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謝家小築的僕人們都知道,謝公子帶回來的姑娘實在難以管教,這才來了幾日,小築里的門窗卻都開始叮叮噹噹開始封了。
原因無他,只因這姑娘實在太難抓住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跑了,雖然每每當了晚上便會回來,可是哪有正經姑娘天天出去晚上才回來啊。
尤其是謝公子每天都要為謝游姑娘授課,每每見不到人,他們這些下人難免要吃些懲罰。
這一大早,謝游就被叮叮噹噹的聲音吵醒,她恍惚了幾秒,一轉身抱着被子就繼續睡了。經過這幾日,下人們都知道她定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便也絕不會來叫她起床洗漱吃飯的。
不過這些下人還是不懂事,不然大早上吵什麼吵。
謝游迷迷糊糊地想,然後放心睡去,最後一醒來發現窗戶釘死了。
謝游不敢置信一般,用力踹了兩腳窗戶,窗戶紋絲不動。
窗外還守着兩個僕人,人影在窗戶上隱約浮現。
謝游:“……”
不是吧,管得這麼嚴的嗎?
謝游面如死灰地坐在房間裏,算算時間差不多要吃午膳了,午膳過沒多久,就又要上課了。
果然,沒多時,兩個嬌小可愛的丫鬟便進來了,笑吟吟扶着她去吃午膳了。
謝游到時,謝玉成已經等候多時了,手裏還握着一串念珠。
謝游沒忍住噘嘴,“哥哥這麼勤快啊,這會子就要攢功德啦。”
謝玉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在為你祈願。”
謝游將手放在水盆里洗了下,被下人握着手擦乾,一時間有些愧疚了。
畢竟實話說,謝玉成這些天對她不賴,只是她實在不愛讀書。
謝游啜了口茶,問:“祈願什麼?”
謝玉成道:“祈願文殊菩薩可以點化你。”
謝游:“……”
謝游:“我也沒有罪大惡極到這個程度吧?”
謝玉成:“文殊菩薩,司學識與智慧。”
他想了下,又道:“不過你說得也對,無知是罪。”
謝游:“……”
受不了了,好想殺了這個人!
謝游攥緊了拳頭,恨不得現在跳起來掐死謝玉成,可謝玉成全然沒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難聽話一般,仍端坐在椅子上,一舉一動都彰顯幾分貴族名士之風,矜貴至極。
謝游囫圇吃了點東西就一甩筷子起身了,“我吃飽了,我要回房間了睡午覺了。”
謝玉成動作不緊不慢,輕輕擦了下嘴,道:“後院的牆我也加高了。”
正想偷摸翻牆出去的謝游:“……”
謝游從牙齒間擠出幾個字:“知、道、了!”
她氣呼呼地轉身跑了。
在府里七繞八繞,終於是繞開了兩個緊跟的丫鬟。
謝游悄悄躲在假山,看着巡視的護院走遠了,才小心轉身朝另一條路走。
俗話說得好,你有張良記我有過雲梯。
謝游不信還有她逃不出去的地方,經過一番精心巡視后,她立刻找到了兩個破綻。
一是,牆雖然加高了,但是旁邊還有棵樹!她完全可以了爬
上樹再跳到牆上再跳下去,但問題是這距離有些高。
二是,牆角有個狗洞,方便小築里的幾條狗進門。她也可以鑽出去,但問題是這玩意實在有些丟人。
謝游感覺人生碰到了巨大的抉擇。
要尊嚴可能會崴腳,要安全可能會丟臉。
謝游想來想去,一咬牙,脫了鞋子還是決定爬樹,三兩下就跟猴子一樣竄上去了。
樹與牆其實有兩三步的距離,況且牆還比樹再高些距離,謝游便站在樹上開始算,心中有了些猶豫。
算了,還是不冒險了。
謝游嘆了口氣,正想下去,卻陡然看見謝游與一青年似乎在聊事,兩人話音隱隱約約傳過來。
“多虧玉成解惑,不然想來我是讀上幾天也讀不懂。”
“詩文而已,決計不會如此晦澀。”
“這會子日頭也大了,不妨去樹下乘乘涼。”
“若是無事,還請方兄回去罷。”
“噯!怎會無事,玉成何必——”
“嗯?”
兩人正說著話,卻聽謝玉成似有疑惑的聲音響起。
謝游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糟了,鞋子還在樹下!
