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可名狀

第十八章:不可名狀

“程哥好啊!”還沒等程凱歌跨進電梯門,裏面早就有人熱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了。

遠志二班程凱歌,人送外號“玉麒麟”,雖然說個子不高,但也算是黎光中學嶄露頭角的新人物,長得好學得更好,名氣從遠志二班越傳越大,雖然說還不至於讓全校人都知道,但就這麼一棟教學樓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最主要的就是他在《黎光時報》上面發的那幾篇文章,這可是他立足黎光中學的重要資本啊。

離月考也不剩幾天了,程凱歌知道有些人還在懷疑他的能力,剛剛好給他準備了一個機會,等月考考完,就足以讓這些人閉嘴了。

但是,傳說這棟樓里還有一個人物,但對方明顯非常收斂,直到現在程凱歌還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不過這至少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萬一對方真的做出什麼一鳴驚人之類的事情的話,那自己可能面臨地位不保的危險。

“程哥,今天上午啥安排啊?”等到電梯門在四樓打開,先前那個打招呼的男生笑嘻嘻地跟過來,點頭哈腰湊到程凱歌旁邊,“我那套卷子你啥時候給我講啊……我可排了好久的隊……”

“行了行了,今天中午吃完飯就給你講。”程凱歌舔了舔嘴唇說道,“話說你自己烤的那個點心,怪好吃的,就是盒子有點大——”他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

“沒問題沒問題!”程凱歌話還沒說完,那個男生就急不可耐地接了上去,“只要程哥喜歡,我就給您烤……只要把題給我講了就行……”

程凱歌哈哈大笑幾聲,昂着頭,自顧自地走進了班裏。

剛踏進教室,就能聽見幾個課代表哭爹喊娘般地催着作業,程凱歌撇撇嘴,堵着耳朵徑直回到自己座位上去,旁邊的男生乖乖地讓開,還幫着把他的凳子拉出來。程凱歌屁股還沒貼到凳子上的時候,就有一個男生可憐巴巴地跑過來,哭喪着臉求着他:

“凱哥,你救救我吧,昨天物理作業實在太多了,社團又拖時間,你可憐可憐我吧,我就……”

他話還沒說完,程凱歌就從書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練習冊,啪的一聲摔在他的胸口上,他差一點就沒拿住,程凱歌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錶,用一種非常不近人情的口吻說:“昨天數學都是選擇填空,五分鐘。”

“凱哥,你老好人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是能不能……”

“超時加價。”程凱歌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說。

那個男生只能乖乖地閉上了嘴,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但他本身也沒有這個閑時間,回到座位就抓起筆風馳電掣般抄了起來。

“那個……程凱歌同學,交一下語文作業唄?”一個抱着厚厚一摞本子的瘦弱的女同學小心翼翼地湊到程凱歌桌子邊上問。

“在魏子茜手裏,自己去找她要。”程凱歌依舊看都不看她。

“不是吧,翻譯篇古文都要抄。”語文課代表翻了個白眼,抱着本子搖搖晃晃地走了。

“程,你的數……”數學課代表抱着和半個自己一樣高的數學作業,氣喘吁吁地走過來問,但話還沒問完,就被他打斷了。

“他還有兩分鐘。”程凱歌依舊看都不看他。

“那貨是跟你訂了**嗎?怎麼每天早上都在他那裏?”

“他只訂了這個星期的。”程凱歌從書包里掏出一份卷子,在桌子上鋪平寫了起來,被無視的數學課代表只能無奈地拍了拍腦門,嘆了口氣,又抱着那半人高的練習冊走了。

“程凱歌!能不能交一下你的外……算了算了,我自己去要吧……你們誰拿着程凱歌的外語作業啊!”

