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姜槿雲的瞳孔終於有了變化，她微微眯了一眼眼睛，被穆凡握着的手也捏成了拳。

早知如今，那個時候她就應該將遲玲那女人送進監獄。她恨遲玲，更恨自己！要不是自己所謂的仁慈，趙楠楠就不會出事。直到現在，她只要一靜下來，就會想到倒在血泊中的趙楠楠。

“遲玲現在在哪？”她冷着臉問，眼睛裏全是恨意。

“已經在派出所了。”

“你出去吧！過會把媽吵醒了，她昨晚照顧我應該沒睡好。”姜槿雲說完，沒等穆凡回答，便抽回手躺下去，整個人埋進了帶有消毒水味道的被子裏。

穆凡知道她現在肯定不好受，讓她一個人靜靜可能會好些。便輕手輕腳正準備出去，卻被穆凡叫住。

姜槿雲在說那一段話的時候，眼睛緊閉着，她沒哭，心卻疼得像被刀腕一樣。

穆凡沒說話，站了一會，還是關上門。可是，踏出門的那瞬間，他還忍不住紅了眼眶，在病房前的座椅上守了一天。

姜槿雲再沒了笑容，大多時候都是看着窗外發獃。不過倒是很配合醫生的治療，吃飯的時候也好好吃飯。

莫南宸來看過她一次，她心裏感激，卻實在提不起精神，只好草草敷衍了幾句，便讓他回家了。

莫南宸看她這樣，心裏不好過，可是，事已至此，再多勸慰的話都不如給她一點時間。

意料之中的事，她恢復的很快，三天後便出院了。

她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了趙楠楠家。

之前她沒少來趙楠楠家玩，每次，趙家父母都會很熱情的歡迎她。她一度覺得這裏像是她的第二個家。

可是，現在就站在門口，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按響那扇門的門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按了下去。

趙楠楠媽媽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很想把門關起來。儘管知道這件事不能全怪姜槿雲，可是心裏還是接受不了這個女兒去世這個事實。

姜槿雲看出她臉色的陰沉，在她意料之中，她向對面的人深深的鞠了個躬，儘管她知道這個躬可能在對方看來太廉價。可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剩下這個了。

“阿姨，對不起，我很抱歉。”她的態度很虔誠，眼睛直視着女人，沒有一絲閃躲。

趙媽媽始終是個心軟的人，見她如此便也沒再為難她。其實，她心裏也清楚，姜槿雲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受害者。

“進來吧！”未見喜怒的話語，對於姜槿雲而言就是最好的情況了。

她的家沒有什麼改變，唯一不變的就是不遠處的一張案桌上，多了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的燦爛無比。她是最美麗的太陽，哪怕在那個地方，她也是。

姜槿雲看着遠方的女孩，朝着她彎了彎唇角。這是她近幾天，第一次真摯的笑。

她走過去，坐到沙發上。

首先開口的是趙爸爸。“聽說你也住院了，怎麼還到處亂跑。”相對趙媽媽，趙爸爸的語氣則緩和不少。

“叔叔，今天剛剛出院。”姜槿雲恭敬的說。

“這麼著急，你有什麼事嗎？”趙爸爸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

“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和你們方面道歉，雖然我也知道，這句抱歉微不足道。”姜槿雲垂眸，愣愣看着硃紅色的木地板。最後，她還是決定站起來，對着兩人深深的鞠了個躬。

“罷了罷了，發生這樣的事，誰都沒有想到，這也不能怪你。”趙爸爸說著，聲音還是忍不住的更咽。

身旁的趙媽媽卻早已泣不成聲。

姜槿雲還是和趙家父母說了趙楠楠生前的遺言，這是她答應了她的，也是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從趙家出來的那一刻，姜槿雲身上的力氣像是一下被抽空了一樣，她整個人癱坐在走廊上，終於號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