剛剛就應該直接扔出去的!這下完了,也不知道慶國公府千金的身份被外男看到赤腳上樹是不是也要被嫁出去。
她心裏叫着不妙,透過樹影往樹下看,果然發現謝玉成正低着頭,他面前,一雙鞋歪歪扭扭擺着。
謝玉成抬頭,樹影中對上一雙璨亮心虛的杏眼。
謝游也正正好對上他冷如霜的黑眸,然後她看見那雙黑眸顫動了幾秒,似乎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怎麼竄上這裏了。
她不敢多看,立刻縮回腦袋裝死,卻還是忍不住儘力偷瞄看他們。
完咯,這下只能等明天鑽狗洞了。
這樹估計都活不過今晚。
那被喚作方兄的男子落後謝玉成幾步,這會兒聽他話音有些疑惑,便想上前問道:“何事?”
謝玉成收回眼眸,只是轉身突然往方中身後一指:“你且往後看。”
“啊?”
方兄果然回頭。
下一刻,謝游就看見謝玉成腳一用力將她的鞋踹到了草叢深處,動作利落瀟洒,表情平靜地用扇子撫平了袍子上的褶皺。
方兄納悶至極地轉過了腦袋看謝玉成,“怎麼了?我沒看見什麼東西啊?”
謝玉成淡然道:“方兄望這一片美景,竟無感慨之意么?那詩文讀不通也是常理。詩文再好,終是不如親眼一見,想來方兄在宅院中待了太久了。”
方兄怔愣在原地,一時間有些莫名,卻仍是道:“玉成說得是,確實許久未曾出去踏青採風了。”
謝游都驚了。
這謝玉成連撒謊都面不改色,振振有詞還冷臉冷得讓人不敢反駁的!這什麼人啊!
而另一邊,方兄早已來到了謝玉成跟前,開始聊起了正事。
謝游起先還以為是八卦,結果卻大失所望,不過是替人傳話想拉攏謝玉成當幕僚的馬屁。什麼君才高八斗名士風度,什麼謝家郎君郎艷獨絕之類的東西,她聽得直犯困。
好一會兒,謝玉成才把他打發走。
方兄前腳走了,他後腳就開始拿出佛珠,看着樹上的謝游道:“別躲了,下來。”
“上樹容易下樹難,這麼高的樹我現在看着都怕,哪裏敢爬下去。”謝游犯着困,終於是伸了懶腰,坐在樹上對他聳肩,“而且我沒有鞋子,感覺會扎到腳。”
謝玉成眉眼輕蹙,“那你怎麼想到脫了鞋上去。”
謝游道:“那鞋打滑。”
謝玉成冷笑了聲,“你還不是第一次爬?”
謝游笑眯眯,“那當然,莫名其妙被接進來,我肯定要打探敵情的好吧?”
謝玉成道:“我讓下人取個梯子過來。”
謝游指着他,“你這還想關住我?就不怕你走這一趟我就跑了?”
謝玉成點頭:“言之有理,那你現在跳下來吧。”
謝游:“……不是,就這麼干跳啊?”
謝玉成:“你若是攀到了牆上,不也要直接從牆上跳下去么?”
謝游:“……”
那確實。
她咬牙,坐在樹上開始晃腿,沾染了下木屑的白皙腳丫開始晃。
謝游道:“那你好歹把我鞋子撿回來,讓我穿上鞋吧?”
謝玉成:“你剛剛不是說了么?若是我離開一陣,你都能跑。”
他點點頭,很是肯定,“你說得有道理。”
謝游:“……”
謝游真希望這棵樹有果子,她就可以一邊摘果子一邊扔死這個謝玉成了。
謝玉成望着她,明眸善睞的少女兩手撐在身子後面,藕粉色的衣裙隨風飄搖,彷彿連身上的馨香都要透着風飄過來一般。
她偏偏還很不老實,坐在樹上晃着腿,一抹白便突兀地晃悠着。
謝玉成指節捻着佛珠,在捻到第四顆時,他移開視線,輕聲道:“我接着你。”
“就你這清瘦的小身板?”謝游好像聽到了個笑話一樣,嬌俏的身影便晃得更輕快了,下一刻卻悠然點頭,“可以啊!”