……

“程同學,你的歷史。”

“樓下遠見七班萬紹恆。”程凱歌依舊看都不看她。

“你在搞笑嗎!怎麼都賣到外班去了!你每天到底有多少作業是在你自己的書包里的啊!”歷史課代表本身因為今天作業交不上來就怒火中燒,被程凱歌這麼一激,就像炸彈點着了引線一樣爆炸了。

“沒有,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沒——有——”程凱歌只是瞟了她一眼。

“你……你到底賺了多少德育分了,你這樣天天賣作業你覺得合適嗎!”

“呵呵,我用不着告訴你我的個人財產是多少吧。”程凱歌的話已經帶着一股火藥味了,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從書包里摸出答案,在剛做完的卷子上打出一串漂亮的對鉤。

“你要是再幹這種事,你信不信我告訴老師!”

“你自己去翻翻《黎光中學校規》,我沒找到任何一條規定我不能這麼做,那就法無禁止皆可為,我倒想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歷史課代表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等等,你這卷子,不會是剛剛才做的吧?”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程凱歌看都不看他,“懶得和你廢話。”

就在歷史課代表目瞪口呆的時候,地理課代表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指了指門口,一個氣喘吁吁的男生正舉着一本歷史練習冊,扒着門框往裏面瞅,那自然是程凱歌的作業了,歷史課代表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把那本作業一把奪過來,和其他作業一起塞進了作業櫃裏面。

神仙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程凱歌就是這麼一個典型的“神仙”,有人說他靠着賣作業給別人抄,都快成黎光中學首富了,但到底賺了多少呢?誰也說不上。

程凱歌的座位就在窗邊,不過這個座位讓他很不高興,因為這是個內窗,面向環形樓內部,看不到什麼風景,最多就是看到對面教室同學的頭髮,但程凱歌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趴在窗戶上看外面。

今天把卷子寫完了,早讀剛上,老師還沒有來,程凱歌覺得讀課文無聊,就趴在窗戶上面看,就在外語老師剛剛進門的一剎那,也就是程凱歌剛剛把目光收回來的一剎那,一個凌亂的東西突然從隔壁班教室飛出來,飛越欄杆,直直掉到了樓底下。

“遠志三班幹嘛呢,扔了個什麼東西?”程凱歌還沒意識到那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一陣凜烈的叫罵聲突然傳來,嚇得程凱歌趕緊關上了窗戶。

“我的老天爺,隔壁幹什麼呢,咋么跟要罵人家祖宗十八代一樣。”程凱歌在心裏暗暗地想,順手去拿自己的筆記本,可是,他立馬就發現了異常之處。

原本塞筆記本的地方,現在卻只有一團空氣……

??

“我就沒帶過你們這麼差的學生!”林武琴老師在台上揮舞着一本破破爛爛的練習冊,滿面通紅地大喊着,把地面跺得噹噹響。

“看看,垃圾,垃圾……還是垃圾!不是娃啊,你一道大閱讀題,六分啊,你只答六個字是糊弄誰呢我問你!你是一字千金是不是!就這爛水平,上課還一天到晚疵毛二愣發獃走神,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了!”

遠志三班同學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坐在座位上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挨罵。

“在課堂上,一個個都像個兵馬俑一樣,娃啊,都快落灰了吧!我這題講了多少遍了,你做錯我都不說啥了,你給我寫六個字,你還不如不寫呢!垃圾,趕緊扔了。”

緊接着,林武琴老師大手一揮,練習冊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精準地穿過窗戶,飛越欄杆,一直掉到一樓去。

黎銘遠看得人都傻了。

就在林老師蓄力準備下一波攻勢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報告。”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但是所有人卻顯得十分驚愕。

“進來。”林老師下意識說道,但當門被打開后,她突然反應過來了。

“去死吧!這都上課多長時間了!咋才來呢!昨天晚上幹啥去啦!”

欣慰被這麼一串連珠炮弄懵了,獃獃地站在門口,放在門把手上面的手就像被黏住一樣一動不動,完全不敢回到座位上。

“出去吧!別進來了!”

