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雨欲來
馬曉波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睡過去，但等他一覺醒來卻看到滿病房站着他的同事們，讓他一度懷疑重案組是不是全員都搬到他的病房來了——石超、劉昌國、季瑩、梁靜，連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的張旭峰也來了，如果不是缺少了正副兩位組長，重案組可謂是全員齊聚。
剛開始看到這麼多人馬曉波的心情還挺好，開心地招呼大家，但漸漸的，即使神經遲鈍如他也慢慢感覺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氛——大家分散在病房的各個角落，或坐或站，但是都不說話，就只默默地看着他，他覺得他們看他的目光有點奇怪……
“怎，怎麼啦？”
馬曉波努力回憶自己這幾天都做了什麼，他除了躺在醫院裏好像也沒有惹什麼麻煩……應該……沒有吧？
剛開始沒人說話，馬曉波一急，就想自己起身，但他剛一動，一側的胸口就一痛。
“哎喲！”
“唉，別動，你這傷現在還不能動。”梁靜離得病床最近，她趕忙上前壓住馬曉波要起身的上半身，讓他繼續躺好。
“呼—呼——”馬曉波痛的深呼吸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老實躺着，病號別瞎動。”這個兇巴巴的語氣是季瑩，但她語氣聽上去雖然凶，但話里的關心還是流露了出來。
其他人也紛紛出聲，讓馬曉波好好躺着，不要亂動。
折騰了一通，馬曉波額頭疼出了冷汗，但他一緩過來還是急急地開口：“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們肯定有事瞞着我，是江隊？還是俞隊？”
馬曉波也不是真的傻，這兩天大家已經陸續來看望過他，但局裏還有那麼多事，大家不可能無緣無故同一時間全員擠到他的病房裏來。
這明明就是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但沒人回答他，而且聽到他問，都紛紛避開了他的目光。
馬曉波的心往下沉了沉，“我知道我平時有些不靠譜，粗線條也沒少給大家添麻煩，但大是大非上我還是知道輕重的，如果真的跟我有關，你們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
他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定在石超身上，“石超，如果還是兄弟的話，你說！”
石超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開口：“波子，那天你究竟跟調查組的人說了什麼？俞隊現在正被關在小屋子裏被調查......”
“什麼？什麼調查組？”馬曉波比剛才更激動，一急也忘了自己身上的傷，幸虧梁靜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不然他肯定要傷上加傷。
“我，我沒說什麼啊……”馬曉波拚命回憶這兩天都來過誰，他又說了什麼，但越急他腦袋裏越是一團漿糊一樣毫無頭緒。
一看他這樣子大家只能無語地瞪眼。
“腦袋不清楚你就不能等到清醒的時候再說話！”終於季瑩忍不住火氣吼了他一句。
“……我，我哪知道會影響俞隊…...”不然打死他他也不會在尚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說些有的沒的。
馬曉波低頭反省自己，一副犯錯“小媳婦”的樣子。但等他慢慢冷靜下來，開始回憶起前兩天的事情。確實是有兩個人來找過他，他們當時報了一長串的組織抬頭，好像是省里來的什麼調查組，但他當時麻藥剛退，整個人正難受着，根本就沒仔細聽。他們問到他和俞童被綁架前後的事，他就憑着記憶回答了一些問題。
“關於俞隊的，他們問了什麼？”
這次開口的是劉昌國。原本他們不應該這麼明晃晃的來問馬曉波，最好迴避這件事，但是他們很憂心俞童當下的處境，而不搞清楚其中的原因，他們就沒辦法幫俞童洗脫嫌疑。
馬曉波也很焦急，他努力回想當時跟調查組的對話，“我跟他們說我被制住后，俞隊跑來救我，但是被藏在一旁的人偷襲……對了，他們問我當時的光線怎麼樣，有沒有看清楚綁匪的體貌，我說當時路燈不是很亮，綁匪還做了喬裝，我沒看清楚他們的樣子，然後又問我俞隊是什麼時候拔出的配槍，有沒有按規定操作，我說有的，俞隊跟綁匪談判了一會……”這時，馬曉波突然停了下來，眉頭緊皺。
“我想起來了……中間他們問過我，問我那天晚上光線暗得連綁匪都沒法看清楚，我是怎麼確定俞隊手裏拿的是手槍的……”
不等其他人問，馬曉波就臉色慘淡地接著說道：“我好像說，說我不確定……”
病房裏的其他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眾人都明白是馬曉波的這個“不確定”讓俞童的丟槍事件變得說不清楚了。
“我現在就去警局找他們解釋清楚！俞隊當時確實為了救我從身上拿出了槍威脅綁匪，雖然光線不夠，但是我確實看到了槍的輪廓！”
馬曉波急切地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從病床上起身，幸好梁靜和石超一起上前按住了他，其他人也上前幾步，讓他不要亂動。
病房裏正在一團亂的時候，這時原本關着的病房門突然被從外面打開了，江皓宇正站在門外看着房間裏。
眾人聽到聲響紛紛回頭，而馬曉波看到江皓宇的一瞬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但想到自己闖的“禍”又只能訕訕又委屈地喊了一聲，“江隊……”
江皓宇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先是淡淡地掃了眼病房裏站着的其他人，“都聚在這裏做什麼？手上都沒事了嗎？”
眾人一稟，然後不等江皓宇再開口就開始往病房門口挪去。
“波子你好好休息，我們回去了！”
“我們走了，馬曉波你好好休息！”
……
大家七嘴八舌地跟馬曉波告別，很快病房裏就只剩下躺着不能動的馬曉波。
等人都走了，江皓宇才朝病房裏走去……
傍晚的夕陽半隱半現在厚厚的雲霧當中，似乎預示着一場風雨即將到來。
俞童離開警局大樓的時候一路沒有回頭，在身後各種各樣的目光的注視下她徑直坐上了停在門口的出租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