謝玉成還未反應過來她話中的突兀轉折,便見她三兩下竟是要攀着樹跳了下下來。他立刻邁腿上前幾步,想要接住她。
一道身影翩然肆意地落下,彷彿一朵花似的。轉瞬間,那身影便穩穩立在樹下。
謝游站在他面前,昂着下巴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話音滿是得意,“還用你接?”
謝玉成:“……”
他還未說話,卻見面前的謝游面色一變,下一刻身子便一軟撲向他懷裏。
謝玉成身體一僵,指節攀住她肩膀,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謝游腦袋埋在他懷裏,手緊攥他腰間的衣服,“崴、崴腳了。”
謝玉成:“還用我接?”
謝游:“……”
她匪夷所思地抬頭看他,眼眸里滿是委屈,“這是你作為哥哥該說的話嗎?”
謝玉成對答如流:“這是你作為妹妹該做的事嗎?”
謝游莫名其妙:“你怎麼學我說話?誰准你學了!”
謝玉成淡淡道:“這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一個典故,起源於——”
“可以了!”
謝游瞪了他一眼。
婆娑樹影在她面上投下些許陰翳,使得她那雙燦亮的眼眸愈發如星子似的,如今這般瞪着他,竟只讓他覺得有些好笑。溫熱的肌膚透過衣服傳來更熱的感觸,使得謝玉成微微閉上黑眸片刻才睜開。
些許沉默與尷尬從二人中蔓延開來。
謝游扶着他的腰,又用着有些可憐的話音,努力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很無辜,“哥哥,我腳都崴了,你就讓我休息一天吧?”
謝玉成:“你用腳讀書?”
謝游:“……”
謝玉成:“也合理。”
謝游:“……”
謝游忍不住了:“謝玉成!”
謝玉成望着她的發旋,指尖微動,“你先坐下來,我叫大夫過來。”
謝游可可憐憐地點頭,道:“那就去亭子那裏吧,我疼。”
附近正有一處水塘,亭子立在其上。
謝玉成身後扶住她的腰部正想帶她走過去,卻又聽她滿懷期待的聲音響起:“哥哥,你能不能背我過去?”
謝玉成想起來她沒穿鞋,便點頭,正想彎腰,卻被拉住手。他轉頭,看見謝游表情十分震怒,震怒中透着傷心。
謝玉成:“……怎麼了?”
謝游:“話本子不是這樣的!”
謝玉成:“……少看點話本子吧。”
謝游:“哥哥,我要那種,就是摟着腰那種!”
謝玉成:“……行。”
他被折騰得沒脾氣了,一手摟住她的腰便將她抱起走向亭子。
謝游:“哥哥。”
謝玉成:“又怎麼了?”
謝游:“你走太快了,我頭暈。”
謝玉成:“……”
他無言地放慢了步伐,就幾步路也生生走了一分鐘。
在謝玉成將謝游放在座椅上,又折返將他踢開的鞋襪取了回來,站在了謝游身前。
謝游剛一張嘴,謝玉成便清清冷冷地道:“要我幫你穿上是吧?”
謝游眨眨眼,“很懂嘛。”
謝玉成半蹲下,卻又聽謝游道:“哥哥,我就休息一天也不行嗎?”
他頓了幾秒,抬頭望她,“今天崴腳休息一天,明天養傷休息一天,後天傷沒好再休息一天,最後傷筋動骨休息一百天。”
謝游張大嘴:“還有這種好事?
”
謝玉成:“顯然沒有。”
謝游:“不是你真不怕你這麼對我會下地獄嗎?”
謝玉成:“私以為正如此刻。”
謝游倒吸一口冷氣,抬起腳就踩在謝玉成肩膀上,“你這人怎麼說不通啊!”
謝玉成側目,順着她的足尖往上看,墨色眸中閃爍了下,道:“看來傷的是另一隻。”
謝游:“……”
她再次攥拳,“是你逼我的!”
謝游腳一用力,將謝玉成往後一蹬,蹬到水池裏。
湖水中,謝玉成黑髮盡濕,黏連在白皙面容之上,神色中終於有些波瀾,因為他看見謝游完好地站起來了。
謝玉成道:“撒謊。”
謝游哪裏還管這麼多,扯開嗓子大喊:“來人啊!哥哥落水了!馬上要溺死了!救命啊!死人啦!救命啊!”