欣慰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不過坐在前排黎銘遠的黎銘遠注意到,欣慰似乎非常疲倦,整個人都無精打采,這可不太像欣慰的作風,而且他的運動服上掛了一片葉子,袖子上似乎還沾了泥。

黎銘遠有點疑惑,欣慰去哪裏了呢?

等到下課鈴終於結束了林老師的吼聲后,黎銘遠立馬衝出教室,想找欣慰問個明白,但欣慰早已經不在門外了。黎銘遠朝四周看看,林老師是自己一個人走的,也沒有叫欣慰去她辦公室,再跑到谷建設辦公室門口,扒在窗子上看一看,欣慰照樣不在,那可就奇怪了,他總不至於被教導主任叫走了吧。

回到教室,黎銘遠第一時間就去找楊雲輝,但楊雲輝也只是把頭搖得像洗衣機滾筒。

“鬼知道他去哪兒了,昨天下午社團活動時間他就一直都不在,把我們一群人留在實驗室做實驗,不過也好,我又偷偷順了點東西出來。”楊雲輝神神秘秘地從抽兜里掏出一個裝着某種無色液體的透明小瓶子讓他看。

“你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才因為偷鹽酸被欣慰幹了一頓,趁着欣慰不在又偷!你是不是德育分太多了!”

“噓——這也不見得是啥壞事啊,要不是我偷了鹽酸我不早被那隻狼給吃了嗎,真的是,再說那一點鹽酸又不貴。”

“你是偷了‘億點’吧,敢說一點點鹽酸能把狼原地送走。”

“這……這隻能說明我手法好啊。”楊雲輝笑呵呵地說道。

“話說回來,欣慰是你們隊長,他不在你們就沒人去找嗎?”黎銘遠疑惑地看着楊雲輝說。

“呃……準確來說他是和第二支隊一起走的,走的時候把我們的任務都留好了,反正昨天也沒上課,就是自己做實驗。”

“他沒說去幹什麼了嗎?”黎銘遠還是不敢相信。

“沒有,但他們好像提到了樹林,至於幹什麼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想知道還不如問祝凌峰呢真的是。”

“那奇怪了,欣慰也沒租宿舍,能去哪兒呢……”黎銘遠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思考着,突然,前兩天欣慰說的一句話從他的腦子裏蹦了出來:

“我們必須進樹林,越早越好……”

“我天!他們不會進樹林了吧!”黎銘遠驚呼了一聲,但立馬就知趣地堵上了自己的嘴巴,撒開兩條腿就往樓下跑……

??

生命科學院的社團活動地點,無疑是最特殊的,黎光中學生命科學院的各位隊員必須要一路走到皎月湖旁邊,從湖岸凸出的一道電子門進去,下到生命科學院的地下實驗室去,地下實驗室說是在地下,其實是在湖裏面,實驗室、器材室、藥品室、休息室……雖然面積不那麼大,但應有盡有,在走廊盡頭還能乘坐電梯上去,就能到達湖中的一個小島,可以讓生命科學院的成員做一些室外研究。

近幾十年一直主流微觀生物學,可以說這些年宏觀生物學又復蘇了,所以生命科學院兩個方面都要協同發展。

現在邵華澤就站在這道門前,目不轉睛地盯着電子門上不停旋轉的dna分子,從兜里掏出滿是手汗的權限卡,在門上叮咚了一下。

門上的dna立即解旋,分開成為兩條單鏈,在兩條單鏈中間出現了門縫,門緊接着就打開了。邵華澤無奈地搖搖頭,他真是想不明白開個門為什麼都要設計得這麼高大上。

邵華澤這也是第一次進入生命科學院,但不得不吐槽一句這下去的樓梯可真是長,就不能裝個電梯嗎?同時他也注意到,走廊兩側掛着一些照片,仔細看一看下面的簡介,原來是以前幾屆生命科學院和生物競賽隊學長的一些獲獎照片,但這些對於邵華澤來說自然沒有什麼吸引力。

