想要啟動超弦躍遷，可是它還未起步，身體便被撕裂了開來，它只能無助的看着自己的身體化作無數太空中細小的冗暗精靈，以極快的速度飛向那位撕裂它身體的人影，在它最後意識下僅有的時率曲化引擎啟動，碧藍色光輝是僅存的生存希望，它只希望這些天肚裏的那六十六個跟它長得不一樣的東西們能活下去，走完這趟旅途。
“唔啊啊啊！！！！”
“啊！！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船呢？船呢？！”
“爸爸，爸爸！！”
“九依！！靠緊我！”
“姓白的，蠢貨過來！！”
仰望星空，腳也踏星空。
碧藍光幕中的人們看着腳下無盡星空，再怎麼崇拜星空，當真正踏足上面，只會感到了驚恐害怕，他們瘋狂的呼喊着，隨後便看到了那些冗暗精靈從身邊劃過，那些哪是什麼精靈，而是船隻被分解成無數細小的機械粒子，他們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帶起弧光湧向那道害他們落入此境地的人影。
“光幕要消失！！！”
“啊啊啊啊救命！！”
碧藍光幕即將消失了，深空中人們已然感受到身處星空中的恐懼，身體無法動彈，話語不能說出，只是有些事需要做。父親抱緊了幼小的女兒，少年抱緊了少女，廝打的兩個少年相互依靠。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葉二緊抱着葉初水，他無法言語，只能眼神看向葉初水，安慰着他。
身體好痛，有什麼東西破裂了，筋膜張開如被人拉扯，骨頭被人割鋸分離，鮮血從七竅中湧出，浮在星空中變成了圓潤的球形。葉二仍舊緊抱着葉初水不願撒手，雖然知道這對葉初水也沒什麼用。
“老韓！救人！”
腳踏於青色的大地，葉二第一次感受到腳踏實地是多麼的幸福。
“一葉扁舟！！”
“公子，是青楓葉的人，我們有救了！”
突然其來的氧氣令葉二緩過了神，也讓他劇烈咳嗽起來，大口鮮血吐出，渾身依舊痛苦，身體一陣輕浮，葉二趴在葉初水身上，抬起頭看向了瞳孔已然變成赤金色的葉初水吃力地道。
然後乜了眼只出小問題的眾人。
“弦，真tm的是個好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