謝玉成:“……”
他道:“我會鳧水。”
謝游笑嘻嘻:“反正人一來我就能跑了!”
謝玉成黑眸中浮現幾分恍然大悟,明明在水中衣衫浸濕,卻仍顯幾分芝蘭玉樹,“原來如此。”
眼看着眾多下人紛紛要趕來,謝游半跪在水塘邊,又按着已經游過來的謝玉成肩膀往下按,“我走咯!”
她頭也不回,便赤着腳啪嗒啪嗒踩着橋上的木板跑遠了。
謝玉成被一眾下人扶上來時,手裏還拎着謝游的鞋子,他看了兩眼把自己氣笑了。
身旁的管家道:“少爺,您已經很久沒有笑了。”
謝玉成:“……?”
管家:“這是之前小姐說,若是您笑了可以這麼說的,說您一定會更開心的。”
謝玉成:“……”
謝玉成淡淡道:“把院子后那顆樹砍了,對了,狗洞也堵上。”
夜色將近之時,謝游剛進到謝家小築,就看見門內的謝玉成。
月色下,他廣袖寬袍,黑髮散落了些,乍一看似仙人般的冷。此刻他坐在桌前,幾本書放在手邊,唇不點而朱。
謝遊人傻了,這人居然直接在家門口擺了個書桌硬生生等她回來!
不是吧大哥,你這tmd有點不講道理吧!
謝玉成掃了她一眼,有幾分目下無塵的味道:“背完一篇詩文,便准你進來。”
謝游:“……那我睡大街總行吧!”
她一轉身,幾個護衛攔住了他。
謝游十分憋屈地轉過去身,走到謝玉成面前。
他手指點了下書桌,“背不出么?坐下,翻開書。”
謝遊人都要氣笑了,卻還是滿腹怨氣地坐下來,“那你講!有本事今晚大家都別睡了!看看是講課的難受還是聽課的難受!”
謝玉成卻也不生氣,真就開始講學。
謝游起先還能逼着自己想點有趣的事,結果沒多時就感覺謝玉成的聲音往耳朵里鑽,逼得她頭暈眼暈困得要死。然而每當自己犯困之時,謝玉成便會拿起書本往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下,敲得她悚然驚醒。
謝游也不甘示弱,每當謝玉成捂着嘴想打呵欠的時候,她就立刻伸手說他對聖賢書不夠真心,逼得謝玉成咽下哈欠。
幾個來回下去,倔強的兩人跟熬鷹一樣誰也不服輸。
夜色深深,幾個護衛都輪班休息了,他們倆還跟門神一樣守在門口講課。
謝游恍惚之中聞茶香。
她一抬頭,便看見謝玉成開始喝茶。
裊裊茶香之中,謝玉成薄唇輕觸白瓷茶杯,唇被熱茶浸得紅潤極了,在他這過分淡漠疏離的神仙姿容上竟似承了甘露的芙蓉花般昳麗。
謝游瞬間清醒幾分,喉嚨也莫名乾渴起來。
她在書桌下輕踹了下謝玉成。
謝玉成手中茶杯溢出些清茶,他便看過來,微微蹙眉,“怎麼了?”
謝游道:“你那什麼茶,有點香。”
“很香么?”謝玉成微微抿了下唇,更似花瓣浮動般,“我倒是覺得有些澀。”
謝游:“給我喝口。”
謝玉成:“
跟我說有什麼用,跟下人——”
他話音未落,卻見面前的少女已經欺身而上,跟一枝藤蔓般纏了過來,捏起來了他的下巴。
謝玉成黑眸中閃過愕然,隨後便含了慍怒,“鬆手。”
謝游:“哥,我覺得你比話本子裏講的那些人好看。”
謝玉成眼眸中的冷如松針般扎過去,身上氣質愈發凜然,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謝游一點也不覺得疼,竟還往前湊,唇似乎要親上去一般。
她又道:“你看,你是制不住我的,哥哥,只要我放浪形骸一點,你們這種又是講禮法讀聖賢還有教養的大家公子是玩不過我的。”
謝玉成喉結滑動幾下,幾乎是咬着牙將她的手從臉上拉開,呼吸急促起來。
謝游看他生氣的樣子就樂得要死,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很是輕快地道:“想來哥哥也沒心情再教我讀書了吧?那我就先回去睡覺啦。”
她轉過頭,很是輕佻地將他從上到下看了個遍,才又咧起嘴,“哥哥今晚呢,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謝玉成站在原地,身姿仍是如松般停止,神色晦暗不清,只是隱約可以看見燭火下,細長白皙的手指攥得蒼白。
謝游便又笑起來,哼着歌就準備走,卻又聽謝玉成淡又輕的聲音。
“是嗎?我倒是很驚訝。”
謝玉成表情平靜,可惜面上仍有被氣到的幾分飛紅。
謝游轉頭,“驚訝什麼,你長得這麼好看,被輕薄也是遲早的事。”
謝玉成冷笑了聲,“驚訝你居然會用放浪形骸這個詞。”
謝游:“……”
謝玉成:“明天若是你沒來上課,晚上我還會在這裏。”
謝游:“……不是你沒完了是吧!”