下到最後一級樓梯,邵華澤一抬頭就是實驗室,看來實驗室的門就是這個樓梯口,他也能看見欣慰和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正在試驗台前面擺弄着顯微鏡其他隊員也在干同樣的事情,邵華澤也不顧其他隊員詫異的目光,走上去就拍了拍欣慰的肩膀。

“別動別動……誰啊這麼煩——我去!”欣慰顯然正專註於顯微鏡下面的鞭毛蟲,完全沒注意到來者是邵華澤,他還以為是哪個隊員實驗出問題來煩他了,結果一扭頭就和邵華澤幾乎臉貼臉,嚇得他差點打翻一個裝滿難聞氣味培養基的培養皿。

“不是我說你,邵華澤,你來之前最起碼吭個聲吧。”欣慰氣急敗壞地拿抹布擦着剛才實驗服上面粘上的蛋白腖,“還湊那麼近,你嚇死我了。”

“我嚇着你了?怎麼沒見校規嚇到你呢?”邵華澤今天的口氣有點奇怪,就像吞了一團火一樣咄咄逼人,“你自己昨天晚上幹啥去啦,你自己沒點數嗎?”

欣慰愣了一下,半張着嘴看着邵華澤,然後又掃了一眼身邊的諸位隊員,大多數和自己一樣詫異,當然,有些人更多的是疑惑。

“對啊,隊長,我都忘了提這事了,你們昨天晚上到底幹啥去了?”剛才站在欣慰旁邊的男生突然問他,“話說回來,這位同學,你是……”

“警衛隊第二支隊隊長,邵華澤,我沒見過你,你是?”

“哦,忘了說了,生命科學院副總隊長,遠征五班孫嘉峒。”那個男生拍着胸脯說。

“既然你們隊長不願意說,那就你說吧,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如實告訴我。”邵華澤此時的語氣給人一種不可違抗的感覺。

“這……隊長……我……”孫嘉峒擔憂地看着欣慰。

欣慰自知,邵華澤都問到這個地步了,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了,只能點點頭讓孫嘉峒說下去。

孫嘉峒咽了口唾沫,托着下巴稍稍回憶了一下,說道:“就是在昨天下午,社團活動剛開始的時候,隊長突然告訴我說,他要帶第二支隊的人出去一趟,會儘快回來,讓我先帶第一支隊工作,結果隊長一直到晚上社團活動結束還沒回來,一直到我吃完晚飯也沒找到他,今天我把這事忘了,也沒再提。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所以呢,你還是不打算說嗎?”邵華澤嚴肅地看向欣慰。

“這……怎麼跟你說呢,”欣慰遲疑了好久,才慢吞吞地把話說出口,“你說得對,昨天晚上我們是去樹林了,我也沒辦法,我們也只是想正兒八經地考察一次,你們一直不讓我們去,這也不是個辦法啊,要是不先發制人,萬一殘狼再來,或者來個什麼比殘狼更噁心的生物,那豈不是完蛋了。我承認這個決定做的是有點衝動了,但是我們也確實獲得了很多寶貴的資料,本身我們是打算黃昏前就回去的……”

“所以呢,為什麼回來的這麼晚,”邵華澤顯然有一點生氣,“幸虧你們是今天早上回來,不是昨天大半夜回來的,要不然早被警衛隊逮起來了你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關鍵是我們——見鬼了!”欣慰咬牙切齒地說出這麼一句。

半晌,實驗室里簡直安靜得像千年冰窟一樣,除了氣得發火的邵華澤。

“喂喂喂!你搞清楚狀況,現在是你開玩笑的時候嗎!”

欣慰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把把怒火中燒的邵華澤拽進辦公室。

??

【欣慰的回憶】

“隊長,我覺得咱們可以回去了吧,樹林裏面太冷了。”一個男生吸溜着鼻涕,湊到欣慰跟前說。

“你是有多單薄啊,還不如女生呢,這一點點寒氣就冷了,冬天你是不是得凍成冰雕啊。”另一個男生聽到這話,火急火燎地衝上去說道。

“你們兩個行了吧,少說點廢話。”劉陽成可不想看着自己的隊員在欣慰面前丟臉,陰着臉把他們兩個轟走了,然後扭頭對欣慰說,“隊長,咱們也該走了吧。”

“快了,把這一小片搜索完,我看那邊靠近河流,可能還有什麼東西,說不定我們能拍到什麼珍稀的東西,樣本這種東西,只要不破壞環境,那就多多益善了。”

一行人跨過一片灌木叢,來到一條清澈的河流旁邊,河邊的卵石很多,欣慰後悔沒帶個學地理的,要不然還能鑒定一下岩石,不過倒是已經有很多“手賤”的隊員再找漂亮的鵝卵石了。唉,算了,反正一兩塊石頭也不破壞環境,撿了就撿了吧。

欣慰關注了一下河邊,河對面有一隻鹿正在飲水,見到他們一行人似乎並不害怕,難道這鹿經常見人,還是它純粹就是比較膽大?欣慰也解釋不了。水邊的植物倒是挺常見的,甚至還有欣慰愛吃的水蕨,苔蘚也很多,還要小心不要滑到,這麼說來,這森林裏的生態環境相當不錯,自然不可能有什麼污染變異。

欣慰和幾個隊員拍攝了一些照片,又採集了水樣,收集了一些水草和苔蘚,準備回去培養看看。

就在這時,一個隊員看相片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的東西。

“隊長!各位快跑!”他突然叫了起來,但瞞明擺着壓低了聲音,好像是不想讓什麼人聽見的樣子,所有人愣神了一秒鐘,然後也跟着他撒丫子跑了起來,一直等到離河邊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到……到底怎麼了……你快把我跑死了。”欣慰的體育極其之差勁,這一段路可把他累得不輕。

那個隊員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把相機裏面一張圖片放大,遞給欣慰。

欣慰接過圖片看了看,其他人也湊了上來,照片拍的是河邊的森林景觀,包括那隻喝水的鹿,乍一看似乎沒什麼問題,然而欣慰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指着照片的一個地方放大,在對岸樹林較深的地方,一頭只露出腦袋的碩大的殘狼正緊緊注視着河的方向,這使得所有人都不由地起了一大串雞皮疙瘩。

“這……它發現我們了嗎……”一個隊員嚇得聲音顫抖。

“應該沒有,但是不確定,”欣慰緊緊注視着照片上那綠幽幽的眼睛,極高的像素讓人不寒而慄,但是他還是站起來說道,“誰願意跟我再過去一趟?”

所有人都鴉雀無聲,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舉手,最終,只有兩個人舉起了手。

“不行,劉陽成,你不能去,你留下來,要是五分鐘內我沒回來,你立馬帶着大家跑路,”欣慰嚴肅地對劉陽成說,然後看着另一個毅然決然舉着手的同學,“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越瑜榮。”對方目光堅定地說著。

“那行吧,我們走,咱們帶着定位槍嗎?”

“沒有,咱們就沒配發過那東西,麻醉槍倒是帶來了。”

“行吧,給我兩支。”

等到和越瑜榮離開了大家,欣慰才忍不住問他:“我想起來了,你的名字怎麼這麼難寫?”

“沒辦法,當年全國上下姓名重合率太高了,大家都取帶生僻字的名字,要不然就是奇奇怪怪的名字,比如你的。”

“呵呵,我也覺得我這名字挺怪的,尤其是這個姓。”欣慰無可奈何地說,“不過,如果一會兒發生什麼事情的話,你不要管我,趕緊跑回去帶大家一塊跑。”

“那怎麼行!隊長我不能丟下你!我寧可自己去!”