她怒吼之中起了身,漆黑的房間彷彿仍有餘音,徒留她一人茫然。
隨之游恍惚了下才發現,原來是夢。
草啊,真服了,被逼着讀書這事兒過去多少年了怎麼還在折磨她啊!
謝玉成!你罪該萬死!
活該被我欺負哭!
隨之游憤憤地想,氣得踹了下被子才又躺下來。
許是中途醒了一次,接下來她也沒怎麼睡好,迷迷糊糊就是睡得不舒服。
第二天與眾人見面時,隨之游面色不免也有些憔悴,讓
兩個師姐好一番擔心。
謝疾也微微疑惑,“昨日的傷?”
隨之游扯了下嘴角,“沒,夢見前夫了。”
謝疾想了想,問道:“哪一個?”
隨之游:“到現在還沒出場的那個。”
謝疾:“……夢到什麼了。”
隨之游:“他逼我上學。”
謝疾沉默了下。
隨之游生怕師傅不明白一樣,抬手就按着謝疾的肩膀湊過去咬耳朵,開始訴苦,“師傅,這人真的很恐怖,他逼着我讀書,我不讀,然後他把桌子擺到了家門口逼我,不讓我回去睡覺。然後念了幾個時辰的經,逼着我犯困,然後不讓我睡。”
謝疾:“……念經?”
隨之游眨眨眼,鬆開手,看着謝疾的黑眸,理不直氣也壯:“反正我聽不懂,肯定是經文,如果是正經詩書我肯定聽得懂啊!你忘了嗎!我跟仲長狸那會兒,在凡間可是書生,但凡我搞事業,說不定現在人間早就有關於我當首輔的歷史了,可見我的本領!”
謝疾頓了下,“但那是之後的事情。”
隨之游更心虛了,面上絲毫不顯,振振有詞道:“師傅,難不成你覺得我真是文盲,全靠第一個前夫逼我讀書,我才有本事女扮男裝當書生找第二個前夫嗎?”
謝疾黑眸中浮現出恍然,“原來如此。”
隨之游:“……”
她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別這樣,你這樣有點跟我的夢重合了,好恐怖,”
謝疾的眼睫在她手心搔起些癢,她不自覺蜷了下手掌,卻又聽謝疾問:“你……很討厭他嗎?”
隨之游微微咬了下唇,也想了下,正想回答,卻又聽他道:“算了,不重要。”
她便收回了手,正想喚出飛劍時,又停住動作。
謝疾看過去,卻見她似乎在沉思,嘴角翹了下。
他聽見她道:“討厭他還怎麼斬情證道,這問題好怪。”
謝疾薄唇牽扯了下,喚出劍來,似毫不在意一般淡淡道:“要去訓練場了,不然便看不見合歡宗的比試了。”
隨之游應了聲,便也喚出劍來跟上。
他們翻閱了許久的功法心法,篤定合歡宗沒有獨門的心法,這說明要麼心法被逍遙宗奪走了,要麼就是他們藏着掖着沒有傳授給他們。
這次大比,合歡宗也算奮力,到底是沒有還是沒給,看看老弟子們的比試便知。
只是……
隨之游望了下謝疾的背影。
她怎麼感覺師傅有些怪。
隨之游驅馳着劍,跟他並駕而行。
謝疾轉頭,“怎麼了?”
隨之游:“師傅,我覺得你有點怪。”
謝疾:“哪裏?”
隨之游:“怪窮的。”
謝疾:“……哦。”