“別廢話,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哪有那麼多你覺得……小聲點,我們到了。”

還沒靠近河流,欣慰就敏銳地嗅到一股血腥味,他們兩個伏下身子,悄悄地靠近灌木叢,越瑜榮把相機鏡頭悄悄地從灌木叢裏面伸出去,緊接着,他們就看到了殘狼。

殘狼正在河對岸不緊不慢地吞食着新鮮的血肉——很明顯是剛才那隻鹿的,模糊的血肉,還有外露的肋骨,爆裂的臟器,看得專門學植物學的越瑜榮直想吐。

“你趕緊拍張照片。”欣慰在一旁焦急地催促越瑜榮。

越瑜榮剛才還志氣昂揚,現在卻嚇得有點蔫兒吧了,手心裏的汗冒個不停,他顫抖着舉起攝影機,就在他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欣慰突然意識到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攝影機是無聲的,這沒問題,但是他們都忘了,現在天色漸晚……

“糟糕!你閃光燈沒關!”

“啊!那怎麼辦,這東西天黑自動閃光燈,我忘了!”越瑜榮嚇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再看鏡頭,殘狼明顯注意到了閃光燈,正往這邊看,但還沒有行動,“隊長……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別死不死的,你趕緊跑!”欣慰趕緊推了他一把。

“可是隊長……你……”

“你tm給我跑!!”

越瑜榮也不敢再停留,一溜煙跑了,欣慰知道他們的速度絕對比不上殘狼,而殘狼又能像狼一樣跟蹤氣味,甩掉幾乎不可能,再說這東西留着也是個禍害……

欣慰從背上取下麻醉槍,把槍口從灌木叢裏面伸出去,瞄準了正在向河這岸慢慢踱步的殘狼。

通過解剖,欣慰知道殘狼除了肚子之外還有個薄弱的部位——脖子。

欣慰對自己的槍法很不自信,但這個時候也只能自信一把了。

嗖的一聲,一隻麻醉彈射向了殘狼的頸部,殘狼立即咆哮一聲,欣慰知道那個地方不僅沒有骨板,還有極豐富的血管,麻醉彈可以發揮最大效果,雖然他發射的是最大劑量,但對於殘狼的體型,能堅持多長時間就難說了。

殘狼並沒有立即渡河,而是撓着脖子咆哮,似乎是覺得很不舒服。

麻醉槍一次只能裝彈一發,填彈還較為複雜,欣慰打完一槍直接往回跑,即使他有第二發彈藥,殘狼應該也不會給他留下那個機會。

令他沒想到的是,路上他居然追上了其他隊員。

“你們怎麼沒跑?”欣慰顯得分外詫異。

“越瑜榮被荊棘劃破腿,還扭傷了,我們在給他包紮。”劉陽成指一指他還在流血的傷口。

“cao!你們能不能分得清主次輕重啊!是腿重要還是命重要!”欣慰憤怒地吼道,“趕緊來兩個人背他,咱們趕緊跑啊!還等什麼!”

一行人拖着一個傷員肯定跑不快,更何況他們誰都不是警衛隊的,跑了沒多久,身後就隱隱傳來殘狼的咆哮聲。

“麻醉劑還沒發揮作用,這樣跑下去不是辦法。”欣慰在心裏想,突然右邊出現了一片密林,欣慰靈機一動,讓大家往那裏面跑。

“可是隊長……樹林密了我們不是跑得更慢了嗎?”

“殘狼體型大,它在這裏面肯定不如咱們。”欣慰氣喘吁吁地說。

他們跑進密林沒多久,殘狼就追上了它們,但是它很難弄斷那些又粗又壯的樹木,好不容易擠進去一小段,偏偏這時候麻醉劑開始生效了,殘狼沒力氣繼續前進,只能趴在密林外面喘息。

在密林逐漸變得稀疏的時候,他們才算是真正逃離了殘狼的魔爪,但他們現在面臨另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隊長,天黑了,咱們好像是迷路了……還有……大家都快餓死了……”劉陽成憂心忡忡地報告現在的境況。

“唉,”欣慰嘆了口氣,“是我錯了,早知道我就不該把大家帶到這種地方。”

“不,隊長,別這麼說。”一個男生突然說,“我們都是自願來的,來之前你就讓我們選擇過,咱們現在都沒什麼大礙,別那麼悲觀。”

“那……大家要是還願意聽我的話的話,咱們就找一個山洞先過夜,森林晚上太危險,明天早上咱們再想辦法回去,作業就別想了,我想辦法給你們免了,現在保命重要……”

他們最後還是找到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山洞,因為沒有睡袋被褥,就這麼相互依偎這過了一宿,但大約在凌晨五點的時候,欣慰突然被人叫醒了。

“你們是誰?”一個比周圍空氣還冷的聲音從欣慰頭頂上飄落下來。

“呃嗯?什麼?”欣慰突然清醒了。

一個身穿校服,頭髮烏黑,個子不怎麼高的男生站在他們的面前,欣慰並不認識他,幾個被吵醒的隊員也一臉茫然地看着他。

“你們不應該在這裏,怎麼到這裏來的。”對方又一次冷冰冰地發問。

劉陽成簡明地把他們的經歷說了一遍,欣慰注意到,對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習以為常,還是因為他臉上的那個口罩。

“你們不應該在這裏,要是還想走就跟我來吧,我帶你們走出去。”

簡直是及時雨!所有人立即整裝待發,跟着那個男生再一次回到了樹林。

在路上,他們不免也有懷疑這他的來頭,但寒冷和恐懼已經僵化了他們的大腦,他們即使想提問題也說不出口,只能跟着這個輕車熟路的男生往前走。

等他停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們居然又一次看到了黎光中學。

“同學,真是太感謝你了!”劉陽成想跟他握手,但是對方沒有接受,“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哪個班的?我們一定要去感謝你一下!”

“名字?就叫我伍漣恆好了,感謝就算了,下次要是再往樹林裏面跑那麼深,我就不一定能遇見你們了。這個點警衛隊已經撤了,還沒有誰醒過來,你們去休息吧,別煩我了。”伍漣恆說完扭頭就走了。

“你瘋了,幹嘛問他那麼多東西。”等伍漣恆一走,欣慰就貼着劉陽成的耳朵惡狠狠地說。

“我怎麼了?我問問人家還不行了?”

“不是這些的問題,你難道沒發現什麼異常的事情嗎?”

“什麼啊,我真沒發現什麼異常,除了他突然出現這一點。”

“剛才林子裏黑着你看不清就算了,現在太陽出來了你還沒發現嗎?”

“你倒是說啊。”

欣慰無奈地搖搖頭,緊貼着他的耳朵,說道:“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

??

“這就是我想說的,你現在也聽到了,我本身打算去找你的,但沒想到你先來了,我知道你們肯定也發現了我們的事情了。本身打算讓你和董熾塬幫忙開脫的,到現在看來……你是不是想把我們抓去黎明監獄呢。”

邵華澤沉默地搖搖頭。

“所以呢?”

“我不是來抓你們的,要不然我會帶人的,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到底做了啥,我是支持你們的,但榮大人不肯,我擔心你們這邊出事,就過來看看。”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只要大家沒事我就行了,所以你現在想跟我聊什麼,殘狼嗎?我們把這次的記錄整理了一下……”

“不,先別聊那個。”邵華澤突然說,“我們,還是先聊那個鬼吧。”

“你居然對這東西感興趣?”欣慰詫異地看着邵華澤。

“不,欣慰,我想先讓你看個東西。”邵華澤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輕輕放在了辦